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奸臣之女》作者:阿洙洙.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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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抽抽噎噎道:“姑姑,方才有人要杀我,若不是諴郡王来的及时,我怕是,怕是……”

  话还没说完,她就嚎啕大哭起来。

  她知道方才那为首黑衣人话中是什么意思,她也若不是諴郡王及时赶来,她面临的会是什么。

  说真的,她不怕死,却害怕生不如死地活着。

  “珠珠,没事了,已经没事了。”年若兰拍着年珠的脊背,身子也微微有些发抖起来,“姑姑在这儿呢,姑姑在这儿……”

  皇上已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当即就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皇上之所以如此盛怒,一是因有人敢对皇贵妃的侄女下手,二是因他刚登基不久,就有人在京城这般行事,是半点没将他放在眼里。

  他冷声道:“苏培盛,命隆科多前来见朕……不,还是叫怡亲王来见朕吧。”

  隆科多乃步军统领,掌管着京城治安,他之所以没召见隆科多,而是召见怡亲王,如今已是对隆科多起了疑心。

  彻查凶手这种事,宜早不宜迟,是半点不能耽误。

  怡亲王很快就进了宫,领了差事后立即就下去了。

  当天夜里,整个京城是灯火通明,四处官兵将士是随处可见。

  一直等到天色将明,怡亲王终于抓到了两个黑衣人。

  他道:“皇上,这两个黑衣人臣不过严加拷打一番,他们就全招了,他们是隆科多福晋李氏派来的人。”

  皇上并不意外。

  对于这个李四儿,他早有听闻不说,甚至从前没少打交道。

  早在从前,他就知道李四儿颐指气使、目中无人,隆科多原配尚在世时,李四儿就跟随外命妇一起出入禁门,更是时常插手隆科多公事。

  就他知道的,江宁巡抚吴存礼为了仕途,就曾向李四儿示好,呈上白银一万二千两,李四儿不过一句话的事,隆科多就答应下来。

  除此之外,江宁巡抚吴存礼还向鄂伦岱、阿灵阿、苏怒父子行贿,甚至连先帝身边的太监,各部尚书、奏事官员、到各位皇子身边的太监,这吴存礼都打点了个遍。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皇上早就对这些贪赃枉法、为非作歹一事深恶痛绝,如今再见连隆科多身边女人都如此大胆,更是怒火中烧。

  “十三弟,你带人彻查此事,如谁敢有所姑息,朕严惩不贷。”

  “若隆科多敢出言阻拦,罪同李氏。”

  怡亲王当即就领命下去了。

  一夜没怎么睡的皇上转身又去了翊坤宫。

  年若兰听闻皇上过来,连忙迎了出去。

  她虽如今身子比从前强上许多,但体弱却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症,熬了一夜,她是脸色苍白,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臣妾见过皇上,给皇上请安了……”

  她这话还没说完,就已被皇上搀扶起来。

  皇上更道:“朕与你说过多少次,你不必这样多礼,你啊,与十三弟是一样的。”

  若换成从前,年若兰定要笑笑,寻个别的由头将此话揭过去。

  但如今,她还未说话,眼泪就簌簌落了下来。

  皇上向来见不得年若兰受委屈,见状一把就将她搂进怀里,低声道:“没事了,没事了,如今万事有朕在。”

  “从前乌拉那拉氏在世时,朕叫你受过许多委屈,你放心,从今以后不会了。”

  年若兰听闻这话,眼泪掉的是愈发厉害。

  皇上握着她的手走进去后,这才道:“珠珠怎么样?”

  “她看着像没事,昨夜哭了一场后,很快就歇下了。”年若兰拿帕子擦了擦眼泪,低声道,“但臣妾知道,她昨夜里一直睡得不踏实,梦话不断。”

  “她就算再聪明再厉害,却也只是一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何曾见过那样大的场面?”

  “珠珠这性子,别人不清楚,她养在我身边好几年,我确实清楚的,她心地极好,不管什么时候都顾念着旁人,想着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臣妾是怎么都想不明白竟有人要对她下那样的毒手……”

  皇上听了这话心里愈发不是个滋味。

  在他看来,年珠是个很好的小姑娘,好到当初福惠尚未出生时,他曾想过将年珠嫁给弘历,好到弘昼直至今日因年珠尚未娶妻,他对这孩子仍十分喜欢……这样好的一个孩子,不该落得这般下场的。

  ***

  下了早朝。

  刚出宫,碰了一鼻子灰的隆科多却是心情极其不好。

  大白天的,他顾不得尚在先帝孝期,就命人拿了酒壶前去找李四儿喝酒。

  他一杯接一杯灌酒,不解道:“四儿,你说皇上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早朝时皇上说我年事已高,这几日不必当差,好好在家休息。”

  “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先前皇上设下中秋宴时,曾当众命我再替大清效力数十年。”

  “如今,皇上这皇位坐稳了,就想要卸磨杀驴?”

  若说隆科多心情不好,那李四儿心情只会更糟。

  昨儿她等了半夜,却压根没收到信,心里是七上八下的。

  如今再听说这件事,下意识就想着是不是皇上知道了什么,可她转而一想,不对呀,老爷曾多次说过皇上心眼比针尖还小,若皇上知道这件事是她做的,哪里还会今日没有动静?

  李四儿强撑着笑容安慰道:“老爷,您莫要多心,您先前就说过,皇上这性子喜怒无常,兴许过几日就好了。”

  “整个京城上下,谁能有您有本事?这步军统领的位置除了您能坐,谁都没本事坐!”

  “兴许……兴许是皇上见您近来辛苦,所以才想要您歇一歇?”

  这话叫隆科多舒服了不少,但他纵横朝堂多年,略一思量就觉得不对劲:“不,不,四儿,你说的不对,皇上对怡亲王可比对十四贝子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好多了。”

  “怡亲王从小就跟在皇上身边长大,说句不好听的,那就是个小跟班。”

  “以皇上的性子,即便愿意自己受累,也舍不得怡亲王受累的。”

  顿了顿,他心里更是腾升起一阵担忧来,低声道:“如今朝中上下人人皆知怡亲王在皇上心里的分量,兴许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皇上信不过我,却只相信怡亲王……”

  隆科多心里一个“咯噔”的同时,李四儿已是面色大变。

  她就算再蠢,也知道这事儿大概与自己有关系。

  她正想着自己要不要先与隆科多知会一声时,就听到外头传来管家的声音。

  “老爷,夫人,不好了。”

  “怡亲王带着很多人进来了。”

  ……

  自皇上登基后,朝中掀起了“抄家”风潮。

  若谁带着大队人马进府,大概率是要被问罪抄家的。

  一刻钟后。

  怡亲王就不顾面如死灰的隆科多,径直带着大队人马开始抄家了。

  半日之后。

  醒过来之后的年珠就从年若兰嘴里听说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纵然是隆科多对李四儿买凶杀人一事并不知情,但李四儿圈养私兵的银钱,冲朝廷命官之女下狠手的勇气……皆来源于隆科多。

  隆科多果然与李四儿恩爱非常,见怡亲王一声令下要将李四儿带走,气的他拔刀相向烂在门口,直说谁若要带走李四儿,就要过他这一关。

  怡亲王向来是个沉着冷静的性子,临危不乱,当即就命人将此事报告皇上。

  皇上很快传来圣喻,说怡亲王的意思便是他的意思,若有人违抗怡亲王的意思,那就是违抗圣旨,该斩立决。

  隆科多一听这话,当时就瘫倒在地上。

  倒是玉柱向来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见状当即就拔剑要砍怡亲王,结果自然是显而易见,被人制服后带走了。

  年若兰握着年珠的手,瞧她一张小脸苍白的没有半点喜色,柔声道:“珠珠,我听说隆科多已跪在乾清宫半个多时辰了,可皇上别说从轻发落,就是连见他一面的意思都没有。”

  “这朝中是什么局势,你比我更清楚。”

  “隆科多一朝失誓,那些谏官的折子就像雪花似的飞到皇上跟前来,这下,就算隆科多从前对皇上有恩,也是难逃一死。”

  年珠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甚至她的出事还给了皇上很好的借口和理由,能叫皇上借此机会除去隆科多这个心腹大患。

  她沉默片刻,道:“姑姑,这件事……您没告诉我额娘吧?”

  “没有,你放心,自然是没有的。”年若兰轻轻替年珠拂去她耳边的碎发,轻声道,“昨夜我就差人与二嫂说了声,说我近来闲着无事,想要将你留在翊坤宫住些日子。”

  “这几日你莫要多想,安心住下来,二嫂不会担心的。”

  别说觉罗氏,就连年若兰这个当姑姑的听说这件事后都气的浑身发抖,她只觉就算将李四儿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年珠点点头,道:“姑姑,谢谢……”

  她刚抬手,却从袖子里滑落出一块手帕来。

  她低头一看,这才想起这块手帕的来历。

  这手帕是諴亲王昨夜送给她的,她当时用这帕子擦了面上血渍后就塞到了自己袖子,这帕子用的是缂丝绣的,帕子一角绣了个“袐”字,想来是穆太妃绣的。

  年若兰也低头看向这帕子,轻声道:“这帕子可是你的?我昨夜已经差人洗干净了放在你身上。”

第88章 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年珠看着这方帕子,沉吟着没有说话。

  她看着年若兰,轻笑道:“姑姑,我真的没事儿,你不必替我担心。”

  “这几日我就在翊坤宫好好歇一歇,过几天就没事儿了。”

  她手中捏着諴郡王的帕子,递给了聂乳母,吩咐道:“乳母,您帮我把这块帕子收起来吧,救人性命乃大恩,来日我定要亲自登门好好谢谢諴郡王。”

  说着,她更是道:“还有,昨日之事,谁都不能泄露出去半个字,若谁有违抗,那就直接拖出去乱棍打死!”

  聂乳母连声应是:“格格,您放心,奴婢知道分寸的。”

  这等事又不是什么光彩的,若传出去,只会对自家格格名声有碍。

  年珠除去脸色苍白些,剩下各个方面都与平常无异,甚至还吩咐苏额木将杂货铺的账本也送进宫,她闲来没事能够看看。

  年若兰见状,悬着的一颗心才微微放下来。

  等她陪着年珠吃了些清粥小菜,又请了朱太医给年珠把脉,确定年珠无碍后,这才留她在屋内睡觉。

  可她一出门,转过头眼泪就掉了下来,哽咽道:“秦嬷嬷,珠珠这样好的一个孩子,怎么会遇上这样的事儿?那李四儿也是女子,难道就没想过一个女子若遇上这样的事,会有多难受?”

  “皇上时常说我性子绵软,可连我性子如此绵软之人,说起这件事就气的牙痒痒。”

  “我,我……恨不得将李四儿千刀万剐,方能解恨。”

  “娘娘,您可别为了这等事气坏了身子。”秦嬷嬷也是看着年珠长大的,说起这事儿也是眼眶泛红,轻声劝道,“从前那李氏有多张狂,以后日子就有多难熬。”

  “呵,为了那样的人气坏了身子,可是不值当。”

  说着,她更是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七格格遇上这样的事儿都能死里逃生,说明她以后有大福气在呢。”

  “更何况七格格是做大事的人,奴婢瞧着她像是没事儿的样子,您呀,就别多心了。”

  经秦嬷嬷一番开解后,年若兰心里这才舒坦些。

  她们也好,还是皇上也好,都以为年珠逢凶化吉后并无大碍。

  谁知到当天夜里,年珠就发起烧来。

  整个人烧的像个小炭盆子,烧的说起胡话来。

  “皇上,您……您别杀我阿玛,我阿玛真的知道错了。”

  “救命,救命呀,有贼人!”

  ……

  无人知道,知晓历史的年珠心系年羹尧,心系年家,悬着的一颗心一直在前几日皇上赦免年羹尧后才放了下来。

  人在大张大合后,整个人松懈下来,的确容易生病。

  更不必说昨夜里再遇上那样的事,若没有生病,那才称得上奇怪。

  朱太医顾不上自己年事已高,大半夜的背着药箱就匆匆赶来了,又是把脉又是施针又是开药的,一碗汤药灌下去后,年珠这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比起急的像热锅上蚂蚁的年若兰、朱太医等人,年珠却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她梦到了自己的前世今生。

  梦见了从前再福利院的玩伴儿,上学后的同桌,历史课上,大腹便便的历史老师正摇头晃脑说起历史上的雍正帝是个很小心眼的人。

  然后,画面一转,她又梦到了坐在金銮殿上的皇上,梦中的皇上比现实中还要威严,一开口就说她是不祥之人,要将她打入死牢。

  她整个人都紧张起来,却不知如何是好。

  等着年珠再次醒来时,床边已围了一群人,觉罗氏、年若兰、郭络罗氏等人都在。

  年珠有些费解,道:“额娘,伯母,你们怎么来了?”

  这话说完,她才察觉到自己的嗓子竟哑的厉害。

  “珠珠,你现在可还难受?”觉罗氏见她想起身,忙扶着她坐了起来,轻声道,“你都睡了两天呢,幸好朱太医敢打着包票说你没事儿,若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说着,她更是长叹一口气道:“你这孩子向来身体极好,好端端的,怎么病成这个样子?”

  话还没说完,她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她并未多想,只以为是年珠担心年羹尧,所以才会病成这样子。

  年若兰忙岔开话题,问年珠想吃什么东西,很快就吩咐秦嬷嬷等人送了饭菜进屋。

  年珠纵然身子并未发热,但身体仍虚弱得很,略吃了些清粥小菜就没了胃口。

  觉罗氏见状仍担心不已,关切道:“怎么就吃这么一点?皇贵妃娘娘,要不还是请朱太医来看看吧?”

  毕竟自己女儿食量如何,她还是很清楚的。

  年若兰也正有此意,正欲差人去请朱太医时,就听到外头传来尖厉的通传声——皇上驾到!

  很快,皇上就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年珠方才已整理过衣裳,如今忙跟在年若兰身后请安道:“见过皇上,给皇上请安了!”

  这几日,皇上虽忙于政事,很少来翊坤宫,但却时时刻刻关注着年珠的病情。

  皇上的眼神率先落在年珠面上,见她没事,寒暄几句后就道:“……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朕有几句话与珠珠说。”

  年若兰很快就带着觉罗氏等人下去了。

  皇上看年珠的眼神就像看当初的怀恪郡主一样,直接开门见山道:“朕知道你之所以生病,大概还与你阿玛一事有关,你放心,这两日已有谏官上折子禀明隆科多罪证。”

  “朕这个舅舅,远比朕想象中胆子更大。”

  “昨日隆科多嫡子岳兴阿也来见过朕,他亲手呈上了很多关于隆科多等人的罪证,你大可以放心,他们三人难逃一死。”

  “如今朝中上下,京城内外,只会对隆科多评头论足,不会再想起你阿玛。”

  顿了顿,他又道:“你阿玛纵然已改过自新,但他从前所犯之事件件桩桩都是属实,朕留他一命已是格外开恩,定不会再重用他。”

  “但年家有才能者却并非他一人,还有你的大伯。”

  甚至如今他对年希尧印象还更好些,虽不擅变通,但为人诚恳踏实,极擅算学,将这人放在工部,他自是很放心的。

  “多谢皇上。”年珠的小脸上浮现些许笑意来,“我替阿玛,替大伯谢谢您。”

  得皇上这话,她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是彻彻底底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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