《北朝帝业》作者:衣冠正伦.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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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回、回关中……”

  于谨听到这话后,眸光顿时一凝,口中吃吃有言,但最终也没有说下去。

  李泰又坐在一边跟于谨讲述了一下如今江汉之间的人事新局面,而于谨也听得很认真,但大病初愈终究精力有些不济,过了约莫半个多时辰便睡去了。

  午后山风渐起,于翼小心翼翼的想要将父亲的床榻挪回室内,却惊醒了榻上的于谨。

  “李伯山呢?”

  醒来后,于谨便环顾室内一遭,然后便望着儿子询问道,当得知李泰已经离开后,他便点点头旋即又闭上眼。

  等回到房间后,看着儿子忙前忙后的煎药奉食,于谨便又叹息道:“这些杂事,自可交付仆佣。你纵然有心,也未必能做好,勉强事之却荒废了自我,也不可称孝。江汉新定,行台草创,正是用人之际,你与太原王也是故识旧交,求事于府下,即便不得创功,也能积事长进。”

  于翼听到这话后便愣了一愣,旋即便摇头道:“纵然儿肯求事,但太原王又怎么会收留?”

  “但有建事之心,又怎么会拒绝才力来投?”

  于谨看着一脸纠结的儿子,又开口说道。

第0856章 窈窕淑女

  从西山回到襄阳城内的台府,李泰才注意到之前分出查探乡情的李雅等几个小子还没有返回。

  对此他也并未在意,毕竟在襄阳近郊也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只道这些家伙在外边游猎玩嗨了,以至于忘记了时辰,于是他便吩咐府员让那些人归府后即刻来见,给他们安排一点行军操练的活动,以消磨一下江陵战事结束后身上所积攒的狂躁之气。

  交待完这事后,李泰便返回府中直堂,同长孙俭等属员们商讨一下府中的行政事宜。

  如今的襄阳台府所在便是原梁王萧詧的王府,建筑规制上多有僭制之处。如今台府新创、诸事待作,对于这种枝节问题也无暇处理,于是便将一些明显僭制的地方暂且遮掩起来,在不打扰台府运转的同时稍作修改。

  台府的直堂一直都是公务汇集的枢要所在,李泰干脆将之命名为政事堂,并且参照后世三省六部制度的格局,在政事堂中设立诸曹郎官,自长史以下诸上佐轮番当值,而他也可直接通过政事堂去指导诸曹事务。

  眼下政事堂主要在进行的事务便是不久之后的科考,随着台府命令发向各地,各地也都在推举才士送向襄阳,已经有不少地方的才流已经来到襄阳等待参加考试。

  由于这考选制度今年还是初行,诸事仍然有待磨合。虽然李泰脑海中也有一系列的制度流程,但当真正施行起来的时候还是不免有些手忙脚乱、顾此失彼。而且相对于制度的完善,眼下更加迫切需要解决的事情,是台府以及下属州郡官府之间的普遍缺人,需要尽快补充精熟吏术的行政人才。

  因此这些州郡选举来的才士,在经过经义书数等基本考核之后,便要进入台府下属的选人院,进行为期数月的书令格式等行政技能的培养,然后入秋之后再参加一场选试,通过选试之后便授予官职,进入台府或者州郡地方任职。

  至于流程中的规范化,诸如诸州举人随秋赋入贡、明经进士等诸科的划分,以及铨选身言书判的选人标准,这都要在日后的科考和铨选施行过程中再加以完善。

  至于现在最主要的还是让诸方群众了解并习惯这一人事制度的存在,并且尽快为台府补充合格的行政人才。

  李泰在听取完长孙俭等人的汇报后,对于事情进度还算比较满意。

  他又想到今日出城见到城外豪强圈地成风的情况,于是便又问起府员们对于这一情况可有一个细致的摸查?

  “襄阳此边官府所造黄白籍簿多有混乱,错漏杂多,府中事员仍有欠缺,审理进度进展缓慢。”

  讲到这个问题,长孙俭也是颇为头疼。襄阳对于籍户管理制度实在是太混乱了,黄籍白籍交叉掺杂、几乎没有一个定数,给审理人员造成了极大的困扰,以至于如今都还没有掌握一个具体的籍户数目,更不要说更加具体的土地资产等记录。

  黄籍即就是州郡官府掌管籍民户数的文书,而白籍则是指侨置的州郡所汇编而成的籍民数据。侨置的州郡本身是没有实土的,而且籍民数量变化非常频繁、聚散不定,本身并不能代表籍民的资业状况,因此白籍往往不需要承担一些固定的赋役。

  不同籍户所需要负担的压力并不相同,于是便造成了黄籍篡改为白籍,白籍又隐没成为隐籍,具体的人员并没有消失,只是官府所管理的籍簿上户数越来越少。连这些基本的数据都没有,又如何去管理治下民众?

  发生这一情况,自然就是因为豪强大族干涉行政力量,将原本的黄籍百姓荫庇成为士伍部曲,官府掌握的户数越来越少,而豪强拥有的部曲越来越多。

  李泰赶走梁王萧詧、鸠占鹊巢的做法虽然有点不地道,但在了解到襄阳内部各项事宜现状之后,也发现襄阳就只剩下了一个空壳子,内里乱糟糟的一团,就算梁王继续留此,稍有外力施加怕是就得直接崩溃。

  原本李泰还打算用比较缓和的方式来完成制度的重建,但看这情况怕是很难,略加沉吟后他便说道:“行台拟定一个迁城计划,将襄阳南迁荆山南侧,故城皆作军事营垒。城中士民限期各自申报丁数、资业,以备迁居新城之后均田授业。”

  “迁城?这、这……襄阳所重在于山水形势,一旦转出此间,顿失形胜。况且这么多士民乔迁安置,新城所费必定甚巨,如今大战方已便骤作兴工,恐怕……”

  长孙俭倒是知道李泰好作大工程,但听到其人竟然打算要在荆山以南再造一座新的襄阳城,一时间也是吓得不轻,忙不迭语气委婉的劝告这个意义不大但却劳民伤财的想法。

  “旧屋不扫,新居不华。抱残守缺只是积弊更深,唯有从新营造才能根基牢固!告令一出,人恐失其资,必定争相报备。届时若有隐匿不实,从严查处!”

  李泰当然不会再造一座襄阳城,只是要用这样一个理由将情势稍作搅动,让那些积尘已久的污垢自己翻扬出来,要比自己派人穷究审察有效率也更彻底的多。

  他将自己的思路向堂内几人略作解释,长孙俭等人听完后才松了一口气,但旋即便又皱起了眉头,如此一来虽然是能将一些隐藏的人事问题全都搞出来,但也会令台府接下来的工作量激增。眼下台府属员本就不足,若想完成这样庞大的统计工作,必然会是一个艰难的任务。

  李泰对此自是不在意,他只负责划定路线、指点工作,具体的执行自然交给这些府员。旧年苏绰都直接累死在岗位上,现在你们还有精力抱怨,那就说明工作量还是没有达到极限!

  他交待完新的任务后,便起身离开政事堂。与此同时,之前在西山分开的李雅等人也都归府,听到府员转告大王命令之后便匆匆赶来汇报。

  “你们这是摔进泥沟里了?”

  李泰见这些家伙今早出门还是一身英武不俗的骑装袴褶,回来的时候却都一个个灰头土脸、模样狼狈,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便皱眉问道:“莫非遭到柳氏强徒的刁难?难道没有告诉他们你等身份?”

  “不、不是的!大王误会了,哪里是什么强徒,只是从江陵迁回的旧梁官员眷属。”

  听到大王语气略带薄怒,众人连忙摆手摇头说道:“末将等打听清楚,大王之前所见那一队人确是河东柳氏族员,乃是旧梁驸马柳偃族属。这柳偃乃是柳仲礼同族远房的堂弟,旧任鄱阳太守病死任上,家人转去江陵。大王归前着令那些旧梁眷属各自归乡,所以这柳氏返回襄阳乡里,恰好为大王所见……”

  李泰听到这话后才点点头,他之前虽然安排一些南梁官员们随同梁帝萧绎一起前往关中,但也有许多不甚重要、或者对行台有功者被留了下来。但随着江陵不再是南梁首都,那么多人仍然聚居江陵也没有必要,于是在离开江陵以前,他便下令这些南梁官员和眷属们可以各自归乡和迁居别处。

  本来只是一时的好奇,再加上他也已经有了搞定这些襄阳豪强旧族们的思路,于是李泰便也并未再继续深究这些人何以如此,于是便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等到李泰也准备返回内府休息用餐时,之前告退的部将权旭却去而复返,一脸羞涩的再作求见。

  “有事快说!”

  李泰瞧这家伙那忸怩模样,便直接开口说道。

  “末将犹记得当年陇右父老执手将子弟托付大王,自此以后某等便追从大王转战天下、不辞辛劳。如今身经百战志气犹壮,但却仍是孑然一身,并无妻子可以荫授功勋,不免心伤……”

  权旭一边偷窥着大王神情变化,一边继续说道:“今日就乡察访,得见柳氏有良姝倩女于户。末将共同伴助其家人打扫庭院故居,探问得知娘子仍然待字闺中,所以、所以……”

  李泰听到这里才算明白过来,这些家伙回来累得跟狗一样,感情真是跑去人家当舔狗去了!

  一时间,他又是好奇又是好笑道:“所以什么?”

  “末将欲共柳氏良姝结缘,但却并无亲长可为操持。贸然登门又恐唐突,所以、所以想请问大王,能不能……嘿嘿,大王名满天下,若为说和,柳氏必然喜应啊!”

  想到今天在柳氏家宅中窗下看到一抹倩影,权旭心思顿时又变得火热起来,心中的好色压过了对大王的畏惧,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

  李泰本来想直接开口拒绝的,他就算再闲也不能去做职业媒婆啊,可是看到权旭一脸期待的眼神,再想到这些陇右子弟的确是跟随自己多年、忠勤有加,生活上也的确该要稍作关心,于是便点点头说道:“我记下了,你且先退下吧。”

  听到这话后,权旭顿时便激动得连连叩首道谢,那模样简直比之前获封侯爵还要更加高兴。

  打发走了权旭后,李泰便起身走出这厅堂,视线余光却瞥见一道身影突然没入廊柱后方,当即便皱眉喝道:“什么人?”

  “庄主当真好眼力,明察秋毫!”

  李雅一脸羞涩忸怩的从柱子后走出来,一边搓着手一边干笑道:“我还记得阿耶当年把我托付给……”

  “你住口罢,你也要求柳氏女?”

  瞧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李泰直接抬手打断这小子的话,旋即便又发问道。

第0857章 厚待功士

  事实也不出李泰所料,当李雅听到这话的时候,顿时便瞪眼惊讶说道:“庄主怎知?”

  旋即他才又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为何要说‘也要’?难道还有别人也来求此事?”

  李泰瞧这家伙一惊一乍的模样,忍不住便笑骂道:“你等一群蠢物,在人家院里忙碌一场,难道就无人表意是贪图人家女郎姿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谁又比你更加愚钝!”

  “这些恶徒、这些恶徒,原来各自都有动心!我还以为他们是瞧出我的心意,顾着彼此情义才卖力为我壮势,原来竟是暗藏这般险恶心思!”

  李雅听到李泰这话后,又忍不住忿忿低骂道,只觉得友谊的小船直接翻了。

  李泰闻言后又是一乐,这小子有没有别的优点不好说,起码这个自我感觉是真的好,怎么就觉得自己人缘还挺好的?

  “这事我自己处理,毋须庄主再过问,只求庄主不要将我这番心思告人!”

  李雅眸子一转,心内便有了主意,也不再对李泰请求什么,说完这话后转身便走。

  李泰本来还想要问问这小子,那柳氏家中到底有几个适龄待嫁的女子,若这小子跟刚才的权旭相中的是同一个,那可就又有乐子了。真要发生这种情况的话,就连李泰都得感觉有点头疼,还要想法子安抚,不要让下属之间因为这类事情发生什么矛盾。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问,李雅这小子已经蹭蹭的不见了人影,看样子是在打算先下手为强去了。

  李泰便也索性先将这事抛在脑后,赶紧回家去吃饭,担心继续再留下来的话,待会儿可能还会有人来求他说媒,毕竟今天过去给人家洒扫拱地的小猪哥可有十几个,保不准别的家伙也动了心思。

  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搞起了新字头,正打算威风凛凛的专制东南,却没想到只是一个猪哥团大团长,李泰心内一时间也有点郁闷。

  回家用餐的时候,李泰也拿这事当作一个趣话同娘子聊了聊,妙音在笑过之后,却是若有所思的沉吟起来。

  这娘子琢磨了好一会儿,等到登榻将要入睡的时候,她才揽着夫郎的胳膊讲起自己的看法:“夫郎门下多有青壮之众,他们追从夫郎征战各方、外驻多年,各自也都到了需要婚配成家的年纪。

  今天这样的事情,以后怕是会陆续有来。兵家子弟多是贪羡江南名门的家教休养,如今正有许多江南人家依附府下生活,如果能将他们牵连起来,府下各种人情情势也能和顺得多。”

  李泰没想到娘子思绪还沉浸在此,不过听到娘子说出的观点之后,倒也觉得颇有道理。

  他麾下众多儿郎,的确是有许多年龄渐长而尚未婚配,之前自己只是忙于各种军政事务,对于部下们这种个人需求关注则就不够大。如今听娘子提醒,也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思路。

  妙音见夫郎目露沉思之色,便颇觉受到了鼓励,便又继续说道:“夫郎执掌府中大事,总不可为这这一桩桩儿女私情之事分心太多。妾在家中也是清闲,或是走访抚问近来迁入襄阳的江南各户人家,也可捐施救济那些痛失亲属的民间孤寡女子,了解她们各有什么心意需求。

  这些江南人家如果任由他们几家之内择偶婚配,总与人间太多隔阂。若能作配府下这些将官们,那也一定更加服从王教管制。府下这些督将们离乡戍远,如果能在襄阳成家,襄阳就是他们新的乡土。访娶了此间当地的女子,还能仰仗丈人门户的妆奁馈赠,很快就能把这门庭家业给支起来……怎么,妾思量的不对?”

  妙音说着说着,突然觉得夫郎身形一僵,连忙闭上了嘴,有些忐忑的望着夫郎。

  “不是、不是,娘子所思甚巧,让我大受启发啊!”

  李泰听着娘子所言,脑海中灵光一闪,旋即便捧着这娘子脸庞用力的亲了一口,口中笑语道:“娘子真是我的贤内助,随口作计便让我想通了一些事情!”

  他今天还在政事堂同群属商讨对襄阳周边的人地资源进行统筹管理,用迁创新城这一由头催促境内大户各自主动申报资业底细,仅仅只是一个摸查此间人地资源的方法。至于说资源的重新分配,则还需要其他的手段和方式来进行,具体如何推行,李泰则还没有考虑清楚。

  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那就是将这些人地资业统统抄没充公,然后再由行台进行重新分配。但这样的方法也太粗暴,会造成比较严重的社会层面的动荡,甚至就连那些能够受益的底层民众都未必会支持。

  江汉之间久经动荡,相对于资源的过渡集中,民众们更加需要的其实是稳定的社会环境,能够尽快的恢复正常的生产和生活。与这最基本的生存需求相比,阶级矛盾其实并不严重。

  李泰可以通过批斗豪强在合肥快速的获得民众拥戴与支持,那是因为合肥作为四战之地,周边的生存资源非常有限且被豪强大族牢牢掌控。

  但是江汉此边腹地广阔,之前是因为各个势力之间对峙造成边境地带人口大量流失、土地大片荒芜。如今这些壁垒和消耗都不存在了,别的不说,单就襄阳与江陵之间的江汉平原就足以安排十数万户人口均田居住和生产。

  汉水沿岸早年的荒芜地带,如今也都急缺人员进行垦荒开发,更不要说还有长江以南的洞庭湖周边平原地带。因此如今的行台治下土地资源是异常的丰富,民众们无田可耕的根本原因还是在于没有一个稳定的环境。

  在人地矛盾并不激烈的情况下,盲目的搞什么打土豪分田地其实只是给自身的统治制造不稳定因素,既得不到底层的支持和响应,同时也会让社会结构变得动荡不稳。

  李泰对于襄阳近郊这些圈地豪强们的不满,主要也在于他们的存在阻碍了襄阳新秩序新格局的产生。虽然他已经确定了要采取强硬手段的思路,但是对于强硬到哪一步也还没有一个具体的尺度标准。

  这会儿听到娘子所言,李泰心内顿时豁然开朗。这些襄阳豪强们现在所缺的并不是资财产业,而是政治和人身上的安全感。如果给他们一定的安全感,来换取他们世代累积的人地资产,这无疑是各取所需的双赢。

  李泰麾下自有大批功士,他们在行台秩序之下必然是前程远大,若能与当地人家联姻,那么本来需要剑拔弩张、强行推动的资源重新分配,喝着喜酒就给办了。毕竟李泰就算将这些资产强夺过来,其中相当一部分也是需要分赐给麾下将士,让襄阳成为他们的襄阳!

  兄弟们,好好跟着大哥干,大哥带着你们吃软饭!通过这种联姻的方式,既能解决兄弟们的婚姻需求,又能将襄阳当地豪强势力范围转变为行台军功集团,让新钱和老钱们完成过渡。

  至于娘子所言她去出面张罗这些事情,李泰对此也没有什么异议。他也不希望自家娘子只是困于庭门之内,多接触一些世道人事也是好的,这娘子虽然在他面前偶有娇蛮姿态,但当家主事也已经颇有大妇气象。

  不过再想了想之后,李泰还是说道:“诸江南名门家眷,可以组织一些聚会,让她们一览我台府儿郎风采,心意许否各凭自愿,倒也不需要强拉硬配。至于民间妇孺的救济,眼下台府人力告急、事务却多,一时间确也有些关照不到,娘子可以邀集城中一些家眷共作此事,耗费不需太多,只是需要用心,这也是算为家人积德、儿孙积福。”

  台府行政着眼点是在于整个社会结构的重建,旨在恢复正常的生产生活,对于妇孺这种偏弱势群体暂时的确是关注不够。如果自家娘子能够将闲暇时间利用起来,帮助到这些需要帮助的人,无疑也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妙音听到夫郎也这么支持自己的想法,顿时便也高兴的点头说道:“夫郎放心吧,这些事情妾也思索多时,绝不是一时的兴起!要让襄阳士民提起夫郎仁治都赞不绝口,要让我孩儿得享父母的恩义泽被永世无忧!”

  第二天一早,李泰再来到政事堂,吩咐府员加强政令的推动,勒令境内士民速速申报资业,要制造一个山雨欲来的高压氛围,让这些襄阳当地名族感受到压力和恐慌,他们才会积极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法,而李泰麾下这些小猪哥们也才会有市场。

  然而他这里才刚准备造势,却不料府中的小猪哥儿已经闯进人家白菜地里而且还被困了起来。

  “启禀大王,李雅李将军今早率员出门巡游西山,却遭乡豪袭扰,被困山中……”

  午后时分,李泰来到府前,几名帐内亲兵匆匆入前禀告道。

  李泰闻言后眉头顿时一皱,冷哼道:“说实话!”

  “是、是李将军心喜西山柳氏女子,特意率徒备礼登门访聘,却不料柳氏骄横,直将礼货人员全都扣留……”

  几个亲兵原本还想给上司遮丑,但见大王似乎心里门清,便也不敢再遮掩,老老实实汇报道。

第0858章 痴心曹贼

  厅堂中,昨日去那柳氏庄园义务劳动的诸军士们全都垂首而立,由其中一名代表小心翼翼的奏报他们昨日所见柳氏庄园内的人事情形。

  李雅这小子因恐别人争抢,今早便带着七八名兵卒和满满一车的财货向西山柳氏庄园而去。最开始柳家人出迎的时候还算有礼貌,但李雅入庄后过了没多久,负责在庄外看守坐骑的兵卒便见柳家家奴手持器杖气冲冲的冲出来,那兵卒见状自觉不妙,忙不迭翻身上马,逃回城中奏报求援。

  李泰听完这奏报后,顿时也皱起了眉头。看样子这婚事是没谈拢,反而让柳家自觉受到了冒犯而勃然大怒。

  这样的情况倒也还算正常,南朝门第观念较之北朝还要更加强烈,就连当年侯景都倍遭江东高门的嫌弃奚落。

  李雅一家虽然在关陇声势颇雄,但说穿了不过是高平镇兵家子罢了,河东柳氏那可是与南梁帝宗联姻的名门,估计是不怎么瞧得上李雅。再加上李雅这小子脾气也不小,遭到拒绝后恼羞成怒,彼此间矛盾激化。

  这是李泰所想到最有可能的一个情况,但无论具体情况如何,在这襄阳近郊自己的帐内亲信别说有理没理,谁敢失礼冒犯那不等同打自己的脸!

  于是李泰便抬手一指若干凤,交代道:“你率领一千轻骑速往西山而去,勒令柳氏速速交出李雅等人,将其满门老幼俱系入城中!敢有抗拒,从严惩处!”

  若干凤闻言后叉手领命,待其将要退出时,一直欲言又止的权旭连忙上前道:“末将请与长乐公同往。”

  李泰瞧这家伙也是一脸焦虑的模样,心内思绪一转,当即便皱眉道:“那柳氏门庭内有几名待婚女子?”

  “只、只有一名,大王请放心,末将请行绝非是受情欲鼓动、存心包庇柳氏。此事如若不能妥善解决,末将心意自此休言!”

  权旭自知大王因何作此询问,忙不迭表态说道。

  李泰听到这话后,眉头才略有舒展。他也好奇这柳氏女是怎么天生的魅魔体质,搞得他麾下儿郎都跟失了魂一般。如果这些家伙还要争风吃醋的不肯相让,惹火了老子,老子直接收了她!

  此时的西山柳氏庄园中,也是一派鸡飞狗跳、热闹非凡的样子,庄丁们在庭院之间手足无措的走来走去,柳氏族人们则多聚集在前堂愁眉对望。

  “阿郎太冲动了,怎么能、怎么能对太原王亲信失礼?现在可怎么办、怎么办啊……”

  几名上了年纪的柳氏族人一脸忧恐,连连摇头叹息道。

  当中有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一脸的狂躁恼怒,肩膀都被家奴用力按住,听到这话后,口中却自破空大骂道:“你们这些贼翁,难道还打算真将我阿姊配给那贼丘八!你们欺我姊弟失了阿父,前在江陵已经让我阿姊受辱,今还要……”

  “掩住他口,不准再喊、不许他再说话!这愚儿、这……难道为了一时的意气之争,竟要罔顾一家人的性命前程!旧事自有苦衷,但今事尚不至于……”

  正当柳氏族人们正自吵闹不休的时候,一骑奔马从门外驰入,一名中年人翻身下马顿足低喝道:“都住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中年人名为柳霞,也是他们这一支柳氏族属的族长,清早出门访古,却被家奴告知家中发生祸事,忙不迭返回家中。

  旁边一名年轻人走上前来,向柳霞解释道:“阿父,是昨日入家来那些太原王帐内武士,当中一人今早登门想要访聘问婚……”

  柳霞听到这话后顿时皱眉道:“我家有女,有人来问,即便不许,礼辞即可,又何必结仇!况且如今已非梁世,太原王仁义肯准我等亡国之徒归乡安居已经是大幸,还要任性惹祸……”

  “若是寻常聘问,当然、当然不敢失礼。但是这、这狂徒太轻薄,所访乃是三姊。”

  柳霞之子听到父亲的斥责,顿时一脸为难的小声说道。

  柳霞听到这话后,脸色也是微微一变,略作沉默后才轻声问道:“人在何处?”

  柳家这里闹乱未已,庄园外再次响起奔马声,门外家奴脸色惶急的匆匆奔入家门中来,颤声喊道:“主、主公,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好多兵、好多兵马,正向此间来……”

  此时的柳氏庄园中,主仆俱是大惊失色,那柳霞强自壮胆行出庄园,只是还未及开口解释,迎面一支劲矢已经直接射入他前方丈余外的地面上。

  “柳氏庄人听令,速速放出李将军并其随员,庄人无论男女,速速出庄受捕!”

  若干凤担心李雅的安危,也懒得跟柳家人废话,勒令随行而来的骑兵们将这庄园包围起来,旋即便大声呼喊道。

  柳氏族人本就新从江陵返回襄阳乡里,早就见识过魏军的雄大阵仗,这会儿看到这一幕后自是更加惊惧。就连之前那个愤怒不已、被家奴们控制着还在喊打喊杀的少年,这会儿也都低垂着脑袋,不敢抬头去看那些军卒。

  不多久,李雅头上顶着一个大包便走了出来,见到若干凤一行还有些奇怪:“达摩阿兄你们怎么来此?”

  若干凤看到这一情况后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冷着脸让李雅等人赶紧过来,然后按照大王吩咐又将柳氏族人们统统引出庄园,押着返回襄阳。

  在路上,他自然忍不住好奇向李雅打听具体情况如何,而在听完后,若干凤便拍拍李雅肩膀叹息道:“你小子真是无事生非,等着受罚吧!”

  “但能娶得娇娘,受罚又怕什么!”

  李雅望着队伍中一驾乘坐着柳氏女眷的马车,口中嘿嘿笑道,说话间,他又白了一眼刻意拉开些许距离的权旭,眼神顿时变得如渴斗的小公鸡一般。

  很快一行人便回到城中,这些军士们先将一干柳氏族人们引去兵营中暂且关押起来,而若干凤则连忙入府复命。

  在得知李雅一行并无大碍后,李泰便点点头,旋即便注意到若干凤欲言又止的神情,于是便又问道:“还有事?”

  若干凤先是点点头,旋即便又说道:“阿兄,归途我问了一下李雅事由,这件事其实也并不怪柳氏。李雅此番去访聘的柳氏女子,其实已经婚配,都已经产子,只因夫婿之前被押赴长安,不得已归其故家。此事柳家已经向他解释,但这小子仍是固求,这才惹恼了柳家人。”

  李泰听到这话后,眉头顿时一皱,原本他还以为是柳家人狂傲的看不起李雅门第,却没想到是这个小子自己要学曹贼。

  “知这柳氏女是谁家新妇?”

  他又开口问道,一般送去关中的南梁臣子,要么地位高,要么身份比较特殊。

  “听说是梁国司徒陈霸先的侄子,名字叫做陈、陈……”

  若干凤话还没有讲完,李泰已经惊立起来,开口说道:“陈顼?”

  待见若干凤点头应是,李泰心内一时间也是大感无语,实在是没想到,李雅这个小子学曹贼也就罢了,居然口味还这么精准刁钻,直接奔着人家南陈皇后要接盘!

  “去把那小子引来!”

  李泰想了想之后,又对若干凤说道,他自己则在堂中溜达一圈,找了一根数尺长的木棍拿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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