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帝难养(重生)》作者:茶山.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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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典更加不知道的是,就在刚刚,小太子站在那面宫墙之后,将陆昭的每一个字,尤其是那句“就算是皇帝老子的寝宫,我陆昭不爽的时候照样给他掀翻”——全部收入了耳中。

  而就在此时此刻,一墙之后。

  小太子被吓得嘴唇发白,双脚完全挪不动步子,可那院墙之上,一个长相凶恶、身穿囚衣的男人竟爬了上来,探头朝他宫院里张望。

  楚旸立刻连连后退几步,一旁的李德冲到太子身前,用身体全然挡住了小太子,指着那个囚犯道:“你……你不要过来!保护殿下!快!来人啊!保护殿下!”

  而还没等前殿来人,两个官差也随后翻墙进了殿,两人一前一后朝那囚犯身体里刺了两把大刀。

  刀锋穿肠而过,那囚犯的血溅在后院里的石子路上,还有几滴溅在了德公公的太监服上。

  尽管德公公展开双臂把楚旸全护在了身后,然而这一切,还是全都落进了小太子楚旸的眼里。连同刚刚一墙之外,陆昭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一起深深烙刻进了这位未来大魏皇帝的脑海深处。

  当官差押着所有犯人回到应典跟前报信之时,应典已经有些站不稳了。

  陆昭拍拍屁股就带着人走了,然而这位大爷留下的烂摊子却要他来收拾。

  可这哪里是烂摊子……这分明是要人命的毒疮!

  应典早在几年前就发觉叶羁怀跟他刚认识时相比,简直换了个人。变得更有城府、也更叫人捉摸不透。

  看着叶羁怀一天天离自己所渴望的地位权势越来越近,还活得那般有尊严,应典内心的嫉妒已经快要疯长成林。

  可在看到叶羁怀攀上金直的那刻,应典内心其实生出了喜悦。

  因为他确定了一件事——叶羁怀原来同他成为了一样的人。

  终于不再是那个光风霁月、坚守底线,叫他高不可攀之人了!

  之后,应典选择了投靠陆果,在他看来,他与叶羁怀一般无二,都是攀附奸佞换取前程的小人。

  于是那段时间,他甚至还想要修复同叶羁怀的关系。

  他之所以提前暗示李闻达去箭厂胡同救援,就是给叶羁怀送一份想要重修于好的大礼。

  然而,叶羁怀却并没因此转变对他的态度。

  可是就在金直倒台,应典以为叶羁怀就要倒霉之时,却亲眼见到叶羁怀又一次升官!

  然而,他在陆果身边的日子却更加不好过起来。

  陆果父子本来就从不把他当一回事,如今陆果更变本加厉,在朝中有任何不顺心之事,回府上便会对他随意打骂欺辱!

  他彻底不再抱有同叶羁怀重归昔日情谊的幻想。

  这次计划,应典原本以为天衣无缝——

  他找死囚扮演那些对叶羁怀有仇的学生,而这些死囚他一旦用完,便会秘密处理掉。

  一旦坐实是学生埋伏叶羁怀,他便将计就计处死这批学生,嫁祸给叶羁怀。

  这些学生们今日正好转入天牢,就算叶羁怀争辩说伤他之人不是学生,也无法叫人信服。

  唯一的缺陷是会判他一个失职,但这比起既能叫叶羁怀吃个暗亏,又能让陆果满意的结果来,根本不算什么。

  然而他以为万无一失之策,到头来,却只给自己招惹了一身骚腥……

  应典交代完押送之事,便捂着疼痛的胸口,一步步沿着宫墙踉跄离开。

  他面色冷峻,怒目扫向每一个搞砸了这件事的死囚。

  身边的官差看到这一幕的,都有些吃惊。

  因为那个昔日和善的老好人应大人,似乎在这一刻不复存在了。

  也从这一刻起,在应典心目中,那个姓叶的昔日好友亦不复存在。

  留在他心底的,只剩下他应典此生刻骨铭心的仇敌!

  *

  当叶羁怀匆匆从正门赶到太子殿的时候,殿里的人已经手忙脚乱,烧热水的、端盆递毛巾的、去请太医的……

  叶羁怀走进太子寝殿,德公公正在往楚旸额头上盖巾子。

  李德看到叶羁怀,忙上前道:“叶大人,今日殿下身子不适,就不听讲学了。”

  可李德话音刚落,他身后,小太子竟从床上坐起身,头顶的巾子也落到地上。

  “老师别走!陪陪旸儿!”

  叶羁怀忙揖礼道:“臣遵旨。”

  与此同时,就在两人的头顶之上,路石峋拧断了一根刚在后院折下的枝条。

  叶羁怀一直在楚旸殿中侍候,太医来,说小太子是惊惧过度,便开了些安神药物,嘱咐楚旸多休息。

  叶羁怀送走太医,又折返回楚旸殿里。

  小厨房的午膳也做好了,叶羁怀便端着碗坐到床边,一小勺一小勺地喂小太子吃粥。

  楚旸吃得很慢,目光一直黏在叶羁怀身上,显然是受到的惊吓还没完全抚平。

  喂完一碗粥,叶羁怀将碗放到桌案上。

  就在抬身的瞬间,听见楚旸对他道:“老师,旸儿不想做皇帝了。”

  叶羁怀知道,小太子是因为刚才陆昭的那句话才有了这样的想法。

  他安静坐直,缓缓看向楚旸,只见到少年一双晶亮的眼睛望着他,眼中隐隐含有泪光。

  叶羁怀看着少年,声线温柔道:“殿下,臣想问您个问题。”

  楚旸道:“老师问。”

  叶羁怀问道:“请问殿下,虎为何被称为百兽之王?”

  楚旸怔愣半晌后答:“是因为老虎自古以来便是森林霸主,百兽皆以其为首。”

  叶羁怀闻言,伸手替楚旸掖被角,用更为温柔的声音道:“殿下说得对,却也不全对。”

  楚旸立刻问:“那是为何?”

  叶羁怀答:“殿下可以想象一下,若是拔了老虎的利齿,拆掉老虎四肢,或是将一只没成年的幼虎扔入百兽之中,会有谁怕它吗?”

  楚旸答:“自然不会。”

  叶羁怀轻笑道:“正是。所以老虎之所以为王,是因为足够强壮,足够凶狠。若是老虎失去了这些,便会即刻沦为其他猛兽掌中的食物。”

  楚旸垂下双眼,半晌后轻声道:“学生明白了。老师是想告诉学生,要变得更强。”

  就在这时,叶羁怀忽然起身,撩袍朝楚旸跪下了。

  楚旸忙俯身想要去扶,可叶羁怀已经开口道:“请殿下恕罪,是臣无能,才叫殿下这般焦心。可臣须斗胆进言!若不做虎,无立身之能,即便做只无人知晓的蝼蚁,也需时刻提心被牛马踩踏。同样的道理,天子之位虽授于天,却绝非永逸,天亦有眼,会施奖惩,自古明君有之,亡国之君亦有之,重要者非君位,乃为君之人!君明则国昌,君庸则万民受难。故而臣请求殿下今后勿要再说出那般叫天下寒心之言!”

  这一番话叶羁怀说得隐晦,然而楚旸却能听得明白。

  他听出叶羁怀是想告诉他,皇帝的位子就是张虎皮,若没有老虎的本事,那位子根本坐不安稳!

  而若他还像这般软弱,就算不当皇帝,就算逃去天涯海角,也一样不得善终!

  楚旸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终于顺着脸颊滑落。

  但他很快掀了被子,从床上下来,朝叶羁怀下跪揖礼道:“学生,谨遵老师教诲!”

  此刻,大殿屋顶上。

  路石峋用最后一段树枝,摆完了“玉”字的最后一个点。

  若不是在心中默念叶羁怀的字,路石峋真害怕自己会忍不住跳下去。

  尤其是在刚刚听见他义父竟然还给那小子亲手喂粥的时候!

  今早叶羁怀对他提了一句宫里的莲花。

  路石峋昨日刚刚带回家里一大捧莲花,还在各个屋里都摆了几朵。

  那些莲花都是他昨日偷偷进宫时看着好看,走的时候顺走的。

  可是关于他如今已能随意进出大魏皇宫这件事,他与叶羁怀从未正面聊过。

  三年多前,叶羁怀问他今日没本事进宫,明日还没本事吗?

  于是他花了三年时间学成本事,做到了他义父说的话。

  然而今早叶羁怀的那句话明显是想对他说些什么。

  路石峋意识到,今日宫里一定会出事。

  跟了叶羁怀这些年,路石峋很清晰地判断出今早他义父话里意思是——今日宫中之事,不要插手。

  所以当路石峋看见那帮死囚冲向他义父的时候,简直都快要疯了,却还是什么都没做。

  只是现在回想起来,他不禁后脊发凉。

  可是,路石峋心内却还藏有那么一丝丝的喜悦。

  因为在他义父今日的计中计里,此刻他脚下的这个大魏太子,是其中的一环。

  他义父一定知道,这般用计,会伤到这个胆小鬼,但他义父还是这般做了。

  可在路石峋的记忆里,从三年前他跟着叶羁怀以来,他义父无论想做什么,都会以他的感受为先。

  因着这点待遇的不一样,路石峋暂且决定,不下去找小屁孩麻烦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底下又传来对话——

  殿内,楚旸问叶羁怀:“还请老师告诉学生,如何才能铲除奸佞?”

  叶羁怀听到这句话,知道他在楚旸心中种下的拔除陆果的种子已经生根。

  却只对小太子道:“殿下勿急,只要有臣在,奸佞贼子一定伤不到殿下。此事,我们从长计议。”

  楚旸却抹了一把流到下颌的泪水,对叶羁怀道:“不,学生会保护老师。学生向老师保证!今后一定不让老师再受到半点伤害!”

  ——在听见那魏国太子说出会保护叶羁怀这句话时,路石峋眼底还是猛地冒出一簇火光。

  那段还留在他手心的枝条,瞬间化为了一把细密的木灰。

  路阿蛮:轮得到你?

  &谢谢大家捉虫,不知道为什么这篇文我老把两个名字弄反555我恨!大家多敲打我orzzz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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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隔衣抱

  叶羁怀一直在太子殿内待到午后。

  等到楚旸安稳睡下, 他才离开。

  就在他离开之时,李德却忽然从背后叫住了他。

  “叶大人。”

  听到德公公的声音,叶羁怀停住步子,缓缓转身, 揖礼道:“德公公。”

  李德神色似笑非笑, 对叶羁怀道:“叶大人, 可否借一步说话。”

  叶羁怀跟着李德去了一处偏殿, 已经有几个小太监等在那里, 李德一来, 便立刻替他拉开门。

  叶羁怀随着李德进了屋。

  尽管屋外阳光刺眼,热度攀升,屋里却十分阴凉。

  李德坐下后,倒了两杯茶, 朝叶羁怀请道:

  “叶大人, 来,尝尝这杯野生红茶。”

  深褐色的茶汤圈在青瓷器皿里,叶羁怀端起茶水, 慢慢啜饮。

  李德拿腔拿调道:“叶大人, 这茶水, 如何啊?”

  叶羁怀笑道:“德公公的茶, 自然是好茶。”

  李德呵呵笑了两声:“叶大人看得上就好。”

  叶羁怀喝了一口, 放下茶杯。

  李德开口道:“叶大人是明白人,我也不同您绕弯子。如今朝局有变, 还望今后叶大人多多照拂老奴。”

  叶羁怀答:“德公公言重了, 该说是相互照拂。”

  李德道:“叶大人深得圣心, 朝中想攀附叶大人者不计其数。比如那位钟公公, 原先不过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如今却……这叫老奴寝食难安呐。”

  叶羁怀答:“德公公深孚众望,实属是多虑了。”

  李德却忽然凝了笑容,对叶羁怀道:“叶大人,老奴已经拿出诚意了。”

  李德话音一落,一个小太监推门进屋,往李德身前递了一本册子。

  李德接过册子,摊开,推到叶羁怀面前。

  叶羁怀看到上边的名字,第一个便是许睿之,其余的全部都是三个月前在箭厂胡同带头闹事的学生。

  这三个月来,这些学生在诏狱受审,但叶羁怀已经让徐千打好招呼,学生们在监狱不仅不会被用刑,还能读书。

  如今风头已过,金直也已倒台,这些学生被转到刑部,叶羁怀也已经开始活动,将慢慢把他们无罪释放。

  然而李德现在却突然弄出这么一个册子。

  叶羁怀眸底短暂地闪过一丝寒光。

  李德却十分得意道:“叶大人,可能老奴在这朝中还有几分薄面,这名册上的学生将按照出身和罪行,或划归‘贱民’,或划归奸臣之后,总之,今后将一律不得再参加科考。”

  叶羁怀闻言,合上册子,淡笑道:“德公公大概还不知道,如今玉声在外边,已经在被学生如何骂了,德公公此举,是想叫玉声永无宁日呀。”

  德公公忽然板起脸色,拔高音量道:“叶大人,老奴得罪,须同叶大人讲一句罪宦金直之言。”

  叶羁怀不动声色道:“德公公但讲无妨。”

  李德一字一顿道:“老奴记得,罪宦金直曾对老奴说,替圣上做事,便要做好被骂的准备,若这骂声咱们做奴才的不担下,便会伤了主子!叶大人,可老奴听说,这些学生在诏狱三个月,连点皮都没破!难不成是叶大人打了招呼,还想要落个受天下学子景仰之名?”

  叶羁怀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

  显然,李德是在威胁他。

  但不得不说,金直的这番话却是没一点破绽的。

  正泰帝最不喜欢的,就是沽名钓誉之人,还有那些为了自己的好名声,上书骂他的言官。

  而正泰帝这些年之所以对叶羁怀愈加信任,不是因为他不知道叶羁怀在帮金直买官卖官,正是因为看见叶羁怀如今在朝中腹背受敌、在天下声名狼藉,反而才对叶羁怀更为倚重。

  因为只有这样,叶羁怀才必须对他尽忠,也必须满足他的所有享乐跟贪欲。

  然而面对李德的威胁,叶羁怀却将那本册子收进了袖中,开口道:“德公公放心,玉声与钟公公只是逢场作戏,玉声的心,永远只向着圣上与太子殿下,必然与德公公是在一处的。至于这些学生,德公公便交由玉声处置吧。”

  听完叶羁怀的话,李德皮笑肉不笑地给自己续了杯茶,却没给叶羁怀加茶。

  “叶大人不知道,为了叶大人的好名声,苦的可是老奴啊。这批学生先前骂的是罪宦金直,今后骂的不就是老奴了吗?若还叫他们有机会入朝为官,那老奴今后的日子该如何过?”

  就在这时,叶羁怀淡笑一声,道:“金直在京郊有一处花园宅邸,玉声一直不知如何处置,德公公日夜伺候太子殿下,甚是辛苦,玉声便想着,将此处宅邸送与德公公,平日作休养生息之用,德公公放心,宅子还在玉声名下,若是有谁说三道四,也定不会牵扯到德公公。”

  李德听到这番话,才终于露出笑脸,提起茶壶给叶羁怀的杯子斟满茶水:“叶大人深明大义,老奴怎会有不放心的地方?”

  然而叶羁怀却没去喝那杯茶。

  他只伸手转了转那茶杯,淡声道:“不过德公公,野生红茶还是用白瓷杯盛更为合适。”

  叶羁怀说完,便起身朝李德恭敬拱手告辞。

  然而在叶羁怀走远后,李德却朝着进来伺候的小太监扔了叶羁怀的茶杯。

  茶汁飞溅,青瓷器在地上碎裂,小太监吓得连忙跪地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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