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帝难养(重生)》作者:茶山.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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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从哪里得来的?”于征和怒问。

  叶羁怀将那缎带收回了袖中, 又追问了一个问题:“先帝虽无子, 却有一位公主殿下, 先帝极为宠爱公主殿下,会不会因此在遗诏之中写明, 传位于、”

  “住口。”于征和打断了叶羁怀的话, 驳斥道, “荒唐……荒唐!女子岂可为帝?”

  叶羁怀却从中打断于征和, 将扇子攥进手中, 轻声道:“臣子也不可不遵遗诏行事,可于大人不也做了?”

  于征和垂眸望向跪坐在他身下的叶羁怀,昏沉的老眼里转着许多复杂情绪,终于开口道:“叶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叶羁怀反问道:“羁怀想请问于大人,可曾有一刻后悔没有遵遗诏行事,而选了当今圣上?”

  这一次,于征和没有立刻以“不敬”或“大胆”为由驳斥叶羁怀。

  他静静思索片刻后,才开口道:“叶大人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装了一肚子圣贤书,比老朽更清楚,你我读书做官,应当是为了什么。”

  说到这,于征和又忽然严肃了神色,望向叶羁怀道,“你知道如今月辛公主身在何处?”

  叶羁怀凝起眉目,只缓缓答:“当初于大人将公主送出京城时,可曾想过她一个弱女子,如何在京外生存?”

  于征和垂下眼,也捏紧拳,答:“叶大人,可是在威胁老朽?”

  叶羁怀答:“于大人,羁怀可否理解为,您已经默认了刚刚羁怀的所有话?”

  于征和没再看叶羁怀,而是缓缓垂下了头。

  叶羁怀不再逼问这位花甲老人,他已经得到了想知道的答案。

  从听见徐千说于征和的定罪罪名之时,他便觉得蹊跷,也察觉了这其中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所以事情原本是,内阁首辅、托孤之臣于征和于大人接到先帝遗诏,遗诏写明传位于皇女楚月辛,也就是馨姨,可于征和却没有遵遗诏行事,而是从众藩王当中选了楚衡来接任皇位。

  楚衡也许得知了遗诏之事,又或许只是单纯担心这个三朝元老有能力扶自己上皇位,便有能力废了自己,才选择重用陆果,借这位无法无天的狠人除掉于征和。

  但“谋反”的罪名太过敏感,所以最后关头,楚衡画蛇添足地改成了“通敌”。

  却叫叶羁怀察觉到了反常为妖。

  叶羁怀走之前,朝于征和拜道:“请于大人保重身体,羁怀再来看您。”

  于征和却叫住叶羁怀。

  “叶大人,楚旸殿下总角之年,乃可塑之才,老朽已经错了一次,还请叶大人尽心竭力,替老朽赎了这个罪罢。”

  叶羁怀又朝于征和拜了拜,便离开了。

  *

  就在楚旸大婚之日的前一晚,正泰帝忽然病情加重,却没叫皇后妃子,也没叫太子,只单单传唤了叶羁怀来殿前。

  叶羁怀跪在正泰帝床下:“圣上,臣来了。”

  正泰帝直勾勾望着床帐一角,唤道:“玉声……”

  叶羁怀道:“臣在。”

  正泰帝声音十分虚弱,断断续续道:“朕……总在做一个梦,梦里神仙对朕说……说朕的龙椅……坐得名不正言不顺。”

  叶羁怀闻言,立刻叩首道:“圣上,臣有罪。”

  正泰帝咳嗽了两声,加重声音道:“你给朕起来!朕喊你……你来,不是叫你来磕头的!”

  叶羁怀抬起身子,只听正泰帝接着道,“玉声……你知不知道,看见你……总是能叫朕……想起朕的堂妹阿辛。”

  正泰帝说到这轻笑了一声,又接着道,“其实阿辛没你这么乖顺,可朕也不知为何……咳咳……总能把你们俩联系到一处去。”

  叶羁怀听见正泰帝提馨姨,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

  而正泰帝这时偏还加了一句,“也许,朕的玉声,也并没看上去……那般乖顺吧。”

  叶羁怀再次匐下身去。

  正泰帝猛咳一阵,才继续道,“听说你有个从苗疆附近收的义子,阿辛当初也总对朕讲,有生之年定要去一次苗疆,见识见识他们的神秘巫蛊之术……咳咳……等朕病好了,带你义子进宫见见朕罢……咳咳……”

  叶羁怀答:“臣,遵旨。”

  从正泰帝宫中离开,叶羁怀的冷汗已经湿透了背脊。

  他知道,刚刚正泰帝的话不是邀约,而是死刑诏书。

  楚衡担心自己皇位得来不正,死后没法成仙。

  所以,必须现在就把能想到的所有隐患铲除干净。

  叶羁怀一夜未眠。

  因为他知道,就算再不愿面对,也到了他做选择的时刻。

  当初于征和在楚月辛与楚衡之中,选了楚衡。

  理由是楚月辛乃女子之身。

  而今这个做选择的人变成了叶羁怀。

  摆在叶羁怀面前的皇帝人选,成了路石峋与楚旸。

  可叶羁怀……真的有得选吗?

  他如今甚至还未入阁,就凭一纸空穴来风的先帝遗诏,朝中谁会支持他?

  再者路石峋乃苗疆皇子,他在家中私藏路石峋这些年,光是路石峋的这层身份就够他掉几个脑袋。

  更遑论叫朝中信服这是一个合格的储君人选。

  且叶羁怀从未想过,要用路石峋取代楚旸,否则他也不会像于征和所说那般,如此尽心竭力地教楚旸该如何当好一个皇帝。

  甚至他把路石峋留在身边,私心是怕有人利用了路石峋的身份,借机谋反,从内部挑起大魏的战事。

  那纸遗诏既可以是皇权正统的象征,却也可以是摧毁这个王朝的决堤之蚁。

  叶羁怀将路石峋控制在身侧,其实也给楚旸坐稳皇位扫清了障碍。

  只是这些年来,他亲眼看着两个少年长大成人,在从路石峋身上看见属于千古一帝特质的那些时刻,他也会在心中可惜,这样的人,却生在了苗疆。

  如今,金直陆果已除,正泰帝即将离世,太子乃他亲手教导,来日有望成为明君,路石峋便成了令朝局动荡的最大不确定因素。

  叶羁怀自问,五年前的他若得知今日能走到这样一步,那夹在馨姨的恩情与家国大义之间,他也许会毫不留情地选择后者,先除掉路石峋,等国家安定之后再以死谢罪,去九泉下亲自向馨姨请罪。

  可当初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五年后的自己竟夹在了家国大义跟路石峋之间。

  他更想不到,如今自己一闭上眼,脑中竟都只剩下路石峋望着他的那张桀骜不驯的笑脸。

  与那令人血脉贲张的床笫之欢。

  叶羁怀啊。

  叶羁怀。

  长夜漫漫。

  叶羁怀手中握着一把折扇,桌上摆着一碗早已冷透的茶。

  独自在屋中从月落坐至天明。

  这期间,杀掉路石峋的念头冒出来无数回,却没有一回,能叫他真的下定决心。

  路石峋苗疆皇子这层身份,反而成了叶羁怀现今保住路石峋的唯一法子。

  因为路石峋若是同楚月辛有了半分牵扯,无论是楚衡还是楚旸,都绝不会放过这个来日可能鹊巢鸠据的最大家贼。

  可若路石峋只是一个苗疆皇子,那便成了两国的外事事宜,就算又让叶羁怀多了一个洗不清的通敌罪名,也好歹争取到了保全路石峋性命的余地。

  于是最终,有了今夜的叶宅之局。

  *

  路石峋是在大牢里醒来的。

  醒来时,他只觉得脑袋发昏,睁眼看见的是铜墙铁壁的牢房。

  路石峋猛地忆起,他撑在叶羁怀身侧,汗水滴向被褥,他喉结剧烈滚动,意乱情迷的时刻,叶羁怀回身,半合长眸,在他急促喘气之时,探颈给了他一个轻柔的吻。

  他沉迷于那个叶羁怀给他的依赖与奖赏性质的吻里,唇角缓缓扬起满足弧度,又俯身去叶羁怀唇上索取更多,却忽然趴在那叫他欲死欲仙的温柔乡里,失去了意识。

  路石峋望向此刻守在他牢房前的那些严阵以待的锦衣卫,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可也确定了一件事:这世上他唯一不会防备之人,设计了他。

  路石峋试着起身,却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

  一定是在他昏过去后,叶羁怀又喂了他些东西。

  他记得小时候偶感风寒,简图那老头给他开的药喝完差不多也是这种感受。

  看来这次,他义父是铁了心要关他。

  路石峋坐回了原位,闭眸运功。

  与此同时,他怀里探出一只通体乌黑的蜈蚣脑袋。

  那蜈蚣在主人兀自治伤之际,一点点朝牢房外扭曲爬行。

  那看似坚不可摧的铁铸牢房,却在蜈蚣纤细漆黑的颚足厮磨下,与利爪渗出的淡黄毒液腐蚀中,一点点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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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刺客

  今日, 是楚旸第一次上朝听政。

  十七八岁的少年一身衮龙袍,坐于那威严的龙椅之上,即便长相稍显稚嫩,神色稍显慌张, 可帝王之气也被通身的气派撑了出来。

  但龙椅上的人目光在殿上逡巡一圈, 最后独独看向了立于群臣之中的一人。

  看见叶羁怀后, 楚旸才终于定了心。

  开口道:“父皇尚在休养, 本宫代为处理国事。请问众卿, 今日有何事禀奏?”

  第一个出列禀奏的, 是应典。

  应典当初被刺瞎左眼,如今那伤处完全愈合,没了眼球,上下眼皮也被缝合到了一处, 使得面上看起来狰狞可怖。

  但应大人如今在朝中的地位, 已经让这点外貌上的缺陷不足一提。

  “太子殿下舞象之年便已奉旨监国,实乃英雄出少年,又在新婚燕尔之际不耽溺与太子妃殿下温存享乐, 只担心国事朝政, 实乃我大魏之幸事, 乃国运所系啊……”

  应典足足发言了有一炷香时间, 字字句句都在吹捧楚旸。

  他用意也不言自明, 一是要巩固他与楚旸的君臣之谊,向楚旸表明他日月可鉴的赤胆忠心, 二来也是要向朝臣们展示他与未来新天子间牢不可破、不同于他人的恩宠。

  等应典汇报完, 楚旸迫不及待道:“应郎中说完了, 可还有别的卿家奏禀事宜吗?”

  楚旸目光落向了叶羁怀。

  然而叶羁怀今日却一直一言不发, 沉默淡定地站在大臣当中。

  楚旸感觉到叶羁怀情绪不高, 可他不想他老师不开心。于是抿了抿唇,手在膝头上来回磨了两下,开口道:“众爱卿公务繁忙,叶侍郎尤其劳苦,赏西域进贡珠宝一箱。”

  朝堂之上众人闻言,面色都有了微微变化。

  他们的应大人不辞劳苦说了这么多,却还不敌一言不发的叶大人站在那闷闷不乐一早晨。

  应典的脸色也肉眼可见地变得难看。

  然而却在一阵脸黑之后,唇角勾起一抹狞笑。

  叶羁怀今日确实有些心不在焉,连同楚旸推辞的话都不太想说,只淡淡说了“谢殿下”,便不再言语。

  从今晨起,他便觉得心下不安。

  也并不全是担心诏狱关不住路石峋。

  今早他还特地问徐千,锦衣卫处可有异常。

  徐千答今日是锦衣卫换布防之日,但只是常规的更换。

  叶羁怀便对徐千交代,今日定要加强皇城守卫。

  徐千问:“那溪成呢?”

  叶羁怀垂眸淡道:“他若是真想走,我们能如何。”

  这方面徐千比叶羁怀更清楚,他知道就算他调集全京城的锦衣卫守着路石峋一人,这小子该跑还是会跑。

  昨夜叶羁怀给路石峋喂的那碗休养生息的药,用意更多是告诉路石峋,自己不想他离开。可路石峋究竟会如何选择,仍是个变数。

  满朝文武预备散朝之际,众人正垂头等候楚旸离开。

  就在这时,那个一直侯在楚旸身后的小太监忽然从袖中掉出一把匕首来。

  刹那间,叶羁怀已经冲上了龙座台阶,同时出声大喊:“殿下小心!”

  楚旸慌乱中只想着扑向叶羁怀,叶羁怀顺势将人捞进自己怀中,可那太监的匕首便直接扎向了叶羁怀左肩。

  楚旸看见鲜血从叶羁怀肩头冒出,瞬间惊叫出声。

  而满朝文武看见这一幕,也纷纷朝殿外四散奔逃。

  当叶羁怀看清那个太监的脸时,瞬间惊得睁了眼眶。

  刺杀者高鼻梁深眼窝,分明……是柔然人!

  负责在朝堂上护驾左右的禁卫军都是正泰帝的贴身护卫,此刻都守在正泰帝宫里。

  楚旸如今还没配备专门的护卫,兵部正在按规制走流程,没人想到就今日一天缺了护卫,正好便来了刺客。

  今日李德偏还闹了肚子没跟着楚旸。

  锦衣卫今日换布防,京中武将按例无需上朝。

  这诸多巧合,真的都只是巧合吗?

  叶羁怀一面护着楚旸,一面往殿下找寻应典的身影。

  混乱当中,两人蓦地四目相对。

  叶羁怀从那一只独眼里,看到了恶毒的挑衅与得意的嘲弄。

  几个小太监已经从背后抓住了那柔然刺客,叶羁怀抓起桌上的砚台,使出浑身力气猛地砸向那人,那人晕了几圈最终倒地。

  叶羁怀扭头对楚旸道:“殿下,快跑。”

  楚旸紧紧抓着叶羁怀的手,跟着叶羁怀走皇帝通道离开了大殿。

  两人出了大殿,便开始在皇宫青石地砖上狂奔。

  叶羁怀用目光搜寻着原来皇城里该站着禁卫军的地方,可竟然一个都没见到。

  他意识到此刻一定已有柔然人从午门进了皇城,于是一路带着楚旸往后宫方向奔逃。

  叶羁怀猜得不错,此刻正有一队骑着战马的柔然军队,堂而皇之地进了皇城。

  可人的腿怎么能比得过马。何况还是已经负伤、不断流血的叶羁怀,带着一个已经吓得魂飞魄散的小太子。

  只是叫人没料到的是,率先追上他们的人,并非柔然士兵。

  而是陆昭。

  陆昭骑在马上,手持长枪,目标明确地奔向叶羁怀,大吼道:“叶玉声!枉我那般信任你!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拿命来!”

  陆昭一面喊话,一面拿长枪对准了叶羁怀的心脏,也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只冲向叶羁怀与楚旸两人。

  叶羁怀这时推了楚旸一把,声嘶力竭地吼道:“殿下快跑!不要管臣!快跑!”

  楚旸这一刻完全懵了。

  但在看见陆昭那穷凶极恶的表情,跟那柄足以要了他命、闪着寒光的锋利长枪之时,他还是不可抑制地从心底战栗一阵,双腿也朝远离叶羁怀的方向迈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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