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吧。”
小路不哭,爹爹来疼你了(狗头
第16章 难哄
叶宅偏院。
小少年穿着一身黑衣,独自在院中打拳。
天色已转暗,院中还有积雪,北国的冷冬中枯木都更显萧瑟。
可那施展拳脚的少年却如阵阵疾风,卷起一地飞雪。
叶羁怀不知何时走进了那飞雪之中,折扇一开,迎上了少年拳风。
路石峋一拳打向来人,却在将将要触碰到那岿然不动之人时,骤然停住。
路石峋收拳,叶羁怀同时收扇。
那人气定神闲的微笑模样便出现在了路石峋面前。
路石峋与叶羁怀四目相对片刻,忽然转身跑进了屋。
叶羁怀慢悠悠跟进去,便看见桌上摊了一桌子的书卷字帖、笔墨纸砚。
然而当路石峋发现叶羁怀在看桌子之后,便一股脑扑上去收拾东西,还拼命拿手去挡纸上的字,好像生怕叶羁怀看到他写的东西似的。
叶羁怀将这一切看在眼底,一个字也没说,直到看着小野狗把所有东西都收到一边,才缓缓走到桌边,抽出一张还没被藏好的字。
是小野狗抄的一首诗。
但在落款处,“路石峋”三个字却写得歪歪扭扭。
叶羁怀眼底不觉含上笑。
就在这时,路石峋终于忍无可忍地出声了:“你笑什么?”
叶羁怀并没回答,只轻声道:“过来。”
路石峋的眉头拧成了麻花,也不吭声。
但脚步竟不自觉往叶羁怀身边挪了挪。
叶羁怀一把抓住小野狗的胳膊,将人轻轻带进了怀里。
路石峋还没反应过来,忽然手心被塞进了一支笔,然后,小手也被叶羁怀抓进了手心。
叶羁怀的手细瘦冰凉,并不能将小野狗的手全都握住,但他手指指节紧紧贴着小野狗的指节,轻轻将那一根根指头全掰到了正确的握笔位置上。
路石峋脑子还是懵的。
那人的胸膛又一次抵住了他的后脑勺,淡淡清香环绕着他,还……捏住了他的手。
直到叶羁怀轻柔的声音在他耳畔亲近响起:“笔该这样拿。”
路石峋才堪堪回过神来。
却又好似陷进了叫他无法自拔的云朵里。
然后,他便毫无意识地被叶羁怀带着写下三个字:路石峋
路石峋盯着那三个字,笔法行云流水,字形超凡脱俗。
路石峋现在会的成语不多,但所有好词,他都想用上。
他从不知,他的名字原来也能被写得这样好看。
而叶羁怀并没停下,又在那三个字旁边写下另外三个字:路溪成
叶羁怀带着小野狗的手,本打算去蘸墨汁继续写字,却发现小野狗在胸口撞到桌沿的时候,眉头皱了皱。
叶羁怀搁了笔,将人掰到正面,垂眼看向小野狗的胸膛,问:“怎么了?”
路石峋偏开头,倔强地抿着唇,答:“没事。”
然而叶羁怀竟伸手来掀他衣服!
路石峋脸涨得通红,抬手想阻止。然而在叶羁怀手指碰到他胸膛的那刻,即便隔着布料,那酥麻的传遍他全身的触感,也叫他没法再继续反抗。
叶羁怀轻轻掀开小野狗的衣服,看见了胸膛上的一片红,皱眉问:“烫的?什么烫的?”
路石峋仍旧偏着头,却不理叶羁怀了。
叶羁怀却忽然想起什么,扭头看向摆在桌角的一块牛皮纸包。
他放开路石峋,伸手拿起了纸包,一层层拆开,看见了里头的蜜窝窝。
叶羁怀不觉弯了嘴角。
但一想到小野狗胸前的烫红,又不免有些心疼。
他刚想咬一口手里的蜜窝窝,路石峋却冲过来一把从他手里抢走。
“凉了,别吃。”路石峋说。
叶羁怀手里乍然空了,只笑问:“是给我的?”
路石峋不看叶羁怀,也不吭声。
叶羁怀却从小野狗手里拿走了糖饼,然后,低头咬下一口。
路石峋终于还是紧张地看向了叶羁怀。
叶羁怀发觉凉掉的糖饼更有嚼劲,甜滋滋的芝麻红糖润满唇齿,也甜透了他的胃。
路石峋看着叶羁怀吞咽时滚动的喉结,和那隐隐有飞扬趋势的眉眼,抿着唇问:“你那有那么多好吃的,为什么要来吃我的饼?”
叶羁怀咽下嘴里的食物,垂眸仔细看看饼,不答话,反而又重复一遍刚刚的问题:“不是给我的?”
就这么一句气定神闲的问话,叫路石峋蓦地红了眼眶。
发现小野狗红红的鼻头跟眼眶后,叶羁怀脸上的笑容凝住。
就在这一瞬,他想起李闻达刚刚那句话——“就知道,还是想家”。
是他把小野狗带回大魏的。
而在大魏,这孩子除了他,什么都没有了。
想到这儿,叶羁怀那颗早已百炼成钢的心,陡然瘫软。
叶羁怀又咬了一口早已凉透的糖饼,目光却还停在小野狗脸上,边嚼边道:“好东西再多,还是喜欢的吃得才香。”
路石峋听到这句话,刚刚还滚在眼眶里的泪水忽然止住,有些不敢置信地望向叶羁怀。
叶羁怀接连咬下好几口,似乎也嚼得更带劲。
路石峋擦了一把眼泪,开口问道:“那你喜欢糖饼,还是那些糕点?”
叶羁怀已经猜到小崽子是看到了楚旸带来的东西才这般委屈的,于是答:“我若是更爱那些,怎么还有胃口吃你的饼?”
路石峋终于扬起一边嘴角,又开口道:“那……那你是……”
路石峋很想问,那你是更喜欢我,还是更喜欢你那个小学生。
然而他卡壳了。
这种话,他还问不出口……
于是,路石峋望向叶羁怀,又板起脸孔,十分理直气壮外加凶巴巴地道:“那你抱我一下。”
叶羁怀正在咽最后一口糖饼,听到这句话,差点没噎住。
等他咽下所有食物,又慢条斯理喝了口茶,小野狗却已等不及了,语气威胁道:“你抱不抱?”
这语气、这气势。
叫叶羁怀感觉,他要是不答应,小崽子下一刻便会上房揭瓦。
他也是第一回 带孩子,本还以为哄不好就用抱的、那是十岁以下孩子的哄法。
但若这般容易,便更好。
于是一喝完茶,他就张开了双臂,一只手里还捏着合上的折扇。
路石峋一看叶羁怀答应了,连忙开始系衣服,因为他胸膛还敞着。
然而叶羁怀没等小崽子磨磨叽叽穿衣服,直接把人捞进了怀里。
然后伸手轻轻揉着小野狗的头,用他惯用的轻柔语气道:“不气了,乖。”
路石峋的小心脏本就在扑通扑通狂跳,又听到头顶传来这样温柔的几个字,双手不受控制地便死死箍住了叶羁怀的腰,面颊紧紧贴着叶羁怀的胸膛,小脸蛋上那点婴儿肥都挤成了肉饼。
叶羁怀自然感觉到路石峋抱他抱得有多紧。
这是第一次,他感觉到了小野狗对他的依赖。
其实今日他将李闻达叫来宅中,不是为别的,而是为尽一份义父的责任。
不久,阿福将新做好的晚饭端来路石峋屋中时,看见他少爷正坐在床边给小崽子上药。
叶羁怀没带那些御厨做的剩菜剩饭来,而是叫阿福又去炒了几个新菜。
这会儿叶羁怀吹了吹路石峋胸口上刚抹完药的地方,
对阿福道:“叫李将军过来。”
阿福跑了,路石峋却问:“叫那个人来做什么?”
叶羁怀用扇子撩上小崽子的衣服,一面收烫伤药一面道:“以后称呼李将军,要喊李伯伯。”
路石峋抿着唇系衣服,不吭声。
他都还不怎么愿意喊“义父”呢,凭什么要喊那个想杀了他的人“伯伯”?
不过没想到,叶羁怀忽然又道:“不想喊伯伯也可以。”
路石峋立刻笑着看过来,一副卖乖的模样。
却见叶羁怀唇角一弯,样子有些不怀好意,对他道:“先去吃点东西。”
路石峋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也顾不得叶羁怀又在想什么坏主意,冲到饭桌上拿起馒头就咬下一大口。
而等他吃饱喝足,才感觉到不对劲。
再一抬头,目之所及根本找不到叶羁怀的影子了。
崽子即将长大
第17章 小野狗拜师
路石峋立刻起身去寻叶羁怀。
然而他刚踏出屋,一阵北风便呼啸而来,吹抖了小少年的发丝与衣襟。
紧接着,李闻达的拳点便如旋风般袭来,路石峋一心想着叶羁怀,反应慢了半拍,差点被击中面门。
火速闪开后,他飞身踢向李闻达胸口。
李闻达显然没想到小崽子反应如此迅速,一边躲避一边挑衅道:“不够力气!晚饭没吃饱吧臭小子?”
但李闻达并没料到,路石峋是挑衅不得的。
听了这句话后,小崽子的拳风霎时狠戾,让他差点吃了瘪。
不过李闻达的体型差不多有两个路石峋那么大,且是壮年男子的力气,于是眼看着,小崽子有招架不住之势。
就在这时,一声轻柔的声音响起:“溪成,小心。”
叶羁怀站在院子里的枯木树下,手中折扇轻摇,一弯峨眉月悬于天际,翩跹公子肤色若雪,映白月夜。
李闻达闻言立刻不满道:“阿怀你怎的这样偏心?”
路石峋原本还沉浸在叶羁怀对他的关怀之中,又听见李闻达堂而皇之地喊叶羁怀“阿怀”,顿时有了脾气,几招下去,让李闻达叫苦不迭。
李闻达大喝一声:“阿怀我可不能让着你的小子了!”
路石峋抬臂抵挡住了李闻达的旋风腿,狠狠瞪向李闻达:“谁要你让!”
然而,路石峋终究还是没抵过李闻达的反击,十招过后,被李闻达按着手背到身后,再也动弹不得。
少年漆黑的瞳仁里尽是不甘。
李闻达龇牙咧嘴道:“你小子行啊!我手下将士没人能接我五招以上,你吃什么长大的,力气比牛还大?”
叶羁怀收了扇,缓缓走过来,对李闻达道:“辛苦义兄了。”
李闻达一面对叶羁怀道:“没事!”
又问路石峋,“服了没?你说声服,我就松手。”
路石峋又挣扎了下,才咬牙答:“不服。”
李闻达“嘿”一声:“为何不服?”
路石峋答:“你比我老,不公平。”
李闻达加重了力气,把小崽子手腕狠狠一拧:“老子揍的就是小屁孩!”
路石峋疼得眼泪都快出来,却生生忍着,死不改口:“就是不服。”
李闻达有些没办法了,求助般看向叶羁怀。
却见他的好义弟眼底含笑,正津津有味地看他们一老一少对掐。
李闻达无奈问:“阿怀,是你说要我随便揍的,现在怎么办?这徒弟我没法收。”
路石峋听到这句话,猛地抬头看向叶羁怀,刚才还尽是狠厉的眼底,转瞬化为满眼委屈。
叶羁怀一听被出卖了,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将扇子负去身后,对路石峋道:“溪成,你可以不服李将军,但我先问你个问题。”
路石峋抿了抿唇:“你问。”
叶羁怀问:“你想打赢李将军吗?”
路石峋答:“当然想。”
叶羁怀又问:“你觉得,等你长到李将军这个岁数,能否打得过今日的李将军?”
路石峋这回没有立刻答话,而是垂了眸子,半晌后神色落寞道:“也许、不能。”
叶羁怀追问:“若是有李将军指点呢?”
路石峋立刻抬眸坚定道:“那一定能!”
叶羁怀微笑着打开折扇,轻摇几下,不再言语。
果然,不出片刻,路石峋忽然出声道:“我服了,你松手吧。”
李闻达放开路石峋后,却见小崽子竟利索地朝他双膝跪下,叩首道:“李将军,请教我能打败你的武艺。”
叶羁怀看了眼几乎匍匐在地的小崽子,一脸孺子可教的满意笑容,几乎同时朝李闻达拱手道:“义兄,溪成便拜托你了。”
李闻达一会儿看看义弟,一会看看地上的便宜徒弟,明明他是被跪拜之人,却总感觉被这对父子耍了。
只得咧咧嘴:“嘿,这贼船,又大又肥。”
叶羁怀立刻道:“溪成,还不叫人?”
路石峋抬起上身,抱拳拱手道:“师父!”
是夜,叶羁怀待在路石峋房中,将小崽子这些日子看过的书圈了一遍重点,交代重看他划过的部分。
又写了几份新字帖,叫路石峋照着描摹。
路石峋受宠若惊,一晚上都站在桌子旁小心伺候着磨墨。
叶羁怀边写字边要小崽子答应,今后必须称呼他为“义父”,尤其是有外人在场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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