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作者:衣冠正伦.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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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霸府属官们见状后,自然纷纷跟随大行台归帐,而在场那些朝士们则就有些尴尬,有人也重新归帐,有人则凑在脸色变得不甚好看的太子身前,也有不少犹犹豫豫不知该傍何处。

  李泰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有些好笑,他倒不必操心自己要去哪里,径直走向一旁袖手旁观的丈人独孤信。

第0424章 大婚在即

  瞧着此间群众犹豫不决,这尴尬的场景想必还得持续一段时间。

  独孤信并没有继续在此等候,而是示意李泰跟上自己,往西侧一片营地走去。

  两人行出一段距离,迎面便见到李虎正率一队部曲策马行来,独孤信侧立于道左,向着李虎抱拳笑语道:“文彬兄将要何往?”

  李虎翻身下马走向两人,视线望了望大行台所在营帐后叹息道:“大行台此夜留宿渭北,须得增调人马于此防卫,你们两位这是要何往?”

  独孤信闻言后便笑语道:“些许杂事,交付部属督将即可,何劳文彬兄亲为。此番归京还未及入户访问,适逢今日共在此间,正打算引儿郎同往访你略话别情呢。”

  李虎想了想便退回部曲当中,将一道符令递给部将并吩咐一番。大行台即便留宿于此,也自有亲卫仗从,即便是长安调来人马也只会安排在无关紧要的外围。李虎不过是不想面对那尴尬的场面,找个借口离开罢了。

  他又将两人引入自家营帐中,彼此刚刚落座,独孤信便忽然长叹一声,旋即便指着李泰对李虎说道:“现今外界对此儿郎赞誉颇多,但我却想请文彬兄代我规劝几声。此徒自恃少勇,丝毫不顾念自身的安危,竟连刘丰生那种悍贼都敢直面力搏!此徒若真可作轻易搏杀,故年国中诸多名将对垒,安能有他偷生之地!”

  李虎听到这话后脸色顿时一黑,瞪眼打量独孤信片刻,想要辨识一下这家伙究竟是说真的还是在向他炫耀?

  独孤信又转头望向李泰沉声道:“你也不要因为一次行险侥幸的成功便心存沾沾自喜之想,人间可夸勇力者不乏,刘丰生更是其中的翘楚。今日引你来见陇西公,就是要让陇西公讲一讲此徒旧日事迹,洗掉你心中的轻狂念头。”

  李泰闻言后连忙点头恭声应是,心中也不免感慨老丈人对自己确是体贴入微,的确他在从东魏返回之后,整天都是听着各种人对自己的各种吹捧,心态也无可避免的变得有些浮躁,的确是应该接受一下思想教育。

  “刘丰生此徒,的确可以称得上西土悍类,所恃者不独徒众精勇,更兼……”

  李虎见独孤信神情语气都有些严肃,便也暂时压下心中的不适之感,一边回忆着一边将自己旧年同刘丰在灵州交战的事情讲述一番,等到末了便望着李泰忍不住感叹道:“日前得闻此徒竟然被伯山斩杀,实在让我震惊不已。倒不是自觉伯山你志力不及此徒,但他终究戎马多年、成名日久,实在很难轻易胜之。”

  李虎这一番评价倒也不是为了给自己开脱而刻意夸大其辞,讲完这些后又望着独孤信说道:“如愿大不必对儿郎如此苛刻,别家户里有此近亲少壮,都要喜不自胜。伯山他智力卓绝、识度超人,近日京中时流言谈论及此事,无不称羡如愿你户有琼枝、得栖凤凰呢!”

  独孤信听到这话后也不再板着脸,很快便笑出了声,并又指着李泰说道:“诚如陇西公所言,若是别家儿郎几分类你,他亲长自是喜乐不已。但是伯山你呢,却不可轻说没了进步余地,仍需戒骄戒躁、再创新绩。就连陇西公闻你收斩刘丰生都震惊不已,可知只要肯努力,旁人眼中再如何困难的事情也绝非不可实现!”

  李虎本来还有点不能确定,但在听到这里后瞬间便明白过来,这家伙就是带着自家爱婿特意跑到自己这里来炫耀的!亏他还苦口婆心说了这么多,原来到最后也只是为了在人口中当一个“旁人”!

  一念及此,李虎心中便有些不乐,越看这翁婿两人越觉得不爽,正打算找个借口把人赶走,独孤信却又说道:“今日来访,另有一桩私事需要有求文彬兄。

  文彬兄自知这对少年男女早有喜契,只因小女居礼而未得成婚,但月前也已经除服,各项程式也该开始进行,让他一对夫妇尽早成家相聚。两家在京中皆是相识者不乏,相亲者不多,所以届时要向文彬兄借使户中儿女,今日且先言告,来日便有需直招了。”

  “小娘子已经除服?时间过得真快啊!”

  李虎听到这话后,先是愣了一愣,旋即便不无感慨的叹息一声,然后便点头道:“这是小事,他们若是不堪使用,如愿你放心调教!”

  旁边李泰听到所言自己终身大事,一时间也不由得有些春心荡漾,听到李虎感慨时间过得快,便也想起两人当初第一次见面时气氛可实在谈不上好,一转眼两年多时间过去了,彼此间虽然谈不上交情深厚,但也总算能和气相处。

  讲完这一件事,独孤信和李泰便起身告辞,不再耽误李虎于此办公休息。

  他们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满天的星斗,圆了大半的月亮仿佛银盘一般垂挂天际。走着走着,独孤信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转又回望李虎营地并笑道:“李文彬旧功未竟,反为少类拾得,虽然仍作豁达姿态,想来心内也是不无遗憾吧。”

  听到独孤信这满满恶趣的调侃声,一时间也有些无语,只能说最会让人糟心的只能是那些对你了解颇深的损友,这老丈人再这么搞下去,迟早会没朋友!

  不过独孤信倒也没有继续带着李泰去别家营帐蹿游,大概也不是因为适可而止,而是眼下左近已经没了够资格让他拿李泰去炫耀显摆的人。

  大行台帐中此际倒仍是灯火通明,且遣员来召他们翁婿前往聚会,但却被独孤信摆手回绝了,只道入京未久仍是疲累,且先归帐休息。

  待到返回己帐中,独孤信示意李泰坐在近前来,旋即便又说道:“前与李文彬所言你也听到,入京后便也求告你家中亲长将此事情操持起来。两家也不是什么生疏远亲,事情不必以缓慢为庄重,明年春里你一对少年便可成家立户、共同生活了。”

  李泰闻言后便连忙点头应是,还未及开口表明一下自己的决心态度,独孤信便又开口道:“事情如果皆循我意,倒是不太想嫁女太早。户中既不缺少一两人口饮食,谁家父母也不舍得将儿女早早舍出。

  但你如今新功创立,群众追捧,担心你轻躁自满、有欠谦冲,所以便谋计着让你能早日担当起一家生计,有了家室的羁绊,也能变得稳重下来。”

  瞧着老丈人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明明自己着急的不得了、偏偏说是为你好,李泰也实在不好意思拆穿他,真要结了婚就能稳重,那你之前咋还浪的周游三国?

  “丈人请放心,我虽然不是久经人事的智慧老人,但也知道良缘得来不易。但得丈人将户中珍爱的珠玉相赐,我一定誓之不违、守之不弃!”

  听到李泰这么说,独孤信心里才又好受一些,并又叹息道:“人生在世,无非一代一代的延传,看到你们小儿女能自立谋生,作为亲长也没有什么可遗憾。

  本来是觉得凭此势位尚可扶持一程,但今你阔行于前程之内较之长辈还要更加勇健,唯今也只一点经验之谈浅共分享。你观大行台是何样人?”

  李泰听到这问题便是一愣,没想到老丈人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他这里还未及开口,独孤信便又说道:“大行台此人望似宽宏大量,实则规矩森严,与其相处应答,必须切记谨守本分,不要因其浅露亲昵姿态便因情乱事、急欲剖献肺腑。他外以青眼、内以鹰视,一旦察觉你方寸有失,即刻便会用计……”

  李泰眉头紧锁、神情严肃的倾听着老丈人对宇文泰的评价,省流的说法就是大行台这人人品不好、你可别跟他太好,旧年武川镇兵家谁跟他好,他去谁家蹭饭!

第0425章 恭迎开府

  第二天一早,李泰起床后便听说昨夜皇帝陛下又遣使前来慰问,并将之前禁中所预备的酒食一并送至大行台营帐中以作犒劳。

  得知此事后,李泰心内又是暗叹一声,果然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啊,本以为宇文泰使性子赖在渭北不肯入宫,顶多皇帝自己在宫中独对空席的喝闷酒,但却没想到皇帝连这些酒食也一口不敢享用的给送过来。

  但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未来宇文泰自家儿子混得那么惨,想必也是跟他如今各种操作摆弄西魏皇帝的言传身教有关。

  不过宇文泰对皇帝虽然马马虎虎,对他却还是很好。

  昨夜他并没有前往大帐中聚会,拜访过李虎之后跟丈人独孤信聊了一会儿便入帐休息,结果清晨醒来才被张石奴告知当禁中酒食送入时,大行台又特意着员给他送来一些。

  虽然也是慷他人之慨,但这份无微不至的关怀才是最珍贵的。如果不是时时刻刻都有关心记挂,谁又会在乎你吃的如何、喝的如何?

  李泰一边稍作洗漱,一边在心里感慨如果宇文泰能把对自己的这种态度一路保持下去,认他做个干爹倒也无妨。

  等他走入别帐中准备用餐时,便见到独孤信已经坐在了这里且已经开始进食,瞧着案上丰富的菜式便让人胃口大开,而独孤信似乎也兴致不错,大清早的就坐在这里自饮自斟。

  他这里刚待开口问好,只觉得衣角似乎被人扯了一扯,便回头望向身后的张石奴,但这家伙只是努嘴打眼色,也搞不懂他在示意什么。

  “也是乏甚滋味。”

  独孤信忽然在座位中叹息了一声,指着案上酒食略作评价,旋即便站起身来,望着李泰正色说道:“今日入宫,陛下应该还会赐飨功士,白天里你就不要再饮酒了,以免到时饮食过量而失态失礼。”

  听到老丈人对自己也是这么关怀备至,李泰一边点头应是,一边在心里浮现起浓浓的幸福感,这被人呵护的感觉可真好。

  独孤信交待完这些便径直出帐,自有亲兵入前收拾案上那些残羹剩酒,并给李泰送来新的饮食,而张石奴这会儿才凑上前瓮声瓮气道:“这案上酒食便是大行台昨夜使人送来,仆还盘算着郎君食用不尽分给下员、也能尝一尝奉御的就是滋味呢,却不想河内公……”

  李泰听到这话不免也有些哑然,转又横了这没出息的家伙一眼,笑斥道:“未闻河内公言,今日入朝陛下或还赐飨,还怕没有机会盛享酒食?”

  张石奴听到这话后这才又呵呵笑了起来,心内已经对接下来宫中赐宴充满了期待。

  昨天摆了一把谱将心中的郁闷稍作发泄,宇文泰今天倒也没有再继续不依不饶,清早便吩咐整装起行,而他自己则在亲兵们拱卫之下先一步出发往长安而去。

  就算皇帝只是一个傀儡,但毕竟也是一国之主,是这个政权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是这个权力结构当中至高无上的人。所以就算有什么分歧异见,也需要用一种迂回的方式去达成目的。

  故而高欢虽有逐君之丑,宇文泰更有弑君之恶,但都不如高澄的“狗脚朕”那样让人无语。

  这等于是将一个政权名实不副、上下失序的本质赤裸裸的呈献出来,伤害性不大,意味却很操蛋,就是在动摇东魏政权内部的身份权威,有百弊而无一利。

  指着皇帝骂狗脚,那你这个臣子又算什么东西?崔季舒敢奉其命令殴打皇帝,可谓忠肝义胆、敢作敢当,到最后他身遭杀身之祸时却躲茅房玩蛆,也算是对此最辛辣的讽刺。

  宇文泰起行之后,渭北营地中众人也都陆续动身,成群结队的往长安城去。

  高仲密昨夜留在了大行台帐中宴饮,待李泰一行都收拾好行装了,他这才揉着惺忪睡眼自帐中行出,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向李泰走来,走到近前来先不说话,只是重重拍拍李泰的肩膀,以此来表达对李泰扰乱晋阳等诸事所感受到的快意。

  他同高欢虽然不构成什么权势的竞争,但彼此间的仇恨也是深入骨髓,本身也不是一个气量宏大之人,每每忆及旧事便忍不住悲愤不已,都快窝屈出病来了,李泰此行可算是给他大大的出了一口恶气。

  虽然老子据北豫州反叛所引发的邙山大战被你们打赢了,但却不意味着我就对你们全无伤害,与我同归西朝的李阿磐今次险些将你晋阳老巢都给抄了,就问你难不难受!

  “对了,阿磐,你前来信说良弼这小子也共你一起回到北州,怎不见他同归?”

  除了心中爽快,高仲密对于高乐这个族侄也颇为关心,见到李泰队伍中并无此人,便忍不住发问道。

  “是这样的,良弼兄因共诸邙山战俘相处日久,故而还要先留北州,须得年节之后将此群众安置妥当才能入国。”

  李泰闻言后便回答道,为了让那些邙山战俘情绪尽快稳定下来,他也没有贸然改变他们的统御模式。高乐在其中威望不小,暂时留在陕北也能帮忙协调处理一些问题。

  高仲密闻言后点点头,神态间却还有些失望,叹息道:“我还打算寻这小子盘问一些事情,既然仍有事在身,便也不作催促。待他事情忙完,阿磐你再着他快快入京!”

  李泰自知高仲密是想向高乐打听一些家事,尽管心里也早已经不做什么乐观之想,但也只有听到事实之后才能彻底的死心。

  对此李泰也帮不上什么,顶多是帮高仲密挖掘一下日常生活中乐趣,增强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不至于在闻听噩耗后顿时便如贺拔胜一般生无可恋。

  两人正说话工夫,独孤信又共众人一起走过来,询问他们是否同行。

  这老丈人真是一个翩翩花蝴蝶,偷吃了大行台赐给李泰的酒食后营外转了一圈,身边便又聚集起了那么多的人,见到李泰后便都纷纷入前满脸笑容的抱拳恭喜。不消说,肯定是独孤信将两家婚事宣扬于众。

  李泰一一抱拳回应众人的道贺,旋即便表示自己跟高仲密一起回京,就不与众同行了,于是独孤信一行便径直离开。

  高仲密得知此事后也欣喜不已,归途中还盘算着说道:“虽然说凭阿磐你今声势名位,并不是没有更好的选择。但既然苑事已定,也就无谓更想其他。何况如今西朝本就人事简约,可做的选择本就不多。

  观独孤开府对你也甚是爱护,两家亲事结成后,势必会更多扶助你的事业。你今虽然也已经是功绩可夸,但终究还是短于人事的积累,有这样一位人情积厚的丈人依仰,自然也能更加顺遂。

  知你新功归来,近日必定多有人情交际,未必有时间专注此事。况你不经人事的少年想也不知多少婚娶礼俗,归京后我便去冯翊王府上访问,安排主持逐项事宜再也没有比冯翊王妃更加合适人选了……”

  他早将李泰视作嫡亲的子侄,对其婚事自然也是重视有加,一路上絮絮叨叨不断盘算着,当抵达渭水浮渡的时候都已经计划到迎亲时候的排场规模了。

  他们这里还没踏上浮渡,早已经等候在桥头的李礼成当即便向一众随从在后的京中纨绔子弟们摆手呼喊道:“李开府将至,儿郎们速速净桥!”

  众纨绔们得令之后,纷纷喝令下奴们挥起棍杖呼喝着便沿着浮桥向南面冲去,不乏躲避不及的行人都被直接冲下了浮桥。幸在如今寒冬水竭冰封,即便跌落下去也无大碍,只是有些狼狈。

  李泰远远便注意到跟随在李礼成身后的京中纨绔们较之早前还要更多了数倍,一个个鲜衣怒马、盛气凌人,而今却都纷纷下马、队列整齐,齐齐向着李泰抱拳大吼道:“某等来贺李开府壮功凯旋,恭迎李开府归京!”

  这整齐如一的喊话震得河边枯草都簌簌抖动起来,李泰瞧瞧这场面一时也有些无语,还是抬手向众人招手示意,正待翻身下马,排在前方一少年却忙不迭冲上前持辔扶鞍大声道:“岂劳开府行步,某等来迎,便是要为开府牵辔引行!”

  说话间,他便转身面向众人,得意洋洋的牵着李泰坐骑便往桥上行去。

  其他人见被这小子抢了先,顿时便嗤笑连连,但见浮桥南岸聚集行人变多,便不甘心让这小子一人出风头,在浮桥上便要争抢持辔,以给京中群众一个他们也曾共李开府并肩作战的错觉。

  李泰见这些平日眼高于顶的京中少年如今却为了给自己牵马的资格而争抢不已,心中一时间也是颇觉欢乐,开口喊话维持着秩序,给他们规定牵引的距离,务必让每个人都能轮到一次,并在即将抵达浮桥南端的时候,随手将自己的马鞭递给了正在牵马那少年,那少年顿时激动的一脸潮红,接过马鞭便直往怀内去揣。

第0426章 赏赐名宅

  众纨绔们一路上闹哄哄的将李泰一行迎入城中,并且不断的向周遭行人与看客们宣扬着李泰的威猛战绩。

  京中群众们有的是知道此事,有的则就不甚清楚,但在这些少年们不遗余力的宣传之下,今天之后再不知此事的怕是不多了。

  哪怕有的人并不能很清楚的意识到这功勋实际的意义之大与质量之高,可当见到这些平日里在京中纵马遛狗、人憎鬼厌的纨绔子弟们全都对这位年轻英俊的将军如此恭敬追捧,心中顿时也对李泰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一行人穿街过巷、凡所行经之处都不免鸡飞狗跳的纷乱,好不容易总算是回到了高仲密司徒府门前,却见早有一队六坊禁军伫立门前。

  讲到京中第一痞恶势力,这些六坊禁军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就连这些不耐烦遵守闾里俗规纪律的纨绔子弟们见到他们也要避道而行。

  此时见到这么多的禁军卒员伫立此间,闹哄哄的气氛这才有所收敛,众纨绔子弟们不敢再跑前跑后的招摇,而是统统跟随在李泰坐骑后方。这要是在战场上,妥妥都是出卖老大的二五仔。

  李泰和高仲密继续策马入前,这才看清楚站在众禁军士卒们当中的乃是尉迟迥。

  尉迟迥也排开身前众人,阔步迎上前来,向着两人抱拳说道:“高司徒、李开府,打扰两位了。我奉陛下所命,入府召请李开府共诸东征功士入宫赐飨犒劳。”

  “有劳尉迟开府走告,但我刚刚入城,仪态未整,如此进拜恐是失仪……”

  李泰翻身下马,没想到宫中召令早在他入京前便已经下达,有些为难的望着尉迟迥说道。

  尉迟迥闻言后便摆手笑道:“伯山倒也不必着急,眼下还是日中,傍晚入宫不迟。唯我同样钦佩伯山此番壮功,但因职在留守,之前未暇出迎,故而领命之后便提前赶来以贺伯山。”

  “既如此,那就请尉迟兄且先入户暂坐片刻,容我稍作收拾再来相见。”

  李泰听到这话后便又抬手邀请尉迟迥入府,但尉迟迥却又微笑着摆了摆手。

  “大行台听说伯山你将要共大司马户中良姝结成姻好,心中也为你感到高兴,但又想到伯山在京中至今仍是居无定所,大功国士于帝邑之中竟无一厦可容,岂不让人心意寒凉?今日入宫时大行台奏请陛下,希望能将禁中前赐闲邸一区转赐伯山以安家室。”

  尉迟迥又笑着对李泰说道,并环指他身后众人又说道:“如今那邸业也已经清理出来,诸物都有备用,伯山随时可以入住。你与司徒公诚是情义深厚,但总也不好携带这么多友人涌入户中长作滋扰,于自家堂厦之内待客,也能让宾主两欢啊!”

  就是这个感觉、就是这个节奏!卷,你们继续卷啊!

  李泰听到尉迟迥这么说,心中顿时大乐,这种成为一个海王、拥有满圈舔狗的感觉可真是太爽了。苦心人天不负,我李伯山今天终于翻身做主,攻守之势异了!

  “那么阿叔,我便共众友人先往新宅去一观,阿叔且先归宅休息,稍后我再来请阿叔入户奉食。”

  尉迟迥都这么说了,他也总得有所表示,再加上心里也好奇宇文泰赐给自己的新家是个什么样子,于是便对高仲密说道。

  “去罢去罢,你们小儿辈自去游戏取乐,我也懒去打扰,便先去走访一下亲户,今夜不必再来扰。”

  高仲密闻言后便摆手笑语道,正好准备一些礼品去冯翊王府拜望,同他家王妃商量一下李泰的婚事。

  宇文泰赐给的这座宅邸,位于长安城的东北方位,侧方距离皇城仅仅只有一条街面的距离,宅邸的东面范围却一直抵达城东霸城门附近。

  虽然说长安皇城本就位于城池的偏东方位,但一座府邸就能横跨皇城与东城门之间的区域,也足见这座宅邸面积之广阔。

  饶是李泰对当下这座长安城中的产业不甚感冒,但在将这宅邸观望一番后也是忍不住的喜形于色,单单这一座宅邸的面积规模便抵得上弘农杨氏在城中族居过半的规模。

  他这里都笑逐颜开,其他同行至此的京中纨绔们看到这座地当城中核心位置又如此宽大的宅邸,一时间也都惊叹连连、羡慕不已,更有人忍不住开始数算居住左近的各家邻居,无一不是当朝势位声望隆重之人。

  这座宅邸新经翻修,围墙高达厚实,内中格局也是整齐美观,虽然并没有什么华丽的雕饰装点,但看起来也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当李泰一行迈步走入宅院中时,前庭已有三十多名男女仆役在这里恭候,据尉迟迥所言,这也都是随这座宅邸一起赐给李泰的仆佣。

  因有同行这么多京中少年儿郎们,李泰自然不好意思丢开众人自己去游赏宅居,当然也不能领着众人一起游览、将家私格局暴露人前,于是便让李礼成代为招待众人,他则趁着入内沐浴更衣的间隙将中堂与内院之间的这一片区域略作观望一番。

  在他印象中,宇文泰这个老大作风抠抠搜搜、鲜有什么大手笔赠送,对人表示亲近最多用的方式就是拿自己用过的二手货送人,这待遇还不是一般人能够获得的。

  但在宅内溜达一番后,李泰也不得不承认老大这次真的没有敷衍了事,待自己是真不错。

  这宅邸整体基调以朴素实用为主,虽然装饰并不奢华,但却大气宜居,作为婚房来说也绝对不掉价,毕竟就连宇文泰自家的大行台内府也是这样一副装修风格。

  等到李泰收拾妥当之后再行出时,中堂里早已经是一片宴乐喧哗声。这座中堂面积同样极大,容纳几百人于堂中宴乐都绰绰有余,而且内里还划分了宴饮、戏乐等不同的区域,着实是气派有加。

  因为稍后还要入宫拜见皇帝陛下,李泰自然不能同这些人一起恣意放纵,作为主人登席感谢他们前来做客,然后便请尉迟迥往还算清静的别堂去坐定下来,彼此核对一下稍后将要进宫接受赐飨的功士。

  因为这一系列的战事本就发生在敌境之中,而且朝廷也并没有派遣什么督军跟随,那么有关军功的记录与分配自然也就全归李泰自己编拟。

  他所罗列大功之士便五十多人,反正像就阵斩杀燕子献、刘丰等确凿之功,李泰就算全揽上身也突破不了当下的官爵上限,自己眼下又没有兄弟儿孙可以转授其功,索性便共部下们均分功劳,借此给他们争取一个官爵名位。

  “我真是羡慕伯山得有任守于外、驰骋建功的机会,我今在守宿卫,言则供奉宸居、身处要害,但其实……唉,罢了,若再多说恐怕伯山将要讥笑我贪心不足了。况且我也并无独典一军任事方面的经验,若真得了这样一个机会,怕也难入伯山一般顺利建功。”

  尉迟迥看到李泰递上来的这一份长长的功簿名单,忍不住便感慨说道。

  他身为宿卫大将也只是面子光鲜,其实不过只是大行台安排在朝中的一个耳目罢了,事情繁琐又难诉诸于口,还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故而心中对李泰那是充满了羡慕。

  别的不说,单单李泰眼下递交上来的这份名簿,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在未来都将会是李泰的心腹肱骨,是他能够傲立于国中的坚实基础。

  按照这个势头继续发展下去,他们这些只是托庇于大行台羽翼之下的亲徒们,要不了多久可能都将要难再与之分庭抗礼。

  类似的防范心理,尉迟迥之前便曾有生出,但在大行台的严厉告诫之下也渐渐压住了这些念头。可在今日又都涌上心头,而且不再只是对于未来的忧计,是在当下便已经对李泰的功绩生出一种拍马难及的感触。

  “王业不昌,事类纷繁,大丈夫扬威立功、各待其时。待到风云际会之时,尉迟兄亦必能勇于建事,届时威名壮功也必将胜出我之当下!”

  如今已经是大统十二年的年尾,公元546年即将结束,而等到公元553年的废帝二年,尉迟迥便将要率领大军一举攻克蜀中,将此地纳入西魏版图之中,如此一桩功劳的确是远比李泰对晋阳城的骚扰大得多,所以李泰在面对尉迟迥的时候也不敢过于倨傲。

  至于说抢占尉迟迥的伐蜀功劳,李泰倒也不是没有想过,但这件事也是有利有弊。

  首先他的能力做不做得到,他也不敢保证。其次作为非宇文氏核心成员,宇文泰会不会将如此重要的战事交给他指挥也是不能确定。

  第三如果伐蜀成功他被一把摁在四川数年之久,正逢西魏末期权位跌宕最猛烈的一段时间,等到再出来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形势呢!

  所以这件事也得动态的去看,不宜过早做出太过笃定的计划,以免失了机变之力。

第0427章 世族表率

  傍晚时分,李泰便和一些已经随他入京的下属功士们一起、在尉迟迥一行的引领下入宫参加赐飨宴会。

  之前李泰便觉得长安城的皇宫不够气派,在去晋阳溜达一圈、特别是在晋阳宫中游赏一番后,便更觉得如今的长安皇宫有些寒酸。

  随行诸功士们也多跟随李泰于晋阳宫盘桓几日,所以在见到此间宫室格局时,也都鲜有大惊小怪的感觉,有几个不擅长掩饰情绪的甚至还直将失望都摆在了脸上。

  一行人在皇城丞相府中暂留片刻,已有禁中谒者等候在此,传达皇帝的口谕对诸功士略加慰问,并各自赐给一袭冬装袍服,让他们于此间庑舍穿戴妥当后便入宫参见。

  不多久,一群换了簇新衣袍的功士们便跟在李泰身后,仿佛一群刚被招安了的梁山好汉一般,小心翼翼的穿过连接内外宫室的永巷,往今日摆设宴席的殿堂而去。

  禁中宫室建筑虽然不够宏大威严,但是宫闱之间不断穿行巡弋以及随处可见的禁军岗哨还是给人以不小的压力,让人言行都变得谨慎起来。

  殿堂中,皇帝、太子和大行台以及其他一些宗室勋贵早已经分席坐定,随着宦者唱名传唤,李泰共诸下属们鱼贯登殿,拜见皇帝陛下。

  “李爱卿快快免礼,还有诸位功士,此日禁中设宴,专为款待你等。朕与在席诸位公卿,也都是承惠于卿等讨贼壮迹,才得于今日欢聚一堂,分享酒食。所以卿等各需称意,不必拘礼!”

  皇帝今日无着章服,只是一身轻便且不失庄重的时服,若是不考虑权柄势位给人气质带来的改变,瞧着要比旁边席中的宇文泰更显年轻和雍容。

  这两人本来就是同岁,而且宇文泰本来也不以仪容端庄而见称,尤其是近来颈后发出一个肉瘤,为了掩饰常常都要带着长巾幅的突骑帽,仿佛没了脖子一样,模样瞧着就更有些古怪。

  皇帝元宝炬虽然谈不上有多英俊不俗,大概常年不问实事的缘故,眉眼神情之间颇有一种诸事看淡的豁达,并不像宇文泰那样气势咄咄逼人。

  众人听到皇帝陛下态度如此随和,各自心里也都暗暗松了一口气,及至李泰回首以眼神略作示意,然后便在左近宦者们引领下依次入席,至于李泰则就被引到了陛前横席坐定下来。

  接下来又是一些乏甚营养的寒暄对话,与此同时各类酒食也都陆续奉进,殿下诸功士们乏人问津,自是放开了肚量大块朵颐,李泰则一边应付着殿上对话,一边将这些酒食浅尝一番,很快便品味出似曾相识的味道。

  他心存着狐疑,又将案上食物品尝一番,很快便确定下来这些菜式所用的调味料多有他家庄园出产,于是便抬头向上阶席中望去,便见广陵王元欣正一脸笑容的望着他。

  待到彼此视线交触后广陵王便端起酒杯微微颔首,显然是在默认李泰的猜测,如今禁中膳食确有诸多物料经他之手从李泰家进行采买。

  只看广陵王那满脸的笑容,可知他这中间商做的是非常愉快,必然已经赚的盆满钵满。西魏皇室虽然没有太大的实权,但所拥有的财富还是非常可观的,别处也没有太多需要大笔花销的地方,饮食上的消耗当然不需要太过节俭。

  李泰近来多从大处布局产业,对于这种具体的家事经营则少有精力再去仔细过问,此时得知自家商品都已经卖到了皇宫里来,心里也是颇感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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