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起脸,阳光落在她的脸上,寒雪一般的肤色上微微有了点暖意,她身躯羸弱,李雍容居高临下看她,更觉得她有娇弱支离之态,但偏偏李雍容就是觉得,甄华漪能够说到做到。
李雍容胡乱想到,怎么可能,不过是一个深宫无宠的女人,她哪来的胆子去肖想自己的两个兄长。
李雍容哼了一声,挥起马鞭就跑远了,少女们见李雍容神色不豫,也跟随着她走了过去。
转眼间这里只余甄华漪一人。
甄华漪
站在这里,一阵冷风吹过,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甄华漪喃喃道:“一下子就冷起来了。”
玉坠儿疑惑:“冷起来了?没有啊。”
结果当晚甄华漪就病了。
细细想来,或许与那费尽心思偷懒的教骑马的太监有关。
原来他果真是带病教了甄华漪好几天。
*
听到钱葫芦说甄华漪病了,李重焌下意识的反应是将解下的外衣重新披上,他转身就要往外走,快要跨出门槛的时候生生停了下来。
李重焌出行的时候,将在宫中研究过巫山恨的孙太医带在了身边,以备不时之需,今日果真有了用处。
李重焌停在原地,神色恢复如初,淡淡吩咐道:“将孙太医请过来。”
孙太医很快被召来了李重焌的寝屋,听李重焌说起那身中巫山恨的女子病了,孙太医认真建议道:“依微臣愚见,不如索性让那女子行了房事,以免后顾之忧。”
他刚说完,就迎来晋王殿下的冷冷一瞥,孙太医心中一凛,将那女子的身份再次猜测了一番。
此前孙太医被李重焌找上后,他暗地里对女子的身份有过揣测,他猜想,晋王如此在意此女子,她必定是那个传闻中将晋王迷的神魂颠倒的宫女。
他以为这段时日里,晋王早就与那宫女行过云雨之事了,没想到今日晋王竟又为此事找上了他。
这样看来,此女子不会是晋王的女人。
若是晋王的女人,这毒早就应该解了,事关女子性命又是双方两情相悦,晋王殿下实在没必要推延。
不是那宫女,莫非是……殿下的亲人?
孙太医想到这里,压低声音道:“殿下不如寻一个清白的小倌,扮作太监的模样,如今到了行宫,人多事杂的,很容易混过去的……”
话音未落,李重焌勃然大怒:“你放肆!”
孙太医立刻跪了下来,鼻尖直冒汗。
屋内霎时间安静下来,孙太医只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他心里着急,闭着自己说点什么有用的话来挽回一点。
说点什么,说点什么,孙太医艰难地想着。
半晌,他嗓子干哑,说道:“不知那女子是否在此次围猎之行中?微臣听闻,温泉‘乃自然之经方,天地之元医’,若濯淖其中,必能有所裨益。”
“温泉?”李重焌凝眸想了片刻,细细询问了温泉治疾的细节,便挥手让孙太医退了下去。
李重焌唤来了钱葫芦,神色淡淡吩咐道:“去告诉甄才人,本王愿意见她。”
他道:“就在……芙蓉池。”
芙蓉池是骊山行宫最为奢靡的一处汤泉,传闻中是沉香作山,花露为海,金银珠玉铺就的桂殿兰宫。
按理来说,这种地方应是皇帝御用的地方,但晋王势大,从前朝代的种种惯例在他这里都宛若虚设。
钱葫芦听了李重焌要去芙蓉池的吩咐,神情中没有半点惊讶,只觉得理所应当,他更多的是为甄华漪高兴,当下就欢欢喜喜地去传话了。
*
甄华漪饮过了姜汤,本打算早些歇息,钱葫芦却带来了李重焌答应见她的消息。
她好不容易等来李重焌愿意见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只能扶病而出。
出门前,傅嬷嬷将斗篷给她细细穿上,塞给她一只铜手炉,这才不放心地让钱葫芦带走了她。
甄华漪跟着钱葫芦悄悄往芙蓉池走,一路上见不到人,只有漆黑的夜色和零星的几粒星子,甄华漪心中觉得这种感觉有些熟悉。
她来到芙蓉池门前时,才终于想起来这种熟悉感是从何而来,前几回李元璟见她,都是在这样的夜里,由杨七宝避开众人带她来的。
不得不说,他们兄弟二人相似的地方倒是挺多。
甄华漪走上台阶,她站在宫门口,却堪堪停住脚步。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回想起与李重焌的来往,总觉得没有把握好这个度。
她之前有些越界,之后更要守礼谨慎小心。
她抬头看着芙蓉池里的荧煌烛光和依稀白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她不能进去,深夜在温泉边上见李重焌,她是疯了才会这样做。
钱葫芦见甄华漪驻足不前,他微微扬手示意她进门,甄华漪只是笑着摇摇头:“我在这里等就好,进到里头见晋王倒是有些不合适了。”
见甄华漪执意如此,钱葫芦只得让甄华漪稍等,他小跑着回到李重焌居住的兰溪小筑。
兰溪小筑清幽简朴,穿过竹林小径,钱葫芦来到书斋,看见李重焌正和贺兰璨对坐着下棋。
李重焌此时心情不错,甄华漪中媚毒这件事,不知何时就要发作,这总让他有点惴惴不安,幸好来了骊山行宫,幸好温泉有些许功效可以压制稍许。
他心情不差,于是贺兰璨拿着棋盘来找他的时候,他没有拒绝。
李重焌瞧见钱葫芦匆匆而来,他几不可闻地皱了一下眉,他落下一枚黑子,问道:“怎么了?”
钱葫芦跑了一脑门的汗,他拿袖子悄悄擦了擦汗,道:“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贺兰璨抬眼打量了李重焌的神色,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但贺兰璨察觉到的自钱葫芦进来后,他就有些心不在焉。
贺兰璨捻着棋子想,有什么事是要避开他借一步说话的,他立刻就想到了那个让李重焌颇为烦恼的有夫之妇。
贺兰璨饶有兴致地看着李重焌,但李重焌并没有搭理钱葫芦,而是专心致志地盯着棋盘看。
贺兰璨想,也许那个有夫之妇于李重焌而言也没有多么重要。
她哪里像是能撼动贺兰妙法的地位样子,是自己关心则乱了。
贺兰璨自嘲地笑笑。
李重焌落了一子,这一步走得不算高明,贺兰璨正要步步紧逼,李重焌却霍然站了起来。
贺兰璨讶异抬头,他看见李重焌依旧举止自若,平静撂下一句:“稍等。”
李重焌走出书斋,他站在廊下淡淡问道:“已经沐浴完了?”
钱葫芦结结巴巴道:“甄才人她……不曾进去,她在外头等殿下。”
李重焌冷冷看了一眼钱葫芦:“那就想方设法让她进去。”
说完,他又回到了书斋,继续那一盘棋。
钱葫芦分外为难地想,虽不知道是为什么,可晋王殿下大约是打定了主意不再见甄才人。
钱葫芦回到芙蓉池,看着甄才人眼巴巴的眼神,硬是没忍心告诉她,晋王不会来见她。
可怜见的,甄才人在冷风中站了好一会儿了,她瑟缩地裹紧了衣裳,听见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来,一双杏眼水盈盈的,眼尾通红,鼻尖也是通红。
甄才人开口就惹人爱怜:“公公,殿下什么时候过来?”
钱葫芦听得心生荡漾,好容易冷静下来,糊弄着说道:“外头冷,才人进去等吧。”
甄华漪缓缓摇了摇头:“我在这里就好,公公不必劳烦。”
她说着说着,抱着胳膊又打了个寒噤,她眼眶更红了,眼睁睁看一个病病歪歪的美人在这里受苦,就算钱葫芦是个太监也做不到。
钱葫芦一咬牙道:“才人等着,我再去禀告殿下。”
钱葫芦不曾想到,简简单单的传话,却让他来回跑了四五趟。
甄才人强撑着病体硬是要在外头站着,晋王铁了心地就是不去见她。
两人仿佛是在无声地较量,端看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
钱葫芦后来跑腿跑得想吐了,暗暗对甄华漪道:“甄才人,你病体沉重,站了这许久,不会想晕吗?”
甄华漪正要摇头,忽然间看懂了钱葫芦的眼神,她试探着说道:“我……的确有些头晕,似乎是……快要倒了?”
她心里直犯嘀咕,就算她晕倒在这里,李重焌会理会她吗?不会到头来自己灰溜溜地爬起来吧?
但是看到钱葫芦肯定的眼神,她打算豁出去试他一试。
甄华漪伸手挡了挡额头,身子一下子摇摇晃晃,双腿一软,就要顺势倒下。
她本是要装晕,可是膝盖弯下来的时候,真的浑身轻
飘飘起来,她眼前一黑,心里在暗叫不好。
她是真的要晕过去了。
甚至,因为钱葫芦以为她是故意装晕,为了逼真也是为了避嫌,根本没有扶她一把的打算。
甄华漪的身子是往前扑的,她想,这姿势狼狈得很,一点都没有弱柳扶风的美感,或许还会伤了她分外珍惜的脸蛋。
在她绝望之际,她的腰身被人从后揽起,她听见李重焌森冷地对钱葫芦说:“你的眼睛长到哪里去了?”
天旋地转之间,她被腾空抱了起来,李重焌一手搂着她的肩,一手穿过她的膝弯,步履飞快走进了门。
甄华漪甫一进门,被汤池滚滚热气一熏,脸颊到脖颈都慢慢染上了红晕,李重焌将她慢慢地放在了榻上,然后一动不动望着她,她开始慌张起来,不知李重焌准备对她做什么。
李重焌探了下她的鼻息,离远了一些,端凝着她的面容,看见她的睫毛像小蝴蝶一般在细微地颤个不停。
装的,她好得很。
李重焌放下心来,他开始拧眉思索着孙太医说的话。
孙太医说,温泉能压抑住她身上的毒性,他还说,衣衫紧束会影响温泉药性。
李重焌皱眉看着甄华漪,他不知她到底要装多久,若她像一直这样,也好,他只消把她扔进池子里,就可以回去了。
他这样想了,于是伸手揽起了甄华漪。
她柔若无骨地被他一把捞起,李重焌觉得她的身子软得过分,他不由得怔愣了一瞬,才回过神来。
李重焌冷冷地想,做戏做全套,她倒是没有一点松懈。
他将她身上厚重的斗篷脱下,滚雪般的轻纱层层叠叠露了出来,她穿高束齐胸的襦裙,红绸束带绕在胸前,暗霞的颜色烧到了李重焌的眼底。
他伸出手,手指勾住了她胸前的束带,他想,他是在践行太医的医嘱。
他手指缓缓往后扯,她衣襟就松散了开,半掩之下肌肤如雪堆一般,却是兰胸微拢,全无他以为的那般丰胰。
李重焌思考了一下,大掌顺着她的衣襟向里去探,他手指一顿,却犹豫了,转而拖住了她的后背。
他想起来,甄华漪有束胸的习惯,他须得帮她解开。
甄华漪仍旧闭着眼睛,心里却像打鼓一般一直砰砰跳个不停。
李重焌伸手脱下她外衣的时候,她身子就开始僵硬,她想要就此醒来,却觉得太过刻意。
等等吧,或许是她误会了李重焌的意思,她是他兄长的妃嫔,他就算胆大包天,也做不出如此禽兽之事吧。
然而接下来,李重焌就伸手扯开了她胸口的束带。
他解女子衣裳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一些,甄华漪想。
甄华漪依旧在犹豫,这当口,他的手掌就贴向了她的后背,她身上有些发冷,当他滚热的大掌贴上去的时候,她忍不住小小痉。挛了一下。
她身上这股热流消散后,她察觉到,李重焌隔着她的衣裳,一下一下地揉着她的背。
她的睫毛颤抖得很厉害了,面容如桃花含露一般鲜妍。
胸口紧绷的束缚陡然消失,甄华漪怔了一刻,才反应过来,李重焌这个登徒子解开了她的束胸裹布。
甄华漪装不下去了,像是炸毛的猫一般一下子推开了李重焌,她杏眼圆瞪,恼极道:“李……晋王殿下,你在做什么?”
李重焌脸上却毫无羞愧之色,他太过泰然,竟让甄华漪一时怀疑是自己在大惊小怪。
李重焌往后退了退,直起上身,拉开和她的距离,黢黑的眼珠盯着她,仿佛准备要对她说什么。
或许是解释,甄华漪想。
他是不近女色的晋王,他必然有理由吧。
李重焌薄唇吐出简单两个字:“脱了。”
第38章 水下抓奸。
脱了?
甄华漪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重焌慢吞吞站了起来,甄华漪看着他的身形拉长,举止疏懒,压迫感却越来越重,他居高临下看着她,好整以暇道:“脱了。”
甄华漪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渐渐涨红了脸。
她懊恼地回忆从前和他相处的种种,大约是她不够庄重,太过轻浮,才让他如此看轻了她。
当然,她对他的心思也不算单纯,混到这种地步是她咎由自取。
她断绝了被他珍重的可能。
既如此,不若索性将这幅身体给了他。
虽得不了真心相待,但只要手段了得,以色侍人也能有些许用处。
甄华漪虽这样想通了,可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些酸涩。
她伸手,瑟缩着去解自己的衣带。
李重焌垂眸看着她,见她一张芙蓉粉面渐渐变得苍白,她的眸子中氤氲着水汽,像是一眨眼就会落下泪珠。
李重焌硬邦邦道:“解了衣裳泡汤泉,你的病才能好得快一些。”
甄华漪手指一顿,疑惑地看向了李重焌,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李重焌说的话。
他知道她病了,还特意带她来泡汤泉?
甄华漪一时难以置信,李重焌不曾将她放在眼里,近些时日更是对她不假辞色,他为何突然间对她关心备至?
甄华漪想来想去,只觉得李重焌又是在试探她对皇帝的忠贞。
那么她就不能表现得能让李重焌轻易得手。
甄华漪放下微颤的手指,神色矜持又略带惘然地说道:“多谢晋王殿下。”
李重焌道:“才人请自便。”
危机暂时解除,甄华漪抬眼看了一眼李重焌,害怕他要走,赶忙开口解释那日的误会。
甄华漪说道:“那日殿下邀约,我的确去了,我去画室等了一宿,没有见到殿下过来。”
甄华漪说完,抬头等着李重焌的回应。
她想,这个简单的误会,说开了后,李重焌就不会再对她冷脸相待。
但她打量着李重焌的神色,仿佛她解释完后,李重焌的面上渐渐覆上了一层冷气。
他像是从牙齿中挤出了这三个字:“知道了。”
知道了?
这和甄华漪预料中的反应大相径庭。
李重焌冷冷道:“说完了吗?”
甄华漪懵懵地点了头。
李重焌道:“说完了就脱衣裳,下去。”
甄华漪揪着衣裳,为难地开口问道:“殿下离开后,我会照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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