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觉罗氏态度却是一如既往,叫年珠见识到“古代追妻火葬场”这出大戏。
年羹尧摸了摸鼻子,讪笑道:“你额娘正在看账本,没空。”
他看向那翻滚不停的铜锅,又道:“我原想着你这几日心情不好,所以来看看你,没想到你却在这儿吃起好吃的来。”
“我也想过了,担忧伤心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不如高高兴兴的。”年珠将这筷子羊肚丝在蘸水里滚了圈喂进嘴里,裹满了葱花、芫荽和酱料的肚丝口感丰厚,味道一绝,好吃的她眼睛都眯了起来,“阿玛,您可要一起坐下来吃点?”
年羹尧今日过来本就是有话要说的,索性便坐了下来。
他率先烫了筷子羊脖肉,看那薄薄的肉片在铜锅中起起伏伏,若有所思道:“珠珠,你可愿随我一起去四川?”
年珠一惊,刚夹起的一筷子羊肚丝竟滑了下去:“阿玛,好端端的,您为何要带我去四川?”
年羹尧道:“京城虽有雍亲王,大哥护着你,但八贝勒这人心思多,我只怕他们护不住你。”
“四川虽距京城路途遥远,却不比京城逊色多少,到了四川,我闲暇时带着你去青城山、剑门关等地去玩好不好?”
“还有岳钟琪那孙女,你不是和她关系很好吗?若去了四川,你也不是没有玩伴儿的。”
第32章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年珠很是心动,就算年羹尧未说,她也有这个打算。
四川算得上是年羹尧的老巢,他在四川大放异彩,就算日后去了西北,但也在四川扶植了很多自己的势力。
若自己能去四川,就能知晓年羹尧做过哪些事,兴许还能规劝年羹尧一二,甚至收买年羹尧身边之人为己所用……但年珠知道,她现在不能去四川。
“阿玛,我不去,姑姑如今有了身孕,我还要陪着她呢。”
“当日福宜表弟去世,姑姑是痛不欲生,若姑姑肚子里的孩子再有了意外,只怕姑姑会撑不下去的。”
“雍亲王府女人虽不多,却也情况不算简单,我想陪着姑姑一起。”
顿了顿,她看向年羹尧笑了起来,轻声道:“您放心,我向来是个谨慎的性子,不会给旁人害我的机会,就算真遇上什么事儿,我再去四川也不迟,您说了?”
年羹尧深知他一个大男人,将女儿带在身边不方便,可除此之外,他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不免又多劝了几句。
但年珠却是心意已决,直道:“……若我离开了京城,额娘、姑姑和祖父他们想我了怎么办?还有我那杂货铺怎么办?阿玛,我可不能走!”
“您就放心去四川吧,别担心我。”
年羹尧便不好再劝,想着女儿大了,主意是愈发多了起来。
屋内暖烘烘的,铜锅里热汤翻滚,不远处的炕桌上的白玉瓶中还斜斜插着几支梅花,窗下的乌龟昏昏欲睡……怎么看都觉得温馨。
但年珠也好,还是年羹尧也好,两人面上都没什么笑意。
年羹尧担心四爷落于下风,担心年珠被八阿哥等人算计。
年珠则是担心年羹尧会受到针对,担心年羹尧去了四川后会愈发猖狂……说起来,如今她对年羹尧有种复杂的情感,在她不知道自己阿玛是年羹尧之前,她是喜欢这位阿玛的,如今知晓年羹尧身份不说,想着年羹尧对觉罗氏做的那些事,心里是五味杂陈。
她顿时是胃口全无,想了又想还是道:“阿玛,当日您去圆明园看望我时,姑姑就问起您年礼一事,可您却是左顾言他,不肯多说。”
“就算您不说,我大概也能猜到您在四川做了些什么事,如今皇上仁善,没有追究,可以后了?皇上年事已高,等着多年后皇上驾崩,新登基的帝王也不会追究您的罪责吗?”
“就算我们年家看似与雍亲王划清了界限,但您觉得,若十四阿哥登基后,会放过您吗?就算他愿意,九贝子等人也不会愿意的。”
这些话她本是不打算说的,因她知道,就算她说了,刚愎自用的年羹尧也听不进去。
但因年羹尧拒绝了八阿哥的提亲,她觉得自己也该尽一尽做女儿的责任。
若她真的嫁给了八阿哥独子弘旺,且不说得宠与否,依照年羹尧的手段和本事,想要游刃于四爷与八阿哥之间并非难事,来日不管是十四阿哥登基亦或者四爷继承大统,年家不说平步青云,却不至于受到清算,但年羹尧为了她的终身幸福,并没有答应。
年珠瞧见年羹尧一副不以为意,自顾自吃涮羊肉的模样,只觉自己好像一拳打在绵软的棉花上:“阿玛,您怎么不说话?”
“珠珠,你想听我说什么?”年羹尧虽疼惜年珠,可因她是女儿的缘故,从未教过她朝堂之事,如今却也不得不为她解惑,“若等着十四阿哥继承大统,不管我是小心低调,亦或者高调行事,都难逃罪责,既然如此,我又为何要委屈自己?”
他笑着为年珠碗里夹了个烫好的鹌鹑蛋,他记得年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就是鹌鹑蛋:“若最后是雍亲王继承大统,便是我如今高调些又无妨?”
“到了那时候,我们年家就有从龙之功,更不必提你姑姑在雍亲王身份极其得宠……”
年珠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她想,历史上的年羹尧大概就是这样想的吧,然后行事是越来越张狂,越错越离谱。
她不由小声嘀咕道:“可是身为帝王,没有谁愿意见着臣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作乱的,枪打出头鸟,我若是皇上,定要好好打一打您这只出头鸟!”
年羹尧只觉这般童言童语很有意思,哈哈笑了起来。
年珠:“……”
大写的无语。
条条大路通罗马,年珠见“苦口婆心”这条路行不通,索性撒娇起来:“阿玛,您连打仗都不怕,是做大事的人,自是什么都不怕,可是,我怕啊!”
她一把就抱住年羹尧的胳膊,就开始死命挤眼泪起来:“我会担心您的,都说好人才能长命百岁,我希望您和额娘他们都能活到一百岁,到时候看着我长大,永永远远陪在我身边。”
“我一想到有朝一日您会被秋后算账,吓得晚上睡都睡不着……”
年羹尧登时是心里一软,他膝下孩子虽多,可最疼爱的莫过那么几个而已,长子长女皆故去纳兰氏所出,虽得他看重,却在他这个当阿玛的跟前规规矩矩,十子年忠又年纪太小,连话都说不清楚。
唯有年珠,从不怕他,在他跟前会生气,会撒娇,会耍赖,有什么好吃的会惦记着他这个阿玛。
唯有和年珠一起,他才觉得自己是个真正的父亲。
“好,好,我答应你,我以后行事定注意些,不叫你担心好不好?”
“好,阿玛,咱们一言为定,不能撒谎!”年珠顿时是破涕为笑,更是一本正经道,“我与沛儿说好了,以后每个月都会互寄书信,我要她帮我盯着您,若四川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就告诉我,您可莫要以为我远在京城,就不知道您在四川做些什么……”
年羹尧只能苦笑应下。
别说区区一岳钟琪孙女,只要他愿意花心思,岳钟琪都不知道他的行踪和动向。
但既答应了年珠,他想着以后还是收敛一二好了。
翌日一早。
年珠就早早起身,与年寿、年忠一起跟在觉罗氏身后送年羹尧出门。
早春时,风似轻纱,悠悠洒洒,与暖阳一起落在每个人的面上,院内已有鸟雀,叽叽喳喳的喜鹊飞于刚露出新芽的枝桠上,惹得所有人心中的不舍褪去了几分。
喜鹊登枝,万事顺遂。
众人行至门口,年羹尧这才道:“都留步吧,得圣上隆恩,此次回京在家中住上数月,已是幸事,这次前去四川,只怕三两年内不会再回京,你们都要保重身子才是……”
他少有这般耐烦时,细细碎碎与众人叮嘱,先嘱咐年遐龄务必要爱惜身子,年希尧莫要沉溺算学,兜兜圈圈一圈,眼神落在了觉罗氏身上。
“年家上下数百口人,多是琐碎之事,一切都辛苦你了。”
“偌大个京城,人人都知道你将年家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家中庶务虽重要,却及不上自己身子重要,你也多保重。”
从前年羹尧眼里只有父兄长子,可从未有过离开时与觉罗氏交代的先例,但觉罗氏只从鼻腔里“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下来。
用她私下与石嬷嬷说的话来说:“迟来的深情比狗贱,二爷如今一副对我极上心的样子,早知今日,当初做什么去了?”
年羹尧已习惯觉罗氏的淡漠,转而又摸了摸年珠的小脑袋:“珠珠,以后要小心些,多陪陪你额娘和你姑姑,若遇上什么事,多与祖父他们商量,实在不行,就差人快马加鞭送信去四川,莫要逞强,知道了吗?”
年珠重重点了点小脑袋,道:“阿玛放心,我知道了。”
很快,年羹尧等人就浩浩荡荡离开了京城。
此次回京,年羹尧可谓是一无所获,至今尚未弄清楚四爷身边那神秘的幕僚是谁不说,与觉罗氏也闹得不愉快,甚至明面上还与八阿哥闹翻了脸,接下来赶路的十多天,他的心情都不好。
年珠担忧一阵后,很快就决定将那一团子糟心事抛到脑后。
她明日就要回去圆明园呢,如今手上捧着岳沛儿送她的手帕,看着聂乳母带着丫鬟婆子收拾东西。
“我原以为我不擅长女红,没想到沛儿侄女这绣工比我还不如,若是前来送帕子的人不说,别说我,就算神仙下凡都认不出这是她绣的两条凤鹤鱼。”
“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沛儿侄女,过些日子,我定要再差人送些好吃的给她。”
她并没有多少伤感之情,毕竟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这顿筵席散了,再等下顿就是。
原先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觉罗氏,毕竟觉罗氏忙归忙,但身边却个陪觉罗氏的人都没有,如今有了年忠,她也不必再担心。
小孩子忘性大,再加上觉罗氏是真心实意对年忠好,小小年纪的年忠看到觉罗氏时已是一口一个“额娘”,乳母给了他什么好吃的,他还会偷偷给觉罗氏留一份。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可歹竹偶尔也会出好笋的。
所以等着第二日年珠登上前去圆明园的马车时,不仅面上没有不舍,甚至还安慰起眼眶微红的觉罗氏来。
“额娘,过些日子雍亲王府的弘时阿哥就要成亲了,您肯定是要去雍亲王府喝喜酒的,到时候我们不就能再见面?”
“况且我也想过了,弘时阿哥成亲,姑姑身为雍亲王府的侧福晋定要到场,她那肚子也就瞒不下去了,既然如此,那也就不必再瞒。”
“这家里姑奶奶有了身孕,您这个当二嫂的自然该偶尔过去看看,这样我们就能时常见面了呀,到时候您一并将忠儿也带过去,姑姑还未见过他呢。”
她短短几句话说的觉罗氏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孩子真是能言善道,也不知道你这性子到底随了谁。”
觉罗氏摸了摸年珠的小脸,道:“好了,快走吧,想必你姑姑早就盼着你去圆明园。”
马车晃晃悠悠,年珠一路上欣赏着沿途春色,又在车上睡了一觉,这才到了圆明园。
比起冰天雪地的圆明园,初春的圆明园是处处皆是盛景,年珠行至湖边时,还能见到几只野鸭,它们的红掌拨动着清波,荡起圈圈水花。
年珠又走了几步,隔着老远就看到了年若兰。
许是风大的缘故,年若兰今日身上还穿着件缎花夹袄,隔着老远就开始四处张望起来。
年珠见状,放心了不少——若年若兰身子不好,秦嬷嬷是怎么都不放心她出来的。
姑侄两人阔别一个多月未见面,两人都长胖了些。
年珠亲昵挽着年若兰的手道:“姑姑,我这些日子一直担心您的,见您没事儿这才能放心。”
“这些日子,您肚子里的孩子乖不乖?有没有闹您?”
年若兰直说自己和孩子一切都好,只是太医说她身子太弱,得多注意调养才是,姑侄两人就这样边散步边闲话,大多数时候都是年珠说,年若兰含笑听着,仿佛听说年家发生的一件件事,她就未曾离开过一样。
当年若兰听说去年过年时年羹尧赠送年寿一把批量生产的小木剑时,更是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二哥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性子,不愿在这些小事上花心思,当初每每出门时给我和姐姐带的礼物都一样,就连给阿玛和大哥的礼物也一样,因为这事儿,我们没少说他,可他却一直是老样子,根本没将我们的话放在心上。”
说话间,他们两人已行至如意馆。
屋内的地笼早烧了起来,一尘不染,炕桌上更放着刚新鲜的果子和刚出锅的糕点。
秦嬷嬷更是笑道:“七格格,您这一回来,侧福晋脸上的笑容都多了许多,前几日就张罗起来,又是要人拿了果香将您院子都熏一遍,又是给您准备新衣裳,甚至连王爷前些日子送来的一筐朱砂橘都给您留了一大半,说您喜欢吃呢。”
年珠将年若兰的胳膊搂的更紧了:“多谢姑姑,我就知道姑姑对我最好了。”
年若兰到底是双身子的人,走了这么久的路,说了会话,就回房去歇着了。
年珠却和雪球似的,在院子里窜来窜去,想要找找这院子到底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想想也知道,福晋乌拉那拉氏从小出生高门,年逾四十,论心计和手段都远甩自己一大截,若真的要冲年若兰下手,如何会叫自己抓住把柄?
年珠垂头丧气的想。
她能做的只是要聂乳母再差人去问问苏额木那边有没有打听到什么。
好在不出两三日,苏额木就借着给年珠送账本的由头来了圆明园一趟。
“七格格,您叫小的打听的事都打听过了,赵女医和赵家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赵女医乃赵太医长女,当年赵太医辞官之后,她就跟着赵太医回到了荆州老家。”
“赵家世代行医,原本赵女医是家中唯一的女儿,赵太医原打算将所有的本事都传给赵女医和她兄长的,可回到荆州后,她那兄长却去世了,自此之后,赵太医行事却荒唐起来,纵情女色不说,直至去世前两年,他的小妾还给他添了个儿子呢。”
“据说赵太医去世后,留下了十多个孩子,赵家本就家产不丰,被赵太医挥霍之一通后,他死后只留下了个荆州的老宅子,那老宅子还抵出去了一半。”
“那时候赵女医已二十出头,早过了该嫁人生子的年纪,却被弟妹寡母拖累,年纪轻轻就进府给高门大宅的夫人太太当女医,后来她因医术出众名声大噪,名满京城,又到了雍亲王府。”
“说是如今每年赵女医的月钱都得拨一半送去荆州,若是晚上几日,赵太医留下的那些姨娘不是敲锣打鼓四处哭诉,就是说要吊死在雍亲王府门口,变成厉鬼都不放过赵女医……”
年珠本是有七八分怀疑赵女医,可如今,那七八分怀疑已变成了十分。
她好像明白为何赵女医会将年若兰有孕一事告诉乌拉那拉氏,赵女医被赵太医捧在掌心十来年,一朝从云端跌入泥里不说,出于道义,还不得不那些拖油瓶。
二十余年下来,想必赵女医是又恨又悔,夜深人静想些什么唯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但唯有一点,年珠是清楚的,赵女医不喜出正牌夫人外的所有女人,厌弃嫡子之外的所有孩子,毕竟若没赵太医的那些小妾孩子,如今赵女医如寻常妇人一样有家室和孩子,寄人篱下讨生活的日子到底不好过,况且雍亲王府还有李侧福晋那样棒槌一样的人,这些日子赵女医每每前去给李侧福晋诊脉,想必都能受一肚子气回来。
年珠当即就吩咐聂乳母给苏额木拿二十两银子的赏钱,直说他这件事办的很好。
苏额木原以自己没打听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过来圆明园的路上心里是七上八下的,如今办好了差事得了赏钱,别提多开心。
“七格格,小的昨日回京的路上恰好经过了良乡田庄,进去看了看,匠人已经将各种花木的种子拨了下去。”
“他们说今年天气不错,若是不遇上倒春寒,这些花木少说能存活七成。”
“您若有时间,也可以过去看看的。”
“好啊,不过我最近要陪着姑姑,想必是没时间的,等着以后花开时再过去也不迟。”年珠瞧见苏额木瘦了不少,也知道他此次前去荆州定吃了不少苦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既将良乡那田庄交给你们管,就放了一百二十个心。”
“司掌柜举荐的人不会有错,你是我的乳兄,自也是忠心耿耿,我不相信你们,还能相信谁?”
苏额木这些日子的确是辛苦至极,天寒地冻、时常下大雪的倒还好说,到了荆州,他发现自己是两眼一抹黑根本听不懂荆州话,有次在赵家祖宅门口打听事儿,被赵太医一跋扈的姨娘当成了坏人,带着几个小娃娃将他围起来,拿尿壶将他的头砸了个窟窿。
但如今听到年珠这些话,苏额木只觉心里像吃了蜜似的,那些委屈心酸顿时是烟消云散。
“七格格这话说的实在是太折煞我们了,我们都是粗人,不敢受您如此信任。”
“但您放心,不管是小的也好,还是田庄里的那些匠人,对您都是忠心耿耿,只要您一声吩咐,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辞。”
“您不知道,因您去年年底差人送了不少腊货去了田庄,他们都说您是顶顶好的东家,这么多年,他们终于过了个好年,更是没想到您还有封红给他们……”
年珠看着眉飞色舞的苏额木,只觉得自己做的没错。
这里虽是大清,是不把奴才的命当人的大清,但她始终觉得真心才能换来真心,她对别人好,别人才能想着投桃报李。
一直等苏额木表完忠心,年珠才道:“乳兄你放心,只要你们好好替我办事,有我一口肉吃,就定有你们一口汤喝。”
“你也好些日子没见聂乳母了,陪着乳母好好说说话吧。”
聂乳母与苏额木自是千恩万谢。
等着年珠走了出院子,春日的阳光暖暖照在身上,不过几日的时间,院里枝桠就冒出花苞来,密密匝匝挂满枝头,随着一阵微风拂来,似满园春色都在晃动。
年珠的心情却一点都不好,她觉得赵女医不喜侧福晋姨娘,虽不会明面上帮福晋乌拉那拉氏,但谁知道赵女医背后会出什么主意?
乌拉那拉氏又会怎么做?
年珠环顾周遭一圈,瞧着那些熟悉的面庞,一个个看着都像是可信之人。
可偏偏这等事,年珠怕年若兰担心,根本不敢说给年若兰听。
到了傍晚时候,秦嬷嬷几次差人来请年珠前去吃饭,却皆被年珠拒绝。
以至于到了最后,就连年若兰都过来了。
她拿手探了探年珠的额头,关切道:“珠珠,你怎么了?这几日我瞧着你都有些不对劲,是身子不舒服还是有什么心事?”
“姑姑,我有点不舒服。”年珠苦着一张脸,抱着年若兰胳膊道:“自阿玛离开京城之后,我就觉得身上有点不舒服,我是不是中毒了呀?我,我不会快死了吧?”
“你这孩子,净知道胡说!哪里有人这样咒自己的?”年若兰宠溺看着年珠,道,“是不是你这次回到年家,又听寿儿说起什么话本子上的故事?他从小就想当游行天下的将军,看的话本子也都是些不着调的,你啊,只怕是将他的话听了进去。”
“好端端的,你怎么会中毒?又有谁会冲你下毒?”
年珠却是一本正经道:“姑姑,话可不是这样说的,我听五哥说过,若人吃了相克的食物,闻到互斥的熏香,那都是会中毒的。”
“既然我没有中毒,为何心里一直闷闷的,提不起劲儿来?”
年若兰深知同一个六七岁的小娃娃是没有道理可讲的,觉得年珠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突然离开年家有些不习惯罢了,索性道:“好,好,咱们珠珠小小年纪就聪明过人,你这话说的有道理,我差人拿了对牌从宫里头请个擅长解毒的太医回来可好?”
“要这太医给你好好把把脉,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好不好?”
“好。”年珠脆生生应下。
这正是她的目的所在,既然乌拉那拉氏没办法在圆明园安插人,若想要对年若兰肚子里的孩子下手,就只剩下下毒这个法子。
毕竟年若兰的吃穿用度,每日服食的牛乳,屋内摆放的花木……那都是外头送进来的,若想要在这些东西上动手脚,虽难度不小,却也不是没有可能。
寻常大夫只怕根本查不出其中端倪,还会打草惊蛇,但宫中太医却不一样,这些人医术过人不说,术业有专攻,想必仔细盘查一二,能看出什么不对劲来。
翌日一早,年珠正在院子里陪雪球玩呢,就有位姓朱的太医匆匆走了进来。
想当年后宫妃嫔是争奇斗艳,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也是层出不穷,但随着皇上年纪大了,宠爱的来来回回就是那几个妃子后,朱太医的本事就没有用武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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