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路石峋一直斜靠在椅子里,拇指抬着下巴,唇角扬着愉悦的笑,像是在看什么戏耍演出。
韩飞被许兆秋叫唤得心烦,瞪着路石峋道:“你他娘的到底想要什么?”
在听到韩飞这句话后,路石峋还挂着笑,只是眸光转了晦暗。
韩飞和许兆秋都盯着座上那人,这一刻,两人瞳孔都不觉骤缩,被路石峋忽然散发出来的狠厉所震慑。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活阎王,却望着韩飞温柔而友好地吐出一句:“我要的是,你想对玉声说什么,先同我说一遍。”
韩飞怔愣片刻,才想起来破口大骂:“狗贼!你休想!”
路石峋弯了弯唇角,一抬手指。
翁卯又抽走一块铁盘。
“啊——韩飞我日你大爷!你不会随便编几句瞎话啊!你是不是就想要老子的命!”
就在许兆秋尽情表演着斯文人被逼急了是什么样的时候,两个苗兵已经上前,在韩飞身上搜查起来。
很快他们搜出来一封信,递到了路石峋手里。
路石峋看到信封款式,与那一笔落款都没有的风格,便知道这封信是徐千托这废物送来给叶羁怀的。
路石峋撕开信封,掏出信件,果然看见了他千叔那一板一眼的字迹。
韩飞弄丢了信,一旁许兆秋还在鬼哭狼嚎,这一刻真恨不能手撕了那个正在读信的人……却见那人唇边又缓缓浮起笑容。
只是这一次的笑,更为叫人不寒而栗。
韩飞怒归怒,可这一刻,他绝对相信眼前这个人可以做出杀掉许兆秋的事来,又看了一眼身旁距离刀板只剩下不到数寸的许兆秋,冲路石峋大喊:“狗贼!信你都看了,还不放人!”
路石峋并不望向韩飞,只慢条斯理地叠着信纸,塞回信封,缓缓道:“我为何还不放人,你应当比我清楚。”
他千叔做事滴水不漏,且从不让人抓到把柄,能写在信上的内容已经不是机密。
真正的机密只能靠心腹口口相传。
路石峋语毕抬眸望了翁卯一眼。
倒数第二块铁盘被抽离。
许兆秋闭上了眼,嗅闻着刀尖的铁锈味道,嘴里反复念叨着一些叫人听不懂的话:“如是我闻一时婆伽婆在舍婆提城祇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
韩飞终于大喊:“我说!”
就在这时,一只手抓住了许兆秋的后腰。
翁卯将人生生拎了起来。
只是即便许兆秋双脚已经着地,人还在不停地抖,嘴里那奇奇怪怪的话也没断。
翁卯将人横着往外抬,其他人也一并撤出去。
翁卯把许兆秋在屋外放下后,许兆秋终于不再念叨。
翁卯这才问:“许兄,你刚刚,说的什么?”
许兆秋一直呆滞的表情这一刻有了些抽搐,望向了翁卯。
这个刚刚杀人不眨眼的凶手这会儿竟一脸迷茫地朝他望来。
还毫无愧色地喊他许兄?
他到底来了个什么样的鬼地方,为什么所有人都是人面兽心?
圣人欺我!圣人欺我!
许兆秋垂了眼睫,又很快抬眸望向翁卯。
忽然,他掐住翁卯的脖子,将人扑到地上,一旁的苗兵见状正欲上前,翁卯却抬手制止。
只让许兆秋骑在他身上发疯,抠着他脖子歇斯底里道:“老子说的是老子不想死!”
一旁的苗兵都懵了,他们翁统领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还是被一个大魏书生这般扣在地上?
翁卯却只是默默承受这一切。
不出片刻,许兆秋就垂了头,干脆趴在翁卯身上大声哭了起来。
翁卯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抬手想去摸这人头发,可犹豫半天,最后还是没下手。
此刻屋内只剩下了路石峋和韩飞。
路石峋终于看向了这个少年。
这些年,就是这家伙取代了他,一直跟在叶羁怀身旁。
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韩飞,个子挺高,身板看着还算结实,相貌,哼,他的玉声一定看不上。
路石峋没了耐心,开口道:“喜欢叫本王等的人,都不会有再次开口的机会。”
韩飞双手成拳,怒看向路石峋,答:“我知道你不会伤害先生。但你有问过先生自己的意愿吗?”
路石峋冷道:“废话太多。”
韩飞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我请你务必帮我转达先生,你没有权力帮他做决定!”
这一刻,韩飞脑中转过了许多念头。
但他想起了叶羁怀独自前来苗宫赴宴那日,临走前对他交代的一句话:
“苗王,可信。”
见人还愣在原地,路石峋不耐地合起了扇子,便听韩飞道:
“陛下被祁王软禁了,朝中如今盛传永顺帝曾留有遗诏,遗诏中写明要祁王接替王位。而非……而非先帝。所以……祁王已经在京中开始筹备登基了!”
听到韩飞的这段话,路石峋心中冷笑更甚。
好个蠢货!
都不用他废一兵一卒,自己先从那个位子上滚了下来。
与此同时,苗宫王寝,叶羁怀正坐在案前读书,听见了殿外传来一个他熟悉的声音。
是长公主路皎莎来了。
“哟,咱们大美人怎么一人在宫中,我那不成器的皇弟呢?”
路皎莎一面扯着手绢,一面步入了宫中,身后跟着姱薇。
不久,有宫人来同路石峋报告,路石峋立刻离开别院,赶往王寝。
路石峋刚刚走到殿外,就听见路皎莎的大笑声。
他冲进宫殿,一眼看见路皎莎竟然拉着叶羁怀的手。几步冲过去,将路皎莎挡开,一把将叶羁怀拉进了自己怀中。
姱薇快步上前护住了路皎莎:“大王不可对长公主不敬。”
虽然姱薇是路石峋一手提拔起来的,但自从进苗宫见过长公主后,就主动请求调去路皎莎身边当近卫。
为此刘裴璟来找路石峋磨了近数月,说他家婆娘男女通吃,叫路石峋给他做主,但最后还是被姱薇收拾得不敢多言了。
路石峋先看了看叶羁怀身上有无伤处,然后对路皎莎道:“我说过不许再来招惹他。”
路皎莎白了路石峋一眼:“你当你姐是妖怪吗?还能吃了你的小公子不成?”
路石峋打算继续开口,却被叶羁怀一把拉住:“不得无礼。”
路石峋一肚子大逆不道的话一下子堵在了喉咙里。
路皎莎这时上前一步,又想来拉叶羁怀的手,路石峋毫不留情地再次挡开了路皎莎。却看见叶羁怀竟将手腕抬到了他眼皮底下。
“他伤你了?”路石峋紧张道。
“你眼瞎了?”路皎莎立刻道。
路石峋这才看见,叶羁怀手上戴着一只他十分眼熟的玉镯。
路石峋猛地望向路皎莎:“这个镯子怎么会在你那?”
路皎莎答:“不管为何在我这,现在这镯子都已经是叶公子的了。臭小子我警告你,以后要敢对我们家玉声不好,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路石峋却只一直记着叶羁怀出意外那日,是路皎莎将人带出了宫。
路皎莎和姱薇走后,路石峋立刻对叶羁怀道:“今后你不许再见这王城任何一人。出宫必须由我陪着。”
叶羁怀望着路石峋的眼睛,柔声道:“苗王怎的将软禁说得这般理直气壮。再说你王姐,是来同我道歉的。”
这话叫路石峋也想起了那一日那个男子扑在他身上之事,紧张地望向叶羁怀道:“玉声我从未、”
叶羁怀轻笑了下,举起手腕上的手镯,打断路石峋:“你就不问问,长公主为何给我这个?”
路石峋望向叶羁怀手上的镯子,
这个镯子是路石峋的娘在他小时候从不离手的,他自然不会不认得。
只是他记得,小时候在冷宫,他娘为了给他讨一碗治风寒的药,把这镯子给了一个宫人,在那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这个镯子。
路石峋拇指揉了下叶羁怀手背:“玉声想要便收着,不愿收的话,我再给你打副新的。”另一只手抚过叶羁怀鬓发,声调不正经道,“本王从不亏待爱妃。”
叶羁怀闻言,却不再开口了。
他不得不承认,尽管眼前的人如今看上去落拓不羁,对他做的许多事也都幼稚得可以。
可有些时候,他开始看不透这人了。
比如现在。
刚刚路皎莎同他说了许多路石峋小时候的事。
在他们的爹路延越开始争王储之后,路石峋的娘亲,也就是他的馨姨便开始因为大魏女人的身份不受宠。
路石峋和娘亲一同搬进了冷宫,母子俩连活下去都成了困难。
路石峋的娘亲将所有可以变卖的东西都变卖了,只想护着儿子好好长大。
可后来路延越为了王位,向老苗王表忠心,竟设计赐死了路石峋的娘,还将女人的尸体悬挂在了城楼上。
听到这些,叶羁怀心底对那个懦弱男人的仇恨到达了顶点,对小路石峋的心疼也一并漫涨。
他本以为看见娘亲的遗物,路石峋多少会展露出些许脆弱。
然而他竟半分都没在这人身上看到。
且他看到的不是佯装出的坚强,而是对过往丝毫没有眷恋的绝情。
或许,不是他看不透,而是他的阿峋早就长成了一个沉着进骨子里的男人。
路皎莎说,路石峋在他娘亲死后,十岁出头的男孩独自一人趁着雨夜,悄悄爬上城墙想去拿回他娘的尸体,却在爬到一半的时候被士兵发现,捉下来狠狠揍了一顿,差点揍没了命,可男孩带着一身血,独自一人从城楼生生爬回了冷宫。
“我们阿牛能活下来也不容易,但他有时做事确实过分了点,他要敢欺负你,你就来同阿姐说,我替你收拾他。”
路皎莎说话时苗语跟魏语相互掺杂,也没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喊了路石峋的苗名小名。
叶羁怀一直安静看着路石峋。
仿佛也看到了那个第一日闯进魏营,被将士们打得半死,却还对他瞪眼不肯服输的倔强少年。
他知道那个冒着大雨爬回冷宫的男孩不是在偷生,而仅仅是因为,还没亲手杀掉那个害死他娘亲的猪狗不如的男人。
叶羁怀温柔的目光勾勒着路石峋的眉骨、鼻梁与薄唇,那空濛的神色与淡淡的笑,终于,将路石峋心头的火撩了起来。
他捉住叶羁怀的手,恶狠狠道:“义父这样望着我做什么?你男人可装不了正人君子。”
因为昨日将叶羁怀折腾狠了,路石峋今日自知不可再过分,只能哑着嗓音道,“可惜,本王今日决意吃素,不会为美色所动。”
他这话实际是说与自己听的。
叶羁怀不觉笑了。
“若我会呢。”他轻道,还弯起了唇角。
这一刻,路石峋眼底倒映出的人,目光里竟还有一丝丝的疯魔。
那是叫他不得不同坠深渊的致命诱惑。
同时出现在他眼前的,也有许多年前,那个叶羁怀朝他探颈索吻的画面。
可哪怕,这人此刻舌下含着毒药呢。
路石峋一把抱起叶羁怀走向寝宫,将人放下后便在床头缠绵厮磨。
路石峋用舌尖压着叶羁怀,却又总是被反吮回来。
叶羁怀今日没有像以往那样死死抓着他的背,反而用柔软的指腹隔着衣料抚摸他,从背脊,到腰间,再往下。
质地细密的玉镯也一并硌着他腰腹。
就像是有一双手在他心头肆意揉搓,让他在濒临窒息与极致欢愉间反复沉溺。
路石峋察觉出,今日叶羁怀是特地要来疼他。
他睁开眼缝望去,可恨地清醒。
“叶玉声,你毒死我吧……”
他一把扣住那不老实的双手,握住举向了叶羁怀头顶,在那人绯色潮湿的眸光里,埋头向下往那更亲密无间处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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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小路上头
卯时, 有宫人往王寝送了晚膳与热水。
接着,那大殿再次闭上了门。
苗疆民风剽悍,又无迂腐儒家思想束缚,对床笫之事的探讨有如家常便饭。
这会儿几个宫人忙完, 边吃零食边在宫外闲聊。
“大王从未纳后宫, 先前还以为, 是那方面不行呢。”
“这就是你没经验了, 以我看男人的眼光, 大王那地方.起来, 能戳穿石头。”
“嘁,说得好像你摸过似的。”
“别的不说,就说大王如今二十有二的年纪,那一身如牛的力气, 往哪使?”
……
然而路阿牛那一身力气今日确实没敢往他的人身上招呼。
他先守着人吃了些东西, 叫人去热水里泡着,又开始忙前忙后收拾被褥床铺,好叫叶羁怀一会儿歇息。
只是等他揽着人重新躺上温暖干净的床, 却又开始不老实地在叶羁怀身上嗅闻。
叶羁怀背抵在路石峋胸膛里, 后颈处忽又一片湿热。
叶羁怀不太喜欢身上黏腻的感觉, 这也是他为何需得时常沐浴。
他闭眼轻道:“刚洗了身子。”
路石峋这时抬起头来, 却道:“玉声为何送别人扇子。”
听到这句兴师问罪, 叶羁怀睁开了眼:“你将许翰林如何了?”
路石峋听见叶羁怀还关心那人,不悦道:“剁了, 正在喂狗。”
被“拿去喂狗”的许翰林这会儿正抽抽嗒嗒地坐在屋里, 根本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才要遭这种报应。
屋外翁卯端着一碗热汤面, 急得抓耳挠腮, 不知该如何送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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