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庭春夜》作者:梨旧.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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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才人。”

  他唤得有些不情不愿。

  甄华漪抬头看着他,这会儿他依旧没有示意她起身,她不知道李重焌是故意的还是单纯地将这件事忘了,他看起来的确有些神情不属。

  李重焌的眼睛直直地看向了她:“甄才人,我们之间的交易到此结束。”

  甄华漪想了一会儿,才想到他所指的是他帮她获宠的这个交易。

  甄华漪见李重焌如此高高在上地要结束,心里不免有些不忿,她并未见到李重焌有出力分毫,今日的机会可是她苦练多日剑器舞得来的,而他,却只会给她泼冷水,甄华漪犹记得那日在教坊高台上他说过的话。

  甄华漪按下心底的一丝愤愤,低头敛眉道:“悉听尊便。”

  李重焌低头看着她,道:“算起来,两次侍寝你都无功而返,还是莫要再废这个功夫了。”

  甄华漪今晚本就沮丧,听李重焌这样嫌弃她不中用,顿时气血上涌到了脸颊,她眼中溢着水光,因怒极而熠熠生光。

  李重焌忽地撇开了眼睛,盯着远处树上的风灯。

  她不去管自己还没被李重焌叫起身,她直起身子,道:“殿下莫要小瞧人,妾……”

  她脚下一趔趄,幸好反应够快,立即站直了,她抬眸一看,李重焌伸出了一只手臂像是准备扶她。

  甄华漪对自己这次的反应感到满意,她还记得上一回在梅园,她不

  小心跌入李重焌怀里时,他是怎样地眼含嫌弃故意戏弄。

  甄华漪轻瞥一眼李重焌的手臂,道:“妾身胆子小,不敢劳烦殿下。”

  她看见李重焌张开的五指一根根握紧攥成拳。

  甄华漪小心翼翼觑了李重焌一眼,心中有些后怕,莫非是她方才的言语对于李重焌来说太过冒犯,他忍着如此的怒火吗?

  甄华漪轻蹙着眉尖,无措地咬了咬唇,她自顾自又向李重焌行了个礼,就要落荒而逃。

  李重焌猝然抬起手臂,按住了她的肩膀。

  甄华漪还不明所以地顺着他的手指去看,以为自己肩上落下了什么东西。

  而后仿佛四周风雪渐缓,她陷入李重焌的怀抱之中。

  甄华漪觉得很静,只听得见簌簌的落雪、衣料摩挲声和砰砰的心跳。

  时间也极为缓慢,她眨眼看见一片梅花慢慢地落在了李重焌的肩头上。

  甄华漪呆愣愣地用手抓紧攀住他的肩,她脸上红晕未散,这时候却多了另一种意味。

  她脑子很木,一时间转不动,她整个人也一动不敢动,脸颊贴在他氅衣柔软的狐裘上,呼吸间似是风雪凛冽味道。

  一片雪落在她的脸颊上,陡然将她惊醒,甄华漪猛地推开了李重焌,她跌落在雪地里,大红的斗篷绊住了脚。

  李重焌上前一步拉起了她,在她甩开李重焌的手之前,他先放开了。

  他退开一步,眼中的光若明若暗,甄华漪等着他解释,但李重焌僵立了片刻,忽地转身走了。

  甄华漪看着他的背影融在无边无际的黑夜中,只留下踏雪声。

  甄华漪双手贴上发烫的脸颊。

  *

  夜色沉沉。

  甄华漪身着寝衣坐在窗台前,钗饰尽除,乌发如瀑。

  今天一天发生了太多事,她要好好想想。

  她想了今日的剑器舞,想了柳娘子,想了在立政殿发生的事,想了李元璟问她的话,然后想到了李重焌那个意味不明的拥抱。

  她想,李重焌必定是疯了,他竟敢在深夜宫闱里抱着皇帝的女人。

  她心中有一丝后怕,她的确是想要招惹李重焌,但她要的是能够远远地、守礼地护着她的那种,而非这般。

  她感觉自己招惹的是难以受控的虎狼。

  虽忧心忡忡,但甄华漪心情有些莫名。

  李重焌太过出格,不受控制,连宫廷规矩他都不放在眼里,在他身上,甄华漪找到了自己渴望的一些东西。

  甄华漪心不在焉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脸颊微红,眼神有些微的迷茫,她用木梳将乌发从上梳到下,问玉坠儿道:“玉坠儿……你瞧见了吗?”

  玉坠儿忙着铺床,顺口答道:“瞧见了。”

  甄华漪心里一跳,却见玉坠儿从帷帐中钻出头来,手里捏着一团黑黑的东西,道:“娘娘,有蜘蛛啊。”

  甄华漪面色顿变。

  好不容易收拾妥当,甄华漪躺在床上时还疑神疑鬼怕钻出来一只蜘蛛,倒是忘了临睡之前她的满腹心事。

  *

  李重焌走回了蓬莱台,钱葫芦大惊失色道:“殿下这是去哪儿了,这一身的雪。”

  钱葫芦替李重焌解下氅衣,见他脚上的鹿皮靴也沾满了雪和泥,心里嘀咕着,怎生弄得如此狼狈。

  李重焌大步走进室内,他弯腰拾起刻刀和印章,将这两样东西慢慢放进檀木匣子里。

  他侧头望向窗牖外,看见风灯微光之中,漫天大雪回旋而下。

  他不知在想些什么,但是看着窗外的风雪就看了半晌。

  门外脚步声起,张得福来报,高太监过来了。

  李重焌收回视线,道:“进来。”

  高太监是来寻求李重焌庇护的。

  冬至那夜,高太监到底没有胆子假传圣旨,后来甄贵妃找了他几回,都叫他找理由躲了。

  但是躲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他多年替贵妃做事,手头上藏着不少贵妃的阴司,贵妃若察觉他有二心,恐怕不会放过他。

  在他躲得没有办法的时候,晋王府的太监找上了他。晋王殿下不知从何处知晓了那夜的事情,冷着脸只向他看了一眼,晋王威势如此,他两股战战,跪下后就全招了。

  招完后,高太监心中惴惴,还好晋王殿下大发慈悲,说是会帮他挡住贵妃。

  只有一个条件,若将来贵妃借此生事,要高太监出面作证。

  高太监一咬牙答应了下来,实际上被押到晋王面前后,他除了投靠晋王背弃贵妃,也没有第二条出路。

  高太监存了背叛甄贵妃的心,便开始着手准备,首先是将这几年和贵妃的来往一笔一笔誊抄了下来,与原版的不同之处,就是删减了一些能将他拉去宫正司的罪证。

  留下的记录都真实可信,足以让贵妃头痛。

  但高太监还乐观地期盼着,这件事就这么风平浪静地过去。

  然而今夜,晋王殿下就命人将他从被窝中提了出来,简单交代了他几句话,就把他扔到了立政殿。

  他在立政殿慌里慌张地说完了那夜的事,差点还忘了将自己给摘出去。

  高太监现在回想起立政殿的事,又生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忘不了甄贵妃最后望他的眼神,冷漠又怨毒。

  他回值班房里想了又想,终于忍不住来蓬莱台见李重焌。

  高太监跪在地上,涕泗横流:“殿下,奴婢今夜指认了贵妃,她定是要把奴婢置之死地的,还望殿下庇护一二。”

  他忐忑等了许久,才听到晋王殿下淡淡道:“知道了。”

  高太监心下微松,他这些时日把晋王殿下想性子打听清楚了,知晓晋王的“知道了”实际上就是应允。

  高太监感激涕零地退了下去。

  高太监走后,李重焌从书案后站了起来,他拧着眉,想到一件之前没有在意过的事情。

  那日他临时决定留宿宫中,应当鲜少有人知道,就连甄贵妃来诬陷甄华漪,也只是用了卫国公的借口。

  那甄华漪是如何知晓那夜他宿在蓬莱台呢?

  或者,她并不知晓?

  那为何见到他,甄华漪没有半分惊讶?

  李重焌负手站在窗边,看了半宿的雪。

  *

  今晨雪终于停了,甄华漪推开窗,看见窗外白茫茫的一片,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她有点想偷懒了。

  这些时日,她风雨无阻地去万寿殿请安上课、去教坊学舞,费尽心机去和所有人周旋,耗费了太多心力。

  昨日再次无果后,她未免有些心灰意冷。

  或许是因为她存了偷懒的心,这会儿倒是真觉得浑身上下有些不舒坦。

  胸口似乎是有些闷,身上还有些燥热。

  甄华漪关上窗,掩唇小小打了个哈欠,倦怠说道:“今日就不去万寿殿了,我要歇一歇。”

  懒懒地一直待到了晚上,甄华漪开始觉得,忽略了种种危机,这样把门一关,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也挺不错。

  可是半夜时候,有人来打扰了这一份宁静。

  今日无事可做,甄华漪早早地就躺上了床榻,她闭上眼睛尚未入梦,却见玉坠儿慌慌张张跑了过来。

  玉坠儿道:“娘娘,御前的杨七宝来了,莫非是昨夜的事还没完?”

  甄华漪连忙起身穿戴好了,出了殿门去见杨七宝。

  她心里也是惴惴,不知这深更半夜杨七宝找来做什么。

  甄华漪低声对玉坠儿说道:“上回太皇太后那里赏的金锞子还有么?罢了,用我手上的这只镯子吧。”

  前几回杨七宝见了她像是转了性子一般,但甄华漪明白自己没有能让杨七宝讨好的地方,兴许是前几回皇帝的举动,让他以为自己有受宠的可能。

  但经历昨日一遭,她再次以完璧之身回了绿绮阁,杨七宝应当回过神来了。

  玉坠儿推开门,一阵冷风灌了进来,甄华漪紧了紧领口,走了出去。

  杨七宝揣着手在中堂站着,甄华漪脚步一缓,而后挂上笑走上前来,她温温柔柔道:“杨公公怎么过来了?”

  她预备看见杨七宝倨傲的神色,但杨七宝依旧是谦逊有礼的模样,他道:“娘娘,那位……请您去一趟蓬莱台。”

  李元璟要见她?

  甄华漪忖度着杨七宝的神色,仿佛不是什么坏事。

  甄华漪毫无准备,听到李元璟见她的事首先却并没有什么欢喜,是缓了一会儿,她才渐渐回过味来。

  她这段时日的辛苦,为的不就是见一见李元璟么?

  她立刻欣喜起来,褪下手腕上的一只莲瓣纹白玉手镯,她伸手递给杨七宝,杨七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镯子,手上却推个不停。

  玉坠儿瞧见杨七宝推辞,也上手来推,那杨七宝将那玉镯往玉坠儿手里一套,慌忙往后一窜:“玉娘子,饶了我吧。”

  甄华漪便不强让杨七宝收下玉镯,侧头唤玉坠儿取来披风,玉坠儿将披风为她系好,提了灯要与她同去,杨七宝却笑着拦下了:“娘娘,奴婢引路就行了。”

  甄华漪和玉坠儿对视一眼,默默颔首让玉坠儿退下。

  杨七宝提着灯引甄华漪去蓬莱台,长长的宫道上只能听见两人的脚步声。

  她一路上没有碰见半个人,心中愈发不安,好在这条路很快就走到了头,甄华漪仰头看见漆黑一片的蓬莱台。

  奇怪,为何不点灯?

  甄华漪还没有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杨七宝便抬起手示意她进去,甄华漪便将顾虑压下,一步步走上台阶。

  杨七宝将甄华漪带入寝殿中,而后躬身退了下去,屋内依旧没有点起灯,甄华漪莫名有些不安。

  甄华漪先是安静地站着,等了好一会儿,她才察觉到殿内并无旁人。

  她本是打算拘谨守礼地等着,直到皇帝回来,但是站立了一会儿,她觉觉得身上一阵寒一阵热,手脚也开始发软。

  莫非是真的发烧了?

  甄华漪不再勉强自己,她扶着凭几,在月牙凳上坐了下来。

  她歪在月牙凳上,披帛散了一地,乌发也乱蓬蓬的,简直是没个正形,她却并不知晓自己这般模样,只是觉得这屋里自越来越热了。

  炭火烧得太足了。

  她想着,晕晕乎乎抬起头来,却寻不到烧着炭火的熏笼。

  她看见桌上摆着一壶茶水,便摇摇晃晃走了过去,她坐到了桌旁,几乎是如同一滩软泥般伏在了桌面上。

  她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手上没有力气,端起时手腕一软,就要泼洒出来时,一只大手托起了她的手。

  那人站着,她只到他的腰下,需要仰起头才能看他,然而屋子里太黑,她只能看出一个依稀的轮廓。

  他反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明明是在帮她,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强迫意味,他垂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手慢条斯理地抚弄她的乌发,一手将冷硬的瓷盏递到她的唇边。

  甄华漪一时怔怔。

  他道:“张嘴。”

  甄华漪随着他抚弄的动作头顶发麻,她红软着眼梢,依依张了唇。

  温热的茶水从喉管中灌了进去,甄华漪感到更热了。

  她本以为这是一壶放冷的茶水。

  粗粝的手指抵住她的下颚,甄华漪不想再喝,口中却灌满了茶水,她只得呜呜地两声,从手指之间挣脱出来。

  “不喝了。”她咳嗽了一会儿,可怜兮兮说道。

  她察觉到他似乎仔细打量了她一眼,而后将手掌贴上了她的面颊,他是才从外头走进来的,手指上带着料峭的寒意,倒是很是舒服。

  甄华漪手指蜷缩,忍不住偷偷挨蹭了一下。

  他猛地收回了手,语气顿然变得沉沉:“你又发病了。”

  甄华漪略有不解,有没有发病暂且不提,皇帝的这一“又”字何解?

  甄华漪尚未问出口,就被他一手抱了起来,她小小惊呼一声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

  甄华漪头脑昏沉,并不知道他抱起她做什么,只感到他走动之间略有颠簸,而后一阵天旋地转,她倒在了薰着暖香的床榻之上。

  他松开了手不再抱她,甄华漪一下感到茫然无所依。

  她眼巴巴地看着他,眼圈渐渐红了。

  他的目光宛若带着火星子落在她身上,道:“也罢,先让你舒坦些。”

  他的手将甄华漪雪白的裙边一点一点往上卷,他握住她的小腿,滚热的手指烫得她直发抖。

  他的声音更低了:

  “之后再谈正事。”

第32章 外宅你可愿意托身于我?

  更漏声滴滴答答,在这寂静的夜里,更加明晰。

  甄华漪被压到床上的时候还没有弄清楚,他要怎样让她先舒坦。

  她迷迷糊糊的,身体却很喜欢他的触碰,她对自己的接受程度感到费解。

  每次预备侍寝的时候,她明明是忐忑害怕多过欣喜的。

  他的手掌握紧她的足腕,将她的腿屈了起来,他俯身,贴近她的脸颊,灼烫的呼吸洒在她的耳边。

  甄华漪感到自己一下子脸红了。

  她的身子软成一滩水,意识渐趋模糊,任由他予取予夺,但在他生有薄茧的手指触到柔嫩的肌肤的那一刻,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她开始抵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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