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偏执王爷的濒死王妃后》作者:故溪云归.tx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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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身,顺势接过七二拿回来的帷帽盖到头顶。
垂下的薄绢将安以墨颈部以上完全遮住,瞧不见任何表情。他调整好帷帽,轻快的声线不难听出喜悦:“有缘再见。”
反应力在三人中拍第一的游行涯根本拦不住安以墨,想说些什么的嘴张了又合,终是没有出言挽留。
安以墨的背影纤薄,却是令人难以移开视线。
自始至终,安以墨对他的称呼都是大哥,因为游行涯到别离都未曾告知姓名。他深知此举的失礼,起初是刻意绕开,往后则是根本找不到机会直言。
有家族出身的原因,游行涯很少在外人面前以真名抛头露面,安以墨绝对不会注意到他,不可能认得他。
但最后的问题,他看到的是满心真诚。
安行旅,安以墨。
哪怕京城流言遍布,安以墨仍旧是堂堂正正的安家二公子。
士人阶层,更是受人敬仰的官宦世家。
当今三皇子明媒正娶的妃子,皇亲国戚。
即便如此,也无法摆脱高傲士人间的排挤。
因为传闻中的安以墨是个废物,因为身为男子却嫁为人妻,因为他和暴戾成性的废柴萧醉泊扯上了关系。
但……
为什么。
为什么安以墨不对世俗抱有任何恶意?
为什么得他一个初见之人干巴巴的回答就能高兴而归?
传闻可信吗?
安以墨真的无可救药?
萧醉泊,真的是个嗜血成性的疯子吗。
等人走远,游行涯自言自语语气坚定,似是在回应安以墨的邀约:“会再见的。”
够游行涯想破脑袋的问题随着破碎成粉末的疑点聚集成片,发人深思。而丢出这些疑问碎片的安以墨潇洒离去。
有意,又无意。
白蹭一顿饭,吃饱喝足出门,已是骄阳高照。
若非出了游行涯和茶楼的两项意外,安以墨今天的安排是足够他提前完成所有计划再多逛逛街的。
不过不急去做的计划换来和未来情报大佬的交际,妥妥是他赚了!
何况,糟心的酒楼一趟,也不是没有提点到安以墨。
人们天然相信疾医的敬重之心,作为打通人脉的着手点再合适不过。
好说上辈子久病成医,安以墨的确有几分微薄的医学知识。并且即便无法切实说出中医繁杂的药方,他也有作为后世之人的不可替代。
前有扁鹊华佗张仲景,后有孙思邈宋慈李时珍,出自他们之手编录成书的中医书籍可谓是国家珍宝!
里边提及到的偏方妙方古代能够传用的无价之宝,可因此得益的人家数不胜数。
安以墨无法复原出一堆古人闻所未闻,几千年后的现代外行人听了白听的化学药品,但是简单的药用理论他有信心完全复述,只要找到精通之人,听听思路想必是有那么微不足道的帮助的!
即使不为任何目的,光是找一家愿意听他说上一说的药铺医家,也一定能够帮助治愈到更多人!
譬如死亡率极高的风寒,放到后代根本是不值一提的小打小闹。
就是可惜……
走得好好的安以墨突然顿住脚步。
他会在最初的筛选中加入药铺不是毫无理由。
随着剧情线推移,会有一位天才医者跟在萧醉泊身边。
就是可惜,那人远在南蛮山间避世,等遇到,他们早被打发去平乱疫病,再无法随意入京。
只能再往后放放了。
两件意外过去,一天的时间本就所剩不多。
药方的事情急不来,一不小心碰上家黑心的恐怕他性命都难保。
未时的日光最为刺眼。
安以墨眯着眼睛抬起头,深深看了眼挂有医馆牌匾的私人小诊所,大步离去。
七二默默记下安以墨的行动轨迹,紧随其后。
依着上官朔所说的方位,安以墨重新定点判断方向,没走不久,高耸入云的壮丽酒楼进入视野,准确来说,隔着很远便能望见这突出的建筑。
走近去看,朴素的木质牌匾上写有“有间酒楼”四个大字。
好家伙,萧醉泊这哪里是弃了个“小”据点啊!
除去城墙,就数眼前的建筑最高,若非亲眼见到了牌匾,安以墨断然不信!
有间酒楼足有六层,每层由角梁及椽承托,屋顶两坡相交之缝用脊覆盖,两端翘起。
想到如此壮观的高层建筑全部无胶无钉,纯由木头搭建而成,安以墨便不禁感叹古代人民的智慧,简直是鬼斧神工!
不像世家大家中能够自由多餐,对于普通百姓而言一日只有两餐。
早上和下午,早早入睡,根本用不着所谓的晚饭,因此下午三四点正是忙碌饭食的时间点。
踏进酒楼,菜香醇酒的香气交叠扑鼻,无形中勾出来往旅客的腹中馋虫。
安以墨取下帷帽,观察起酒楼内部。
不愧是热乎的吃饭高峰,乍眼望去,座位基本成客满状态,说话谈笑和谐融洽,烟火气十足。
于各桌跑动上菜的小二态度良好,长案上堆叠的盘子多达三层,不说重量,光是出类拔萃的平衡能力,都是非常人可达。
或许带有先入为主的概念,安以墨视角下可见小二各个身材结实,话说豪爽,颇有军营将领之风。
“这位公子——”
近在咫尺的喊声唤回安以墨的思绪,没等安以墨说出来意,小二好似看出什么,本该流畅如水的招待话术微妙迎来一顿:“可要前往楼上雅间?”
雅间?
安以墨不明,但或许雅间更适合他不错。
来往游人来酒家自是聚餐吃酒,外加人数众多,几乎无人注意到安以墨。经过茶楼一事,安以墨有意遮掩面容。虽说少有人能去玩茶楼去酒楼,但……
他不就是么。
小心为上。
左右七二在,出不了意外。
安以墨应声好,随人上楼。
第 21 章(修)
上到二楼,安以墨借由爬楼梯的间隙快速略过遍这层情景,人满为患,与底层无异。
这一爬,便一直爬到了最高层。
到目的地后脚都在发颤的安以墨:“……”
他为什么需要雅间。
人多热闹不好吗。
“这边,客观您请坐。”
算了,俗话说得好:来都来了。
顺着小二指的方向,安以墨走进一间看起来便是最为上等的雅间。经过的每层楼安以墨都有观察,越往上走,从装饰到服侍人员都有不同。
三楼起人数骤减,四楼连带服侍人员,几乎都是女子。
而五层便不再是开房式的大堂,间间门扉将楼层分隔成数个独立空间,走廊除小二外无人走动,想来是为大身份和特殊人群所供。
而六层,已经无法称为是酒楼了。
绿植盆栽,纱帘坠饰,甚至有丝丝幽静的熏香气味萦绕。屏风书案,室内宽阔到恨不得加上床榻供贵客休歇。
领安以墨进门的小二没有着急寻问所点菜系,站在一旁像是等待什么。
觉察到意图的安以墨扬起轻笑,先前的拘束被笑容带来的游刃有余替代,反客为主,自由在室内信步闲逛。
举手投足间的恣意恰到好处,摸摸圆桌,又擦擦窗沿,像极上级领导视察卫生情况。
没有一句评价,表情自始至终不曾改变,让人摸不清来意,只是耐心极好地等待着酒楼方的下一步行动。
或许是三人无言的尴尬氛围增加了空气中弥漫的沉重感,唯一自由的安以墨走到窗边,推开摸不见一丝灰尘的窗子。
进阵阵热潮偷溜进房,吹散无声的压迫。
六层的高度可俯瞰一切,走到窗沿边放眼望去,大半的长安城一览无遗。湛蓝天际万里无云,难怪日光刺眼。
蜿蜒岔路兜兜转转汇聚到各自主干道,连结起广阔的京城。先前经过街道的来往人员全部进行大型洗牌,迎来新一批血液,如此反复,往来不息。
哪怕细微的一点点变化、苗头,逃不过身在高处的安以墨的眼睛。
原来萧醉泊喜欢来酒楼的原因是这样。
俯瞰一切,万物变化尽在掌控。
除此之外,还有——
和谐安逸、有条不紊,是他心中所求的海晏河清的小小缩影。
尽管只是表面。
但安以墨真真切切能够感同身受扑面而来的信息。
或许这个朝代还没有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或许,还值得他尽力挽回。
脚步声匆匆,身着深色长袍的中年男人整理好呼吸推门而入,挥手招呼领路的跑堂伙计下楼,全权接手处理后续事宜。
门被带上,还以无人打扰的谈话空间。
久久没听见对方的搭话,安以墨整理完思绪,笑着转身。
来人目测不过四十,穿戴整齐,也正好看向他。看得出毕恭毕敬,却无法忽视属于一方领导者的感觉。
安以墨凭栏远眺时还能找借口说不愿打搅,眼下目光相对,即使未摸清来意,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礼不可废。
躲不过去,中年男人作揖道:“这位公——”
开口就听得出是老油条。
初次来访直接把他请上最高VVIP席,老板都亲自上阵了竟然在这装不熟。
安以墨懒得同人虚与委蛇,直截了当截断老板话语中的遮掩:“老板认得我?”
话是问句,但语气中只听得出十足十的肯定。
中年男人不由愣怔,尴尬一笑,随即改口:“拜见王妃。”
安以墨侧身避开全礼,煞有其事地缓步走到房间中央放置的椅凳坐下,故意将主动权放在自己手中。
老板对他态度犹豫的理由无非两点。
一,知晓他名义上是萧醉泊的王妃,无论如何都天然属于萧醉泊阵营,是同一线。
如今尽管传言版本多样,沸沸扬扬,他安以墨切切实实站在这里,作为效忠萧醉泊的下属,没有理由对他不敬。
二,也是直接导致他们对外立场模糊的主要原因:传过信,有过暗示,然而萧醉泊没有任何明确的表态。
安以墨眯起眼睛,大致能够推断出萧醉泊的用意。
首先确定的大前提有一点,萧醉泊自始至终没有启用酒楼势力的打算。
这样一来,故意让上官朔向他透露出据点的意图很好猜,且直接又大胆。
真行。
试探手法层出不穷。
萧醉泊的试探放在明面,安以墨笑笑,扔出话头:“店家怎么称呼。”
中年男子抹了把不存在的汗,心底惊讶于安以墨一下猜准他的身份,而后解脱一般回以笑意,答道:“在下方行。”
“方老板。”安以墨郑重称呼,“我上来一路瞧着酒楼人气甚高,家大业大,想来经营至今十分不易。”
方行一时摸不准意思,连声自谦道:“哪里哪里。”
“自然是不容易的。”安以墨意味深长重复并加以肯定,面上的笑忽地和话语一样点到为止,迅速被严肃取而代之,“老板是生意人,平时酒楼里来往旅客数不胜数,难保听不得一些快人快语,奇闻异事。”
话说到这里,方行讨好的笑容顿时僵住,全身紧绷,一双聚精会神的双眼满是惊恐,看向不过才加冠的少年好似见到鬼怪。
安以墨才不管方行在震惊萧醉泊竟然会把消息漏泄于他,还是惊讶他为何会如此大胆直言不讳,顾自继续道:“不过听到什么不重要,只要不出去乱说,天大的事也能神不知鬼不觉过去。倘若不小心说漏了嘴……”
大家都是聪明人,后面的话用不着说满。
要说方行起初只是三分不信,眼下便是八分怀疑。
酒楼建起来将近整十年,其中心酸不足为外人道。在京城呆得越久,听得越多,消息越灵通,他们便越是心甘情愿,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成为萧醉泊翻身的利刃。
不久前,他们的确往安王府送去过一些小消失,均是石沉大海,一点回信也无。
没有回应也是最好的回应,他们商讨过,大致猜得出王爷的按兵不动,便日复一日尽职尽责继续自己的岗位。
然而,突然冒出来所谓的王妃告诉他们明确的否定消息,而且听着不是暂时,是拒绝。
他们的消息绝对安全送到贴身护卫,以确保上报给王爷,不可能有泄露到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形迹可疑的王妃那里。
唯一的可能性只有王爷亲自告知。
其中缘由方行不得而知,但纵然有大不敬之嫌,他仍旧一咬牙问出心中唯一存在的可能性:“敢问这可是王爷——”
“我此次来只是听说王爷中意你家的料理,顺路出府替他带回去而已。”安以墨没有直接回答,迟来地道出来意。
萧醉泊透露给他把柄是为测试他得知后的行为,甚至不需要安以墨猜到他的想法,给出什么答案都好,只为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很疯,但很有效。
毕竟除掉他不是难事,哪怕暴露,所谓的把柄也毫无根据,而且安以墨与绝对信心,萧醉泊可以在他不二想法的实施前,把他的存在擦干抹净。
是测试,然而对于坦荡的安以墨而言亦是机会。
表达他的无害——尽管安以墨真的很讨厌需要证明。
所以安以墨可以做任何事,威胁、表态、利用,但不能僭越用萧醉泊的名义。
有些话不好说得太明,否则连蒙带猜的混子都能旁敲侧击出真正意图。安以墨的回答让方行左右为难,等不到下文,他只好先按照安以墨说得优先程度去做,急忙派人点上之前的菜品,再把小纸条一齐放进……
方行想得到的,安以墨也想得到。
经由一番观察,安以墨确定酒楼和萧醉泊间产生过联系且没有下文的猜测,似若刚刚想起般大胆追加补充。
毫无心虚的双眸低垂,言辞恳切,年轻力壮的身体好似拥有超乎感同身受:“都是有家室的人,好好过日子,活着才不容易。”
俨然一副过来人亲身体验后的谆谆劝慰。安以墨不自知有感而发带给他人的颠覆,睫羽下映出一片阴影遮掩神色,清澈的黑眸变得深邃,许多沉浮的过往挥之不去,批着阴暗的恶意外衣意图将人拉入无尽深渊。
方行怀揣疑问怪异眼神落到安以墨身上,不过转眼,少年眼中回归清明,恢复以往易于接近的友善一面,沉重的气氛很快随着主导者的发话打破:“准备好直接送去王府吧。”
方便方行和萧醉泊直接交流表态,方便他安以墨摆脱嫌疑,方便……
他提前回去躺好好歇会儿。
心力交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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