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庭春夜》作者:梨旧.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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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内凝滞的气氛莫名松动起来,魏大家看起来不明就里,斟酌说道:“是民女画的。”

  似乎只是一个误会。

  李元璟松开紧拧的眉,一回神,不知自己到底是来这里做什么。

  一个甄华漪,值得他劳师动众么?

  想到这里,他面色又沉了下来。

  方才才松懈下来的众人又立刻缩起了脖子,蜷在榻下的甄华漪也提了一口气。

  甄华漪以为又会有什么变故发生,但李元璟只是径直走了出去。

  屋里人哗啦啦地离开,甄华漪如释重负,只是,李重焌的手依旧捂着她的口鼻,她“呜呜”了两声,示意李重焌放开她。

  李重焌的手指指根缓缓磨过甄华漪的双唇,略有迟疑,而后却重新掩覆住她。

  他的呼吸错乱地拂在她的耳边,她耳根有些发热,但渐渐地,她无法去感受这份微妙的无措,她只是越来越难受了。

  她憋着一口气,双颊嫣红,双眸也渐渐溢出了水光,她不解地扭头去看李重焌,却见他的眼神在昏暗下犹如曜石。

  在她难受至极的时候,他终于大发慈悲松开了手。

  甄华漪像一条缺水的鱼一般大口喘息着,她狼狈地想要爬出床底,离李重焌远一点,她才挪动了一点,却被他提了起来。

  提了起来。

  甄华漪才发现,他搂住她腰身的手臂,在滚倒床下之际,不知怎的巧合地揽住了她的胸口。

  这下,胸口猛地被搂紧了,她整个人都被提起,这种姿势之下,便从头到脚严丝合缝地贴了上去。

  胸口的小衣不知什么时候松散开来,她滚圆柔腻地压着他梆硬的手臂。

  臀后似是被他的青霜宝剑紧紧抵着。

  甄华漪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想做什么?”

  她一出声,就感觉到身后之人那种强硬的压迫感陡然消失。

  李重焌猛的惊醒,他喉结滚了一滚,察觉到手臂几乎陷入酥软之中,他将手臂僵硬地移开了一些。

  李重焌闪身从榻底下钻了出来,甄华漪就狼狈得多,她是慢吞吞爬出来的。

  甄华漪站起身,扶了扶微乱的花

  钗,她眼神乱飘只是不敢去看李重焌,她疑心李重焌是想要捂死她,又觉得李重焌想要欺负她。

  李重焌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里颇为惊诧自己方才对甄华漪的所作所为,他的目光渐渐移到手臂,他抬起头,不自觉地往甄华漪胸口上看了一眼。

  只一眼,李重焌觉得脑子发炸,忙移开了目光。

  甄华漪若有所感,她两颊红得如林檎果,忙转身背过李重焌。

  两人无言以对的时候,忽然一个小太监推门走了进来,是方才陪侍李元璟的太监。

  甄华漪吓得呆在了原地。

  看不清李重焌是如何出手的,甄华漪只觉得自己还没反应过来,李重焌就捏着小太监的脖子,将他软绵绵地放倒在地。

  甄华漪面色顿时雪白,她听说过李重焌的恶名,知道他在战场上是个杀神,可是没想到他在宫里也能肆无忌惮杀人。

  她佯装镇定,她莫名其妙觉得若是不镇定下来,李重焌也会一不做二不休把自己灭口。

  她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胆大包天,敢去和李重焌纠缠在一起了。

  甄华漪平静道:“万寿殿最东有一口井,甚少有人去。”

  李重焌觑了她一眼,低头似乎是笑了一下,而后突然伸手握住了甄华漪的脖子。

  他的手指没有用力,甄华漪却觉得自己浑身在抖,她听见李重焌说道:“被你撞见了,该怎么办。”

  李重焌慢慢凑近了她,几乎贴着她的面颊笑,甄华漪被他笑得毛骨悚然,想要挣扎却是动也动不了,不过还好他没有使劲,甄华漪想,她还能尝试说服他一下。

  李重焌离甄华漪很近,近到能嗅到她脖颈间的幽香,他眼睛自然地垂下,他瞧见她松散的衣襟下,似乎有一点藕粉色,那片布料颤颤巍巍可怜兮兮,裹不住其中风光。

  甄华漪飞快想了想说法,正要张嘴,李重焌突然僵硬地松开了她。

  他道:“没死。”

  甄华漪脑子缓慢地转,她愣愣:“我?”

  李重焌指了指地上的小太监。

  甄华漪明白过来,李重焌只是将小太监弄晕了过去。

  李重焌说完这个让甄华漪笑不出来的笑话后,仰起头示意甄华漪离开。甄华漪自顾自地扶了扶散乱的发髻,将胸口的衣裳拉紧了一些。

  她拉完衣裳,手指一僵,抬起头,看见李重焌飞快移开眼去看窗外。

  *

  事后,李重焌收拾了残局,甄华漪再没有看见这个小太监,她疑心李重焌还是将这小太监灭了口,后来偶尔间,竟看到这小太监摇身一变成了晋王府的人。

  甄华漪不知李重焌是怎么做到的,总归没有人因她而死,她松了一口气。

  此间事了,甄华漪心有余悸,再不敢往李重焌身边凑,李重焌也没有找过她。

  那一笼乳酥甄华漪拎了回来,晚上腹中饥饿的时候,她躲着傅嬷嬷,披起衣裳,踮着脚去掀开盒盖子,看到乳酥的时候她没有食指大动,却是小小“咦”了一声。

  她看见一枚乳酥上留下了手指印子。

  甄华漪很确定她装盒的时候并没有这指头印,这乳酥是被谁给偷偷捏了?

  甄华漪想起今日在那间屋子里的人,想来想去,觉得李重焌嫌疑最大。

  他看见了她做的糕点?那为什么什么也没有说?

  甄华漪不解地咬唇思索了半天,想得太久,食欲都消失了。

  她放下盒子,钻进被窝里闭上眼,迷迷糊糊就要入梦的时候,甄华漪在想,傅嬷嬷说得对,糕点还是要送的,要一直送到李重焌心中有她。

  多一个人,多一条退路。

  甄华漪跌倒过,很明白这个道理。

  *

  又过了好几天,李重焌那边是沉沉稳稳的,倒是高嬷嬷先坐不住了,眼看观音诞的日子越来越近,那副观音图还没有画好,怎能让她不心急。

  高嬷嬷心底埋怨自己是犯了傻,观音图受潮这件事,还不如当初老老实实和太皇太后说了,说不准事情也没那么坏,她偏偏自己抗下了,还将晋王和甄才人扯了进来,那日皇帝过来差点撞破这件,现在还让她心有余悸。

  但是事已经做了,只有一条路瞒到底了。

  高嬷嬷慌了一阵,但看着画不完的观音图,她硬着头皮又去了李重焌。

  甄华漪待在绿绮阁,也收到了高嬷嬷的传话,甄华漪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冒这个险。

  这次,她依旧做了一碟子点心,她做不出新花样,只能在单笼金乳酥上继续下功夫,好在她做出了些经验,这次的乳酥一个个团团胖胖的,像一只只黄柿子。

  甄华漪满意地将乳酥装进了盒子里,盒子依旧是藏在书笈中,带去了万寿殿。

  书房里,魏大家结束了今日的讲课,甄华漪合上书,往窗外望了一望,却见到李重焌阔步走了进来。

  他今日穿着鸦青色的锦袍,玉冠玉束带,既有矜贵之气,又不乏少年意气,他大咧咧地往这里走,不知怎的,甄华漪吓了一大跳。

  甄华漪如惊弓之鸟,害怕被人看出她和李重焌关系匪浅。

  但李重焌在经过贺兰姐妹的时候,却堪堪停住了脚步,他并不是冲着她来。

  甄华漪松了一口气,同时却有种莫名情绪。

  李重焌站在门框外,言笑晏晏地和贺兰姐妹说话,他一抬手,做出了个请的手势,贺兰妙法脸颊微红,贺兰般若面露欢喜。

  他走在前头,贺兰姐妹俩跟在后头,着实有意思。

  甄华漪看了一会儿,等看不见人影,这才收回眼神。

  *

  甄华漪依旧来到了老地方。

  她坐在窗边上,看着外头的雪越落越大,她在愣神的时候,看见李重焌披着鹤氅,自己一人持着一把伞走了过来。

  他走到廊下,收了伞,簌簌抖落了雪,走进来脱下氅衣,他知道甄华漪在这儿,却没有看她一眼,只是说道:“今日就能结束了。”

  结束?

  甄华漪想了一想,明白过来他说的是给她作画这件事。

  甄华漪觉得有些突然,按照进度,她想着至少还需要个三四回。她暗暗想到,上回差点被皇帝撞见,李重焌不会是怕了吧。

  他怕了,所以准备今日将这幅画给画完,并且快刀斩乱麻,将与她的关系也彻底斩断。

  甄华漪觉得有些不太妙。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李重焌专心致志地画他那副观音图,甄华漪呆坐着越想越慌。

  她在皇帝那里丝毫没有进展,卫国公之事犹如倒悬之剑,让她时时刻刻不能安宁。

  她需要李重焌帮她。

  甄华漪咬了咬唇,没话找话问道:“殿下,你饿么?”

  她瞟了一眼书笈,拿不准主意要不要把自己亲手做的乳酥拿出来献宝。

  李重焌停下笔,认真看了她一会儿,清晰说道:“来之前,已经用过了妙法做的单笼金乳酥。”

  妙法。

  甄华漪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他说的是贺兰娘子。

  甄华漪安静了片刻,她看着李重焌的腰间,今日他没有佩剑,她说道:“殿下,你的剑……”

  她想问问李重焌今日为何没有佩剑,然后顺理成章引出希望他教她舞剑一事。

  李重焌低着头作画,在甄华漪开口的同时说道:“今日过后,你我不必再见面,甄才人。”

  甄华漪便没有说完她要说的话。

  一时无言。

  甄华漪兴致缺缺地看着李重焌执笔的手,发着呆想,自己做的乳酥上的两个指印,究竟是不是李重焌捏的。

  盯着盯着,李重焌注意到了她的目光。

  他听见她问:“殿下为什么换了常戴的那枚扳指?”

  李重焌手指一紧,笔下拉长了一条墨痕。

  甄华漪盯着李重焌看,他坐在阳光底下,皙白如冷玉。

  甄华漪一时间觉得他虽俊美,却不知为何俊得有些僵硬。

  她没觉得自己问了什么过分的话,但李重焌冷冷瞥了她一眼,并不讲话。

  甄华漪心想,他心若磐石,是打定了主意不理会自己了 。

  甄华漪安静地看他画完画,收了笔,以为他会一言不发离开,没想到他却抬眼,问了她一句:“甄才人,此画如何?”

  甄华漪偷偷看他一眼,他微微拧着眉,眼中有些迟疑,似乎在看她,又似乎不在看她。甄华漪心想,她此刻的回答大约很重要。

  甄华漪细细看了一眼李重焌的画,说实话,她夸是可以夸,但做不到满眼惊艳地夸。

  甄华漪决定逼自己一把,她含着笑,眼睛晶晶亮亮地说道:“瑰姿艳逸,凛如霜雪,我本人不及画上人半分神采。”

  李重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甄华漪的笑容还留在脸上,她抬头去看李重焌的眼睛,却觉得他的神色令她有些熟悉。

  他虽是笑着,但神色并不愉快,就好像是、就好像是上回她在学堂被李雍容冤枉时一言不发,他脸上出现的神色。

  她此刻看明白了一些,他眼中是失望。

  李重焌笑道:“长安到处都是说假话的人。”

  他道:“你从前……”

  甄华漪听他提起从前,蓦地紧张起来,不知他眼中从前的她是怎样的,但是李重焌的话语戛然而止,只是轻笑了一声。

  甄华漪觉得他的试探结束了,她的回答没有让他高兴,但不知为何,她觉得他得到了称心如意的答案。

  甄华漪想,他大约在借题发挥,她狐疑地想,莫非他想要自己气急败坏和他吵起来,再顺理成章地不来往?

  他没必要这样做啊,自己如今的处境,也没有胆量和他吵。

  甄华漪实在是想不明白。

  李重焌站了起来,他伸手去够架子上的氅衣,甄华漪扭头向外看,外面的雪小了一些。

  李重焌要走了,他不打算再见她,也丝毫没有打算和她道个别。

  甄华漪莫名有些不忿,她觉得李重焌并非是不通人情世故的人,他这样,明明就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仰头看着李重焌,看了一会儿,惊醒过来,她对自己突如其来的恼意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一番神色变化根本没有落在李重焌的眼里,李重焌推开了门。

  一阵风带着雪籽刮了进来,甄华漪脸颊有些冷有些冷,她看到李重焌脚步停了下来。

  甄华漪微微露出了笑容,等着他说点客气道别的话。

  李重焌却是对着门外说话:“高嬷嬷,你来了。”

  李重焌顿了一下,又走了回来,请高嬷嬷进来。

  高嬷嬷进来笑道:“奴婢要来催催画儿了,早上太皇太后礼佛的时候,忽然想看看殿下的这副画儿,奴婢寻了个借口拖了一拖,不过,最迟今日晚上,这画儿就要给太皇太后瞧一瞧了。”

  甄华漪察觉到高嬷嬷有些紧张和心虚,她侧头看了一眼李重焌,他含着笑看高嬷嬷,目光似乎洞悉一切,他道:“嬷嬷来得巧。”

  他转身将画拾起,转手交到高嬷嬷手上,高嬷嬷一惊:“这就画好了?”

  甄华漪冷眼旁观,猜想着或许不是太皇太后想看画,是高嬷嬷急了,高嬷嬷怕日长梦多,索性借着太皇太后这个借口,要逼李重焌今日画好。

  她还特意留出了今天白天一天的时间。

  高嬷嬷如释重负,她小心收好画,心中暗觉自己催促晋王做得不太客气,她看着李重焌披着氅衣,是要离开的样子,她殷勤说道:“殿下要走?现在风雪正大,殿下吃一盏热酒再走吧。”

  李重焌背对着甄华漪站着,顿了一会儿,却道:“也好。”

  高嬷嬷让人烫了一壶酒来,李重焌请高嬷嬷落座,高嬷嬷推辞了一番坐了下来,三人对坐,李重焌只管和高嬷嬷说话,甄华漪一直很安静。

  李重焌看了甄华漪几眼,没有说什么。

  他对高嬷嬷道:“万寿殿里,这屋子我待着最舒坦,往后嬷嬷替我留着,我无事时候来歇歇。”

  高嬷嬷心一紧,瞥眼瞧了一下甄华漪,又怕自己多想了,她还是应了下来。

  又说了一会儿话,外面的风雪不停,反倒是更大了。

  李重焌饮下一盏酒,忽然转头看甄华漪:“甄才人方才问小王的剑?才人想学剑?”

  甄华漪正在发愣,一时回神,她想了一想,笑道:“不是,只是好奇今日殿下没有佩剑。”

  李重焌看了她一眼,似乎看出她的回答不应该是这句话。

  他道:“舞刀弄剑并非易事。”

  他放下了酒盏,站起来重新穿上氅衣,高嬷嬷见他要走,又劝了一句风雪正大。

  李重焌临走前,对高嬷嬷说道:“嬷嬷不必送,外头冷。”

  他顿了一下,说道:“天冷,捱不住的时候也莫要着急,就快开春了。”

  高嬷嬷一愣,不知李重焌这句话何解,看起来是一句贴心的叮嘱,但仔细一听又不是那个意思。

  站在后头的甄华漪一愣,若有所思地看着李重焌。

  她想起了李重焌曾经对她的阴阳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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