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庭春夜》作者:梨旧.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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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兰般若说完等着看甄华漪的表情,让她失望的是,甄华漪只是颇为平淡地点了点头。

  贺兰般若觉得甄华漪有些无趣,可她谈起了李重焌,忍不住说多了些:“七八个兽奴才勉强围住了那狮子,兽奴们怕伤了白狮子惹公主伤心,殿下却一剑就将它杀了,血溅了老远。若晋王殿下不出手,虽能制得住,但免不了伤人,话说回来,伤了兽奴也比伤了殿下好。”

  甄华漪翻书的手微微一顿,马上恢复如初,没有人让盯着她的贺兰般若看出端倪。

  她不是在乎李重焌,只是他受了伤,只怕一段时间不会来万寿殿,她的一番费心筹谋算是付诸东流。

  甄华漪心里有些焦躁,盘算着不如早些把心思放在清思殿,她想到这里时,余光看见边上的贺兰般若站起了身。

  甄华漪循着贺兰般若的目光转头去看,门槛之外,李重焌眯着眼抱臂在往里头望。

  外面敞亮些,李重焌穿着绯红衣袍,像是一团灿烂的火,大约因为他站在亮处,看不清屋内,所以他站在门后逗留了一会儿。

  他逡巡着看了一圈,陡然和甄华漪四目相对。

  甄华漪猜测,他或许是没有看清是她,所以目光凝在她身上,留得有些久。

  他移开了眼睛,看向了空着的桌椅。

  甄华漪明白过来,李重焌大约是顺道来看看李雍容的的纸墨笔砚有没有收拾好。

  他虽然手段强硬,但对李雍容如此上心。

  李重焌身侧,钱葫芦说道:“昭阳公主的东西在就按殿下的吩咐,送回了公主宫中。”

  “嗯。”李重焌心不在焉应了一声,他紧绷着下颌,面带不悦地转身去往李雍容寝殿。

第9章 画像宝林如此急迫,小王又何必推辞,……

  “都给我出去,滚!”

  李重焌尚未走上丹樨,就听见殿内李雍容尖锐的声音,他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缓

  步走了上去。

  他站在紧闭的殿门前,边上静立的宫人慌张阻止他:“殿下不可。”

  李重焌伸手推开了门。

  一只杯盏砸了过来,伴随着李雍容一声“滚”,李重焌只是歪了歪头,避开那只杯盏,地上“哗啦”一声,碎瓷满地。

  李雍容看清楚门外来人是李重焌而不是她宫里人,满脸的戾气化为了惊慌,她对自己的宫人喊打喊骂,可是却不敢对着自己二哥发疯。

  她下意识慌了一下,快要露出安抚的笑来,而后反应过来自己还在对李重焌生气,于是冷下脸来:“二哥来做什么?”

  李重焌慢吞吞走进了殿内,俯身拾起李雍容扔在地上的棋笥,将棋笥安安稳稳放在案上,他顺手挪了挪黑玉做的棋子,道:“这幅棋不错,放你这里也是浪费,来人,收起来。”

  李重焌侧脸看,李雍容问道:“气还没消?”

  李雍容做出要哭的样子,却挤不出眼泪来,她拿帕子擦拭着眼角,道:“你杀了我的狮子,还害我被关起来,我怎么气消?”

  李重焌笑道:“凶兽伤人,是缺了管教,所以该杀。”

  李雍容一怔,忘了装哭。

  李重焌扯下李雍容的帕子,道:“哭都不会,比甄氏差远了,你这城府,往后还是不要再去招惹她了。”

  李雍容瞪大了眼睛,李重焌转身往殿门口走,轻飘飘道:“你就安心闭门思过吧,若是想偷跑出去,二哥不介意将你在学堂做的事一并捅出去。”

  李雍容捏着帕子,恼怒地锤了一下腿。

  *

  甄华漪收到了李重焌送来的一套墨玉和羊脂玉磨的棋子。

  太监告诉甄华漪,这幅棋子是昭阳公主李雍容的爱物,还请甄华漪多多包涵公主的娇惯性子。

  甄华漪便明白了,这是李重焌用来息事宁人的手段。

  他自然很清楚学堂的事情。

  玉坠儿欢喜地说道:“晋王殿下倒是不偏私,这是向娘娘道歉呢,听说他还让公主禁足了一个月,算是为娘娘出了口气。”

  甄华漪摇头道:“白狮子死后,昭阳公主向宫人撒气,鞭笞宫人,太后严厉,若不是晋王先发制人,太后也不会轻饶了她,就算是宫里饶了她,朝堂上的百官也不会纵容她。这节骨眼上,若是学堂的事被捅了出来,对昭阳公主更是雪上加霜。所以晋王绝不会允许我将此事透出来。”

  她捻了捻棋子:“送这幅棋子过来,不过是晋王的软手段罢了,他道歉我能不接受吗?何况,他不曾有一句道歉的话。”

  玉坠儿一下子垮下脸来,她道:“娘娘,咱们退回去!”

  甄华漪笑道:“别啊,值不少钱呢。”

  不伦晋王殿下究竟是什么心思,甄华漪没资格去和他置气。

  甄华漪闲着的时候,和玉坠儿傅嬷嬷一起裁了乌金纸做了许多的“闹蛾”,岁暮正旦时候,宫里宫外不伦男女都戴这种草虫蝴蝶样式的小东西,算是应个景儿。

  甄华漪分发了许多“闹蛾”送到各个宫里去,恰好李重焌给她送棋子,她就回礼送了一份“闹蛾”过去。

  这“闹蛾”被太监带回了晋王府,李重焌坐在胡床上,捏着“闹蛾”,迎着光眯眼望了一望,随手就扔到了一边去。

  太监张得福看出李重焌情绪,琢磨着他的心思说道:“这甄宝林真是不知所谓,殿下给了她一点好脸色,她就巴巴地凑上来,竟是连宫妃的身份都忘了吗?”

  李重焌睨他一眼:“你的舌头是不想要了,议论皇兄的人?”

  张得福嘻嘻捂住了嘴。

  李重焌冷冷道:“将这东西处理了。”

  他低声道:“不过你说得有一分道理,果然是不能太过和颜悦色。”

  *

  甄华漪像往常一样,来到太皇太后宫中陪她说话,这次她进门的时候顿了一下,因为她看见李重焌也在。

  他们在讨论观音图,但田娘子依旧是称病没来。

  她有几天没见到李重焌了,尽管有玉棋和闹蛾的来往缓和了一下关系,因为学堂那件事,甄华漪见了他还是不太自在。

  她慢吞吞地走进殿内,太皇太后向她招手:“快过来,正说你呢,二郎,你说是画白衣观音还是鱼篮观音?前几次可惜你不在,宝林打扮起来真真一个云端里观世音。”

  甄华漪含羞低头,听见李重焌笑道:“祖母,观音大士法相庄严、脱凡绝俗,宝林这般的……孙儿不觉得能扮好。”

  甄华漪手指倏然收紧,一时间分辨不出李重焌究竟是有口无心的玩笑还是在奚落她。

  太皇太后瞪他一眼,拍拍甄华漪的手:“别听二郎胡说。”

  太皇太后知道自家孙子的倔脾气,想来让他给甄华漪作画,他是不情不愿的,太皇太后索性不再问他,而是看向甄华漪问道:“宝林,你说扮哪个?”

  甄华漪看了一眼嬷嬷捧着的两套衣裳,她更喜欢白色的那套,俗话说要想俏一身孝,她穿白的时候,冷若冰霜艳如桃李,很是好看。

  但是听李重焌的话语,他觉得她不够绝尘高雅。甄华漪承认,论端庄风雅,她是比不上与李重焌议亲的贺兰妙法。

  甄华漪道:“鱼篮观音,农妇打扮倒是有趣。”

  哪知兴趣缺缺的李重焌陡然开了口:“白衣。”

  甄华漪和太皇太后俱是一愣,太皇太后马上笑道:“好,那就白衣。快,给宝林打扮上,把二郎的笔墨纸砚端来。”

  她话音刚落,李重焌却已经站起了身,道:“孙儿还有一桩事要办,今日画不成了,祖母见谅。”

  听李重焌说有正事,太皇太后自然不会留他,只叮嘱他莫要忘了观音像的事。

  往后有好几天,李重焌常常过来给太皇太后请安,甄华漪也时不时能碰上他,可每次太皇太后开口要他作画,他总是搪塞推脱了过去。

  又一次李重焌来万寿殿请安,没坐一会儿,他起身告退,甄华漪坐在太皇太后身侧咬了咬唇。

  她也站起来向太皇太后行礼告退,然后小跑至李重焌的身后,在廊下拦住了他。

  “晋王殿下。”时隔五年,甄华漪第一次主动同李重焌说话,她略有恍惚,仰着头看他,只看到他凌厉的下颌和凸起的喉结。

  李重焌垂眼笑着看她,看上去颇为热络:“宝林娘娘。”

  甄华漪抿了抿唇,莫名有些紧张,她虚握着手心,微微发了汗,她道:“殿下贵人事多,二月十九一晃眼就要到了,若在观音娘娘寿诞前拿不出画来,太皇太后定然是失望的。殿下孝顺,自然看得出来太皇太后多想看这幅画儿,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推脱。”

  李重焌笑容满面:“我以为宝林明白,我为何推脱。”

  甄华漪蹙了蹙眉:“还望殿下解惑。”

  李重焌目光沉沉地压着她,他轻笑一声:“既然宝林如此急迫,小王又何必推辞,请。”

  甄华漪一怔,脸颊渐渐泛红,她都不知是因为气恼还是因为羞涩。

  李重焌的话奇奇怪怪,让人听了忍不住多想,但是看他神色又颇为真挚。

  甄华漪粉白的脸上晕红一片,胸脯起伏不定,忍气吞声道:“殿下先请。”

  听闻甄华漪说服了李重焌作画,太皇太后喜不自禁,忙差人收拾好了屋子,一边摆上软榻,一边桌案上放着笔墨纸砚。

  李重焌一进屋,忽然脚步顿了一下,跟着后头的甄华漪也觉得心口怦怦直跳。这屋子太过私密了些,像是小娘子的闺房,这种地方,甄华漪从未和男人一起来过。

  甄华漪原以为太皇太后会让他两人在院子里头,或者书房里作画。

  支摘窗外太阳西斜,李重焌的影子整个地罩住了她,两人同时踏入此间,各自有了微妙的不自在。

  “宝林先换衣裳,太皇太后一会儿就过来。”

  宫女忽然在甄华漪身侧说道。

  甄华漪倏然回神,偷偷用手背按了一下脸颊,只觉一片滚烫。

  她究竟在想什么,这里自然不会只有她和李重焌两人,太皇太后还盯着呢。

  甄华漪转过身去,往屋外走,李重焌看了她细细的腰肢,突然撇开了眼睛。

  甄华漪换好了白衣观音的衣裳,扶着太皇太后的胳膊走了进来,一进门,李重焌抬起眼睛,对太

  皇太后笑着说:“若不是宝林义正辞严说了孙儿一通,孙儿还不知晓是祖母想看这幅观音像,孙儿还以为,这不过是她们小姑娘之间的玩笑,是孙儿不孝,不能体察祖母心意。”

  太皇太后摆手:“虚话就不提了,瞧瞧。”

  她将甄华漪拉了出来,面色露出得意之色。

  太皇太后年轻时候也爱美,她出身好,品味不俗,今日甄华漪这身白衣观音的打扮,就是出自她之手。

  甄华漪安静站着,以为李重焌依旧会热烈恭维她一两句,没曾想到,李重焌深深看了她一眼。

  一袭白衣的甄华漪袅袅亭亭,冷若冰霜不容亵玩,而她眉心点上一粒灼灼的红痣,秾艳非常。

  李重焌生生别开了眼,道:“开始吧。”

  开始画的时候,甄华漪才发现画画这个主意有些过了头,好得过了头,也坏得过了头。

  李重焌的目光一寸一寸地划过她的身体,他神色冷静,与寻常相比换了一个样子,甄华漪莫名觉得空气都灼热焦躁了几分,仿佛处处都带着火星子,一触即燃。

  “甄宝林,你站着太累,坐下歇会儿。”

  太皇太后突然出声,让她犹如受惊的兔子一般,差点跳了起来。

  甄华漪低低应了一声:“多谢太皇太后。”

  她坐了下来,察觉到腿脚酸软得很。

  美人榻软绵舒适,但甄华漪不敢松懈片刻,她正襟危坐,显得战战兢兢的。

  李重焌的目光在她脸上游移,如有实质一般,惹得甄华漪脸颊生痒。

  偶尔李重焌低头落笔,甄华漪就会偷偷挪一挪身子,悄悄放松片刻。

  甄华漪看着李重焌垂首认真作画的样子,她不得不承认,李家兄弟都生有一副好皮囊,他们兄弟二人生得像,都容色昳丽,但并不是完全相同。

  皇帝的眼睛深邃沉凝,李重焌则生了一双丹凤眼,眼尾上翘,带着一丝风流,总是笑眯眯地盯着人看,仿佛有情。

  她细看李重焌眼睛的时候,不曾料到李重焌就在这时候抬起了眸子。

  甄华漪呼吸一滞,强忍着没有移开眼睛。

  她睫毛微颤,像是想躲,又莽撞地迎了去,欲拒还迎欲说还休,依依缠缠的。

  这回却是李重焌先垂下眼睛。

  甄华漪没有失望,反倒是有些高兴,难得看到他要躲避的时刻。

  但下一瞬,甄华漪意识到是她想岔了。

  李重焌并没有躲避她的目光,而是眼神下移,穿刺般地盯着她微肿的唇。

  甄华漪蓦地感到了唇上的疼痛,她霎时间惊慌失措,若不是顾忌太皇太后还在这里,简直想要落荒而逃了。

  但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手指颤抖地攥紧了帕子,掩饰般地按了按唇上的口脂。

  “别动。”李重焌突兀地出声。

  他有些烦躁地捏了捏手里的笔,搁下笔,端起手边的一盏温茶。

  他放下茶盏,瓷碟重重一磕,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

  甄华漪瘦弱的肩忍不住跟着这道声响颤了颤,李重焌也未免太过霸道严苛,她竟是动也不许动一下。

  太皇太后从这响动中发觉了李重焌的不悦,她道:“今日我也累了,二郎,就到这里吧。”

  听太皇太后都这样说了,甄华漪如释重负,李重焌当然不会拒绝,他本就不耐烦给她作画,之前还变着花样敷衍太皇太后。

  但李重焌没有急着起身,而是又轻呷一口温茶,笑道:“孙儿还有几笔没有画完。”

  他道:“若是祖母累了……嬷嬷,搀着祖母回屋歇息吧。”

  话赶话到这儿了,太皇太后本不累,也免不了回屋歇息去。

  嬷嬷扶着太皇太后走出了屋,李重焌目送她们走出去。

  外头日光明媚得晃眼,甄华漪收回目光,陡然觉得屋里黯淡昏暗了几分。

  李重焌慢慢偏过脸来,丹凤眼上笑意浅淡,乌黑的眸子盯着她。

  一瞬间,甄华漪觉得自己像是主动跳进陷阱里的兔子。

第10章 苦头她玩火自焚,就别想着全身而退。……

  甄华漪察觉到一种逼近的不安,她被李重焌骤然投来的眼神压得胸口沉沉,呼吸都发紧。

  平日里谑浪笑傲的李重焌,陡然换了一副面孔。

  她突然有种荒谬的怀疑,李重焌是故意支走了太皇太后。他想做什么,莫非想要乱来,若他乱来的话,自己该怎么做。

  甄华漪的手指深深嵌进引枕中,情不自禁往里缩了缩。

  李重焌似笑非笑:“宝林唇上的伤有好几日了,怎么不见好?”

  甄华漪又想遮唇,可是顾忌到李重焌的脾气,他不许她乱动,便生生忍了下来,甄华漪挤出笑道:“这几日回暖,宫里傻丫头不知冷暖,依旧烧足了炭火,因此有些上火。”

  李重焌笑道:“宝林深宫孤冷,是要暖和暖和,只是取暖的时候多拜拜火神娘娘,别招惹了不该招惹的,引火烧身,玩火自焚。”

  甄华漪怔怔,她一时觉得李重焌是在警告她,一时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她唇上的伤口是因皇帝而来,莫非李重焌不许她勾。引皇帝?作为弟弟去管兄长的床笫事,未免也太霸道了些。

  她根本没想过李重焌另有所指,因她尚未来得及招惹其他人,和李重焌也是今日才搭上话,只是互相看了两眼,毫无逾矩之举。

  甄华漪莞尔笑道:“已经叮嘱过宫女,自是不会。”

  李重焌看着甄华漪,只觉她冥顽不灵,他笑容更深:“是小王多虑了。”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叹道:“今日太累了,改天吧。”

  甄华漪靠在美人榻上仰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无可奈何。

  甄华漪慢吞吞站了起来,去看李重焌的画,其实,李重焌的画技算不得多么出色,他是个武将,不能太过苛求。

  但画上观音的确生动得很。

  她一时觉得惊奇,李重焌这吊儿郎当的态度,甄华漪觉得他会敷衍,就算不敷衍,笔下的画若没有真情实感,怎会有本人的神采。

  甄华漪想将这画看仔细一些,她走近来时,太监钱葫芦噔噔噔地小跑了过来,带着笑说道:“娘娘,我家殿下忘了带走这幅画。”

  甄华漪后退了一步,让他去收这幅画。

  钱葫芦小心翼翼收好了画,很有礼貌地对甄华漪躬了腰,这才慢慢退了下去。

  甄华漪暗想,李重焌这混不吝的,手下的太监竟还挺有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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