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您莫要瞎担心,就连朱太医都说了,若想要长命百岁,莫要多思多虑,想这些事,对您身子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年珠却比年若兰乐观很多,边逗着怀中挥舞着胖嘟嘟短胳膊的小福惠,边道,“想必是皇上年纪大了,想要享受天伦之乐。”
“也幸好咱们小福惠年纪尚小,不必进宫,要不然姑姑您定会愈发担心的。”
说着,她挥舞着小福惠的胖胳膊,道:“小福惠,你说是不是呀?”
如今的小福惠连百日都没有,压根听不懂年珠在说什么,却配合着年珠“咿咿呀呀”叫了起来,看的年若兰心中的担忧消散了大半。
因李侧福晋因痛失爱女,正在庄子上养病,她自然是不必进宫的。
乌拉那拉氏身为四爷嫡福晋,别说她没什么大病,就算真的病了,只要不是病的起不来身,都得进宫参加中秋家宴。
这会子的乌拉那拉氏看着案几上摆着的新衣裳,是若有所思。
福嬷嬷在一旁轻声道:“福晋,近日您瘦了不少,这些衣裳都是按照您的身形新做的,您可要试一试?”
“不必了。”乌拉那拉氏收回目光,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因其阿玛费扬古三番两次的登门,到了最后更是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无用”,她的面色是愈发憔悴,“差人给三阿哥带几句话吧……”
一直到了中秋节这一日,乌拉那拉氏这才被解了禁足,跟在四爷身侧一并去了紫禁城。
雍亲王府的人本就少,如今四爷等人一走,所有的人都凑在一起,却仍显得有几分空荡荡的。
更不必提耿格格向来当众话少,宋格格更像隐形人似的……偌大个厅堂,只听得见弘昼一人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至于年珠,她虽不担心年若兰等人在紫禁城中遇上什么事儿,但她知道,若乌拉那拉氏想要救弟弟托罗,唯有进宫搬救兵,而今日的中秋家宴则给了乌拉那拉氏机会。
她忍不住猜想乌拉那拉氏到底会怎么做,因而也没怎么说话。
没有四爷在场,弘昼那叫一个兴高采烈,话比从前还要多,一人可抵一千只鸭子:“今日这肉松乳酪月饼好吃,钮祜禄额娘,您吩咐厨房多做些,以后我每日念书饿了吃。”
“还有这道脆皮烤鸡味道也不错,就是有点冷了,来人,端下去叫小厨房热一热。”
“你们怎么不吃呀?阿玛又不在,你们都吃呀。”
“还有额娘,您也不必端着,阿玛都不在,您装了也没人看!我记得您不是最爱吃大肘子,时常偷偷躲在屋子里啃大肘子吗……”
第40章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实在是这消息过于劲爆,惹得年珠忍不住抬头看了眼耿格格。
耿格格本就不似年若兰,钮祜禄格格一样身姿纤细,长了张瓜子脸,如今听到这话那张如圆盘似的脸在涨得通红通红,低声道:“你,你这孩子,你说什么呢!”
偏偏弘昼这话属实,她根本辩解不了。
经弘昼这一闹腾,屋子里的气氛倒是热闹了几分。
年珠也跟着笑了起来,道:“耿姑姑。您本就是富贵花一般的长相,长得丰腴些会更好看,姑姑有姑姑的美,钮祜禄姑姑有钮祜禄姑姑的美,您也有您的美……这天底下的女子个个都是顶好看的,这猪肘子也是顶顶好的东西,您想吃就吃,何须藏着掖着?”
“对啊,额娘,包子脸格格说的一点没错。”弘昼附和点点头,已将桌上的大肘子夹到耿格格碗里,认真道,“猪要是知道自己辛辛苦苦长这么肥的大肘子被人嫌弃,定会伤心的。”
众人顿时笑成了一团。
***
紫禁城里的殿堂内,自也是歌舞升平,欢声笑语一片。
但除去最上首所坐的皇上,所有人都比不得在府中设宴开怀,这个地方、这个时候,稍有不慎说出什么话做出什么事来,那就是万劫不复。
中秋佳节是阖家团圆的日子,每逢佳节倍思亲,德妃不免想念远在西北的十四阿哥,等到烟火高高升起、绽放于夜空之中时,她更觉得闹腾得很。
陪在她身侧的乌拉那拉氏轻声道:“额娘,您可是身子不舒服?可要儿媳陪您回去歇歇?”
德妃轻轻点头。
乌拉那拉氏便陪在德妃身边,扶着她老人家回到了永和宫。
比起寡言的乌拉那拉氏,德妃爱屋及乌,自然更偏爱于爱说爱笑、性子开朗的十四福晋完颜氏,她刚落座,就道:“好了,本宫也回来了,你也过去看看烟火吧。”
这可是赤.裸.裸的赶人走,若换成从前,以乌拉那拉氏的性子定二话不说就走了,如今她却道:“今日是中秋节,王爷陪在皇阿玛身边,十四弟远在西北,额娘您一个人待在这永和宫里也是寂寥,就叫儿媳陪着您说说话吧。”
“儿媳这性子您也是知道的,向来不像十四弟妹那样喜欢热闹。”
今日她可一直留心着德妃的脸色,这才能抢在十四福晋完颜氏之前送德妃回来。
伸手不打笑脸人,乌拉那拉氏难得有这般贴心的时候,德妃自不好赶人。
婆媳两人便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她们之间的关系本就不算好,说来说去只能说些宗亲家里发生的闲话。
乌拉那拉氏今日本就有备而来,在说起恒亲王府中世子弘升已当了阿玛后,终于将这话题引到了弘时身上,“……说起来恒亲王与王爷差不多大的年纪,弘时与弘升也是差不多大的年纪,弘升都当了阿玛,弘时的妻子董鄂氏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偏偏李侧福晋如今在庄子上养病,有些话儿媳这个当嫡母的根本不好说。”
她微微叹了口气,这才又道:“儿媳本就与王爷夫妻缘淡,自年侧福晋进门后,王爷的眼里更是再没有儿媳,纵然有些话想与弘时说上一说,却也不知如何开口,生怕这事儿传到王爷耳朵里去了,叫王爷多心。”
“还请额娘若有时间,也帮着劝劝王爷,若任由着弘时与董鄂氏这般下去,只怕等着弘时下面两个弟弟都成亲了,他的孩子仍没影儿。”
德妃沉吟着没有接话。
今日乌拉那拉氏这话倒叫她想起了当年一桩事,那时候李侧福晋还算得宠,仗着接连生下几个孩子,是目中无人。
就连她都听说了此事,不免劝上四爷几句,谁知四爷却道:“儿臣自小知道未能养在生身母亲身边的苦,这样的苦,儿臣不愿再叫儿臣的孩子再尝一次。”
“纵然乌拉那拉氏品行不坏,纵然李氏有些不规矩的地方,但有娘的孩子像个宝,就叫他们继续养在李氏身边吧。”
当时她听了这话就觉得心里不舒服,她自诩自己并没有对不住四爷的地方,但四爷字字句句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如今再想起这事儿,德妃心里再次升腾起淡淡的不悦,沉声道:“老四平日里看着是一聪明人,可在这件事上却是糊涂的很,不说别人,就说老五那长子弘升,弘升也是侧福晋所出,从小养在老五福晋身边,弘升刚成亲老五就请封了他为世子,如今府中上下是一派和睦。”
“反观雍亲王府中,李氏当真是在庄子上养病?以老四那性子,定是她犯了大错被送过去的吧?老四这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人都是擅长为自己找理由找借口的,她只觉当年将四爷养在故去的孝懿皇后身边乃是无奈之举,更不觉得当年四爷受了委屈,直道:“你放心好了,这件事本宫会劝劝老四的,这天底下哪里当嫡母的不能管教府中孩子的道理?”
乌拉那拉氏却适时落下泪来。
德妃也与她当了二十多年的婆媳,对她的性子也有几分了解,知道她向来是个要强的性子,便道:“好端端的,你这是哭什么?”
“额娘。”乌拉那拉氏的眼泪却是越落越厉害,难得紧握着德妃的手,打起感情牌来,“儿媳只是想到了故去的弘晖,一转眼,弘晖已去世多年,儿媳已到了这般年纪,再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每到夜深人静时只觉愈发寂寥,有的时候儿媳更是想若当年死的是儿媳就好了……”
说起故去的弘晖来,她是真真切切的伤心难过,哭的浑身发抖,几次说不出话来。
如今的德妃膝下虽有两子一女,但当年她老人家也接连没了几个孩子,自然能感同身受,一叠声劝着乌拉那拉氏,最后更道:“……李氏如今远在庄子上养病,弘时也没亲娘照应,正好你膝下也没孩子,本宫改日便与皇上美言几句,将弘时记在你的名下吧。”
她老人家当年也是征战六宫的宫斗高手,如今一来是年纪大了,也就偶尔有宜妃遇见她呛上两句,再没像从前那样动过脑子,二来是今晚她喝了几杯酒,天色已晚,换成平日早就歇下,脑子有点不够用,竟这样不管不顾就答应下来。
“可是额娘……”乌拉那拉氏哭花了妆面,露出一张十分憔悴的脸来,她更是低声道:“若王爷知道了……”
德妃不由又想到四爷当年的那几句话,想到四爷这话里话外的意思皆是对她的不满,心里也不是很痛快,直道:“这件事老四不会知道的,叫本宫说,当年他在子嗣一事上就做的不对,若他答应将弘时等人都养在你膝下,如今自不会闹出李氏这些事情来。”
“你莫要哭了,这件事也莫要再管,本宫自会与皇上说的。”
乌拉那拉氏悬着的一颗心这才微微放下。
纵然德妃不如当年得宠,但在皇上心里还是有一定分量,若她真打着为四爷好的旗号说上什么,皇上哪里不听的道理?
接下来几日,乌拉那拉氏是又喜又忧,迟迟没能等到紫禁城传来消息。
年珠自然也只能跟着干着急,毕竟正院在乌拉那拉氏的治理下,一向规规矩矩,可不像当初李侧福晋的蔷薇院一样,想打听什么就能打听到什么。
当然,这几日她也没忘记问起年若兰关于紫禁城中的事情。
年若兰便一五一十将自己所见所闻都道了出来:“我也是几年之前远远见过皇上一面,没想到几年下来皇上是老了许多,虽看起来仍是精神抖索,可看烟火时,不过是风大了些,皇上就咳嗽不止。”
“可比起从前来,皇上却是看重了王爷些,中秋家宴上皇上尝了一道松鼠鳜鱼觉得味道不错,差人给王爷桌上也送了一道,能得皇上赐菜的人也就五六个而已,一众皇子中,唯有王爷有此殊荣。”
“不过那天晚上,福晋送德妃娘娘去永和宫后许久才出来,纵然夜黑风高,但我瞧着她似是哭过的样子……”
年珠心中了然,想着若她是乌拉那拉氏,也会在这时候抱上德妃的大腿。
说起来,德妃也好,乌拉那拉氏也好,对四爷的感情都很复杂,既盼着四爷好,又不希望四爷过的太好。
终于,到了秋日第一场雨纷纷扬扬落下来时,宫中终于来人了,来的还是皇上身侧的大太监,直接宣读了圣旨,因侧福晋李氏无德,故自此之后,将雍亲王府长子弘时养于嫡福晋乌拉那拉氏膝下。
圣旨已下,四爷自是老老实实接旨。
这消息一出,雍亲王府上下是炸开了锅,但四爷、年珠和年若兰并不觉得意外,若乌拉那拉氏不做些什么出来,那就不是她了。
不过年珠他们不知道的是,钮祜禄格格知晓这消息后也并不觉得意外,只苦涩一笑,呢喃道:“如此一来,三阿哥只怕会愈发得王爷厌弃,弘历被立为世子的概率是愈发大了。”
倒是弘昼听闻这消息,先生授课时那屁股上就像长了钉子似的,一直不安分的扭来扭去,等着一下学,拽着弘历朝着听雪轩飞奔而来。
他们三人如今已成为了一小团体,弘昼更是没将自己当外人,也不叫人通传,径直推开年珠书房大门闯了进去。
门“哐当”一声发出巨响,将正窝在年珠脚边啃肉干的雪球吓了一大跳。
正在誊抄葡萄酒新方的年珠早有防备,放下手中的狼毫笔,无奈看向弘昼道:“五阿哥,你这又是做什么?难不成是火烧屁股了?”
“比火烧屁股还严重呢!"弘昼跑的是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的,扬声道:“包子脸格格,你难道没听说吗?三哥,三哥……他以后就是福晋的儿子啦!”
“听说了啊!”年珠待这宣纸上的墨干了,小心翼翼将它收起来后,这才看向弘昼道,“今早上宫里头都来人呢,这样大的事,我怎会没有听说?”
“那你怎么还这副沉着冷静的样子?”弘昼急的就差上蹿下跳起来,他很少对府中这些事上心,如今也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是满脸愁容,“包子脸格格,你是不知道今日三哥张狂成什么样子,脑袋恨不得昂到天上去了。”
他狠狠一跺脚,又道:“三哥一向自视甚高,难得前些日子老实些。如今他就是福晋的儿子呢,这事儿还是皇玛法亲自下的圣旨,是不是再过些日子,他就要被封为世子了?”
“是不是等着阿玛死了,以后我们兄弟两人就要靠着他过日子了?”
他是越说越害怕,一副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年珠:“……”
她觉得吧,这话若是叫四爷听见,保不齐弘昼又要挨上一顿竹笋炒肉。
她顿时是愈发无奈了:“五阿哥,这话你私下说说也就罢了,若叫王爷知道,定又没你好果子吃。世子一位非同小可,可不是儿戏,想必王爷会小心斟酌的……”
她这话说的委婉,就差直说若四爷想立弘时为世子,根本等不到今日。
可偏偏弘昼根本听不懂啊。
最后弘历是忍无可忍,亲自解释道:“弘昼,你想啊,皇玛法赐下圣旨,以后三哥就是福晋的孩子呢,但阿玛喜欢福晋吗?阿玛喜欢三哥吗?”
弘昼想也不想就摇摇头,嘟囔道:“阿玛不喜欢他们,这是王府上下都知道的事啊!”
“这不就得了。”年珠笑了笑,道,“身份尊贵也好,旁人的议论也好……王爷向来不是将这等闲言碎语放在心上的人,这两个不得王爷喜欢的人凑在一起,只会愈发得王爷厌恶的。”
说着,她看向弘历,好奇道:“难道方才四阿哥没与五阿哥解释这些吗?”
四阿哥直到这时还有些气喘吁吁,无奈道:“我倒是想解释来着,可弘昼根本不给我机会,一下学拽着我撒丫子就跑,我根本来不及说。”
弘昼却是一本正经道:“四哥,才不是呢,你每每遇上这等事总不愿意和我多说,生怕我传了出去,我是没办法才来找包子脸格格的,哼,如今你倒冤枉起我来……”
因他的胡搅蛮缠,很快听雪轩就热闹起来。
四爷却很快进宫了一趟,他先是找到皇上谢恩,然后很快委婉提出弘时才能不够,目前他并未有将弘时立为世子的打算。
皇上听到这话却是淡淡一笑,径直开口道:“你可是想要将年氏所出的儿子立为世子?”
四爷一听这话顿时就跪了下来,忙道:“回皇阿玛的话,儿臣并未此打算,纵然儿臣偏疼年氏,但福惠年幼,世子之位须甚之又甚,儿臣万万不敢有如此打算。”
他先前就经年珠提醒过,说八阿哥等人定会拿他偏爱年若兰一事做文章,他却没想到此事会来的这样快。
如今皇上膝下光是孙子就已超过百人,再加上孙女,更是多的很,若不是有人在其中捣鬼,皇上别说对福惠上心,只怕连福惠这个人都不知道。
“是吗?朕所听到的话,可不像你说的那样。”皇上摆摆手,示意四爷起来,他老人家笑道,“仅凭着‘福惠’这名字,就能看出你对这孩子的偏爱,更何况,朕也听说自年氏进门后,就一直很得你的喜欢。”
他老人家站起身来,拍了拍四爷的肩头,道:“老四啊,从前朕年幼时,故去的老祖宗就时常在朕跟前说起太宗皇帝与先帝之事,为了女人,他们连江山都能割舍。”
“色字头上一把刀,凡事得讲究平衡,朝堂如此,后院也是如此啊!”
其实他并不是刚愎独断的性子,而是听德妃说起雍亲王府之事,是既心痛又担心,想着老四如此拎不清,他这个当皇阿玛的自不能熟视无睹。
他对弘时印象不算好,却也不算差,但立嫡立长本就合情合理,他爱新觉罗一族的孩子就算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原本他打算等老四再进宫时与老四提一提立弘时为世子一事,毕竟雍亲王府的世子之位一直这样空着也不合适,谁知老四却抢在了他前面开口。
“皇阿玛。”四爷却再次跪了下来,正色道,“可是有人在您跟前说了些什么?”
皇上当然是没承认,也没将背后的老十给说出来。
瞧见皇上再次摆手叫他起来,四爷却不肯起身,低声道:“人人都道儿臣偏宠年氏太过,却不知道这世上唯有年氏一人以真心待儿臣,儿臣从小在故去孝懿皇后身边长大,虽孝懿皇后对儿臣宛如亲子,但儿臣很早就知道自己有两位额娘,一直是战战兢兢……”
他甚少有这般真情流露的时候,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说起弘晖刚去世自己是何等伤心难过,说起乌拉那拉氏一心只有娘家,与他早已是同床异梦,说起怀恪郡主之死,说起弘时做的那些破事儿……
到了最后,他已是双眼微红,低声道:“今日这些事叫皇阿玛笑话了。”
在皇上心里,如今的四爷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副淡然沉着的模样,万万没想到雍亲王府竟乱成这样子。
他忍不住想,若他是四爷,也难免会对这年氏偏疼一二的。
“好了,起来吧,朕与你虽是君臣,却也是父子,哪里有笑话你的道理?”
“朕昨晚上听德妃说起雍亲王府之事,还以为是你糊涂了,没想到却是内有隐情。”
“德妃虽偏疼老十四,但对你也是上心,她也是好心,既然这圣旨已下,弘时已记在乌拉那拉氏名下,乌拉那拉氏也是个可怜的,就叫她将弘时养着吧。”
“这世子之位,朕也不催你,你看着办便是。”
“是。”四爷瞧见皇上朝自己伸出手来,就着皇上的手站起身来,低声道,“儿臣谢过皇阿玛。”
等着他再次走出乾清宫时,面上已是一派淡然之色,只觉得年珠所教的苦肉计果然好用。
年珠昨晚就与他说过:“苦肉计用的好,幸福少不了,您要记得,皇上不仅是大清的皇帝,也是您的父亲,到了皇上这般年纪,心肠愈发慈悲,从皇上整治贪官污吏的力度就能看出来。”
“您到了皇上跟前什么都不必说什么都不必做,也别怕丢脸,一个劲儿卖惨就行了。”
“您只要记得一句话,他是您的父亲,当儿子的在父亲跟前没什么不能说的。”
四爷刚走出乾清宫没几步,就想到是不是该去永和宫一趟,但这个念头刚冒起,很快就被他抛之脑后,阔步流星离开了紫禁城。
有些人生来就是没有缘分的,既然没有缘分,凡事也就不必勉强。
当天,乌拉那拉氏也带着弘时进宫给德妃请安,德妃瞧见不像四爷一样冷血,反而乖觉听话的弘时,只觉很是顺眼,不仅叮嘱弘时以后要好好孝顺乌拉那拉氏,更赏了两件东西下来。
接连几日,弘时在雍亲王府内是愈发高调,仿佛他被立为世子已是板上钉钉一事。
年珠偶尔听说弘时的行径,只当成笑话一般,笑笑也就过去了。
转眼就到了小福惠百日这一天,因先前皇上那番话的缘故,小福惠的百日并未大半。
但一大早,整个听雪轩上下就是喜气洋洋的一片,小福惠早就换上了喜庆的衣裳,脖子上挂着觉罗氏所送的长命锁,胖嘟嘟的小模样是人见人欢喜。
年珠自然也给小福惠准备了礼物,她准备的是一床百家被。
她笑着将这百家被从精美的锦盒中拿了出来,所有人都是微微一愣。
百家被,顾名思义,是由一百块布料所缝制而成的被子,这些布料分别来自于一百个身体康健的孩子,然后再将这些布料缝制成小被子,以保佑小孩能干平安健康地长大。
这百家被,从收集布料到缝制小被子都不简单。
年珠看着自己的杰作,笑道:“姑姑,这百家被是福惠表弟尚未出生之前我就想好了的,以后啊,就让福惠表弟盖这个小被子吧,他定能平安健康长大的。”
“珠珠。”年若兰拉过年珠的手,果然瞧见她手指头上被戳了好些个针眼,直道,“这被子可是你亲手所做的?我是说这些日子你时常将自己关在书房做什么呢,原来是在忙这些。”
她心疼道:“你对福惠有多好,我心里清楚的很,何必如此着折腾自己?”
“再说了,你不是向来不信这些的吗?”
年珠笑道:“这等事情,信则有,不信则无。原先我在便宜坊中就听人说起过这百家被,想来多少有些作用的。”
说着,她拿起这百家被逗起小福惠来:“福惠表弟,你看看,这小被子你喜不喜欢?”
小福惠虽只有三个多月,但他只是小,却不是傻,虽说是乳母和年若兰陪他的时间最多,但整个雍亲王府上下,也唯有年珠会做鬼脸逗他玩,会陪他一起玩拨浪鼓,会给他带好玩的玩具,他自然最喜欢年珠了,如今再瞧见这颜色鲜艳的小被子,乐得是哈哈大笑,手舞足蹈得。
就连年若兰都忍不住看向四爷,看似在埋怨,但话里话外却都是夸奖年珠得意思:“虽说每日陪福惠时间最久的人是妾身,但每次珠珠一来,福惠攥着她的袖子舍不得撒手,谁都抱不走他。”
“有一次妾身想故意逗逗他,谁知妾身刚抱起他,他就嚎啕大哭起来,好像妾身是坏人似的。”
“这孩子啊,可真是个没良心的。”
四爷嘴角含笑,是心情大好:“这也说明他们姐弟两人有缘分。”
年珠头点的宛如小鸡啄米似的,连连道:“就是,就是,姑姑可别吃醋呀!”
众人笑成了一团。
四爷明面上送给小福惠的不过是一个玉佩而已,当年弘时、弘历等人百天时,都得到了这样的一枚玉佩,至于他私下有没有给福惠什么好东西,年若兰有没有收下,谁都不知道。
很快,弘历、弘昼并钮祜禄格格等人都过来了,个个都带上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说着吉祥话。
一时间,气氛是愈发融洽。
就连弘昼都忍不住惊声道:“我记得六弟弟刚出生时像只小猴子似的,怎么这才几个月,竟长得这样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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