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帝难养(重生)》作者:茶山.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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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羁怀当真便这样睡去了。

  而其实,叶羁怀看似睡了,脑中却在一刻不停地想着如今京城的局势。

  他今早已对徐千交代了紧紧守住皇城,所以皇城的暴.乱应当不久便会平息。

  京城防守向来空虚,因为大魏的军队把守在边关关口,边关不破,这些柔然人不可能进京。

  唯一的可能只有与内贼里应外合。

  显然,这些柔然人便是陆昭带来的,可仅凭陆昭一个在逃要犯不可能办到这件事。

  陆昭一定还有内应。

  会是应典吗?

  叶羁怀能推断出以这种方式进京的柔然人定不会多,这些外族贼子也定会知道大魏援军很快将赶到,为了活着带走抢到手的东西,他们抢够了便会撤。

  那么如今这帮柔然人肯定已经在想办法北上,沿途那些北方州县的百姓又将遭殃。

  他今早交代徐千,一旦发生变故,就传加紧军报给李闻达,让李闻达火速赶回京城支援。

  李闻达回来的路线正好经过那些州县,这样便能最大程度减少百姓伤亡与财产损失。

  可叶羁怀仍旧自责不已。

  他为何没有提前预料到,至今未抓到的陆昭会与柔然勾结,为何没预料到应典竟会胆大至此?

  就是因为他的疏忽,京城的百姓才会遭此劫难,那么多人的身家性命才会不保!

  ……

  月光在叶羁怀鼻梁上停留了多久,路石峋就在叶羁怀脸上看了多久。

  整整一夜,路石峋片刻都未合眼。

  他目睹了叶羁怀睡得有多不安稳,他能猜到叶羁怀一整晚都在想什么。

  这人定在想大魏子民,想战事布局,想战胜对策。

  他恨,他气。他都这般不敬,这般把他义父掳走了,都甚至无法入他义父的梦!

  哪怕……是在梦里将他大骂一顿呢?

  在一屋人都沉沉睡去后,路石峋独自走去屋外,发射了一枚苗疆军队的信号弹。

  无论如何,他这回要带走叶羁怀。

  他一定要带走叶羁怀。

  然而就在路石峋对月暗下决心之时,屋里的叶羁怀却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叶羁怀看到那柄长枪洞穿了路石峋的胸口,路石峋口吐鲜血,就那般倒在了他怀里。

  他猛地惊醒!正好看见屋外天际上亮起一抹斑斓。

  然而叶羁怀眼底却丝毫没有半点亮色。

  他不能想象今日这场虚惊若是成了现实,他此刻该如何。

  从何时起……小崽子已成了他的软肋。

  无关于任何责任,无关于王朝继承人身份,无关于五年的朝夕相处。竟是纯粹的,却叫他招架不住的情思之绊。

  叶羁怀神色黯淡下去。

  前路艰险已然加剧,不容得他存半点软弱。

  他重新闭了眼。

  苦等天明。

  叶羁怀再醒来时,人已经坐在马背上,躺在了路石峋怀里,感到手腕处一阵硌疼。

  他垂眸看见,路石峋竟然将自己的手与他绑在了一起。

  也不知是从哪找的麻绳。

  路石峋见人醒了,咬着人耳畔低声开口道:“义父冰雪聪明,孩儿怕轻了绑不住,义父姑且忍忍。”

  路石峋今日骑马速度比昨日快些。

  叶羁怀暗自在心中盘算徐千多久才能赶到,他总不能真被这小子拐到苗疆去。

  就在这时,两人听见一阵马蹄声,又看见远处一阵飞沙走石。

  有人来了。

  路石峋立即纵马进了一旁的树丛,将那马横过来放倒,带着叶羁怀完全藏匿起来。

  叶羁怀私心希望是徐千,但若是徐千,来的方向不对!

  很快,两人便透过高高的草丛缝隙看见,来的竟是一队柔然人。

  而看这些人的行进方向,就是他们刚离开的茅草屋!

  叶羁怀一直死死盯着这些人离开的方向,心中焦躁万分。

  若是叫这些柔然贼子发现那些京中百姓,那又将是一场片甲不留的屠杀!

  与此同时,路石峋已经牵好了马。

  他与路石峋绑在一处,根本没有人身自由地便再次上了马。

  叶羁怀不能坐视不理,刚打算开口对路石峋说明他想回去。

  可路石峋却没等他开口,已经调转了马头,走上了他们来时的路。

  叶羁怀震惊得半晌没有开口。

  可等他冷静下来,才意识到自己是急昏了头。

  他怎么忘了,他的阿峋才不是见死不救的懦夫!

  于是二人不多言语,从另一条稍远的道绕路赶回了茅屋。

  天光此刻已大亮。

  他们赶到的时候,一个柔然人已经下马,一脚踢开了茅屋的门。

  路石峋一把拔起茅屋前扎的栅栏,朝那人后背掷去。

  随着那个柔然人的直直坠地,一茅屋的男女老少纷纷发出惊呼叫喊,有的继续往屋里躲,有的跑了出来,朝四周逃窜。

  路石峋目光扫过,来此地的一共六个柔然人,被他击倒一个,还剩五个。

  其中离他们最近的有三个。

  他抬手,拿嘴又将手腕上的绑绳咬紧了些,对叶羁怀道:“委屈义父一会儿。”

  语罢便从地上拔起挂旗子的旗杆,向那五个柔然人冲去。

  叶羁怀感觉到一阵风驰电掣,没一会儿他的手便被攥进了路石峋手心,合成一个拳头,锤向了一个柔然人的小腹。

  路石峋同时另一只手用旗杆捅穿了两个柔然人的身体。

  解决了三人,还剩两个。

  路石峋带着叶羁怀飞身下马去追一人,可与此同时叶羁怀看见另一个柔然人奔向的方向站着阿宏与茂娘。

  “阿峋!我得去救他们!”叶羁怀道。

  路石峋也看见了这一幕,但他怎么能让叶羁怀一人追过去!

  可那个柔然人已经快要扑向阿宏了……

  叶羁怀顾不了许多,从靴子里抽出匕首,挑断了他与路石峋手腕之间的绳子。

  另一个柔然人此时也冲向了几个魏人,情况紧急不容丝毫犹豫!

  可叶羁怀的手却被路石峋抓住了。

  路石峋道:“那你答应跟我回苗疆。”

  叶羁怀没想过路石峋会在这个时候趁火打劫!

  路石峋捏紧了叶羁怀的手腕,再次逼问,“答不答应?”

  叶羁怀咬了咬下唇,答了个“好”。

  路石峋没等人说完,就俯身在叶羁怀唇上狠狠按了个吻,又深深看了叶羁怀一眼。

  他知道,这个时候,他义父没得选。

  所以他也没得选。

  路石峋放了手,去追那个柔然人去了。

  叶羁怀往另一边跑向了阿宏与茂娘。

  阿宏这会儿正将他娘护在身后,朝那个柔然人龇牙咧嘴。

  那柔然人不知道叶羁怀正在朝他靠近,正举着刀,恶狠狠地同这对母子讲着叫人听不懂的柔然话。

  阿宏发现了路石峋,几乎在一瞬间,他猛地扑上去抱住了那柔然人的腰,叶羁怀抓住机会,将那柄匕首刺进了那个柔然人心脏。

  那柔然人砰一声倒了地。

  阿宏放手的时候,脸色已经煞白,手脚都在不住颤栗。

  叶羁怀收了匕首,上前将孩子的脑袋按进自己怀里,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刚才那一瞬间他大脑一片空白。

  因为稍有不慎,搭进去的就是三条人命。

  可就在这时,他眼前忽然一黑,茂娘竟然扑了上来,从背后抱住了阿宏,且就在他面前吐了一口血,那血竟是黑色的……

  叶羁怀满目震惊,好不容易才看清,茂娘背后中了一箭。

  叶羁怀意识到,那箭上有毒!

  他顺着那箭来的方向看去,看到的,竟然是骑在马上的楚旸!

  楚旸身后此刻跟着几个禁卫军,他还架着弓箭,大喊着:“谁敢对老师不敬,都给本宫死!”

  叶羁怀还没从楚旸射杀了茂娘的惊诧中回过神来。

  很快,却有另一箭就擦着他身侧飞向他身后。

  他下意识扭头,看见那一箭擦过路石峋手臂飞过。

  若是楚旸箭法但凡精妙些,那箭便已经要了路石峋的命。

  可即便没射中,那毒箭也擦破了路石峋的衣服!

  路石峋手臂受了擦伤,却仿若根本没察觉,还在地上跟那个柔然人缠斗。

  路石峋的双手掐在那柔然人脖子上,那柔然人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

  旗杆被丢在一旁,柔然人身后还站着三个惊魂未定的大魏百姓。

  很显然路石峋是为了解救这三名人质才丢下武器,落到不得不和这个柔然人近身肉搏的境地。

  此刻阿宏已经抱着茂娘的尸体快要哭死过去。

  一声声“娘!”的哭喊仿佛要撕破苍穹。

  叶羁怀扭回身,果然看见楚旸再次搭上了弓箭。

  他想也没想就朝楚旸张开了双臂,全然挡住了那将要射出来的一箭。

  路石峋解决了那个柔然人,从地上爬起来,准备回来找叶羁怀。

  然而才走两步,那箭上毒性发作,他忽然感到头脑一阵不清醒,单膝跪地,接着整个人歪倒在了地上。

  楚旸这时也已经骑马靠近,他从马上下来,根本没管叶羁怀,而是直接提弓走向了倒地的路石峋。

  叶羁怀跪在地上,抱住了楚旸双脚:“殿下!不可啊!”

  楚旸没法再往前走,便再次张弓搭箭,准备射向倒地的路石峋。

  叶羁怀这时从地上猛地起来,飞奔向路石峋,把人抱进怀里,对楚旸道:“殿下!臣求殿下饶臣义子一命!”

  就在这时,两队人马正分别从茅屋东西两侧赶来。

  一队是徐千带领的锦衣卫,韩飞也跟在他身侧。

  另一队是一个苗女带队的苗军。

  苗军的出现让锦衣卫瞬间警铃大作,徐千却抬手示意身后的人勿要惊慌。

  楚旸还举着弓箭,尽管叶羁怀全然护着路石峋,他这一箭但凡发射,伤的都只会是叶羁怀。

  可他还是那般举着,泪水也已经淌了他满脸:“老师……你为何不选旸儿……为何不选旸儿!”

  楚旸情绪越来越激动,手里的弓眼看着也要拉不稳。

  徐千一看叶羁怀有危险,准备就算冒犯了太子也要上前阻止。

  可他还没动作,一支箭便从他身侧射了出去,正好打掉了楚旸手里的弓,那毒箭从弓弦上弹出去,射歪在了地上。

  徐千扭头,惊恐地看向射箭的韩飞。

  却见韩飞眉目冷峻,只放下弓淡淡道:“谁敢对先生不敬,我就对谁不敬,管他是不是皇帝老儿。”

  这一刻,徐千只觉得头又大了几圈。

  因这情景他无比熟悉……他好像……又见到了一个路石峋!

  另一边,苗女率领的苗军见到路石峋倒在地上,举起刀就要杀来。

  徐千立马带人上前,而保护楚旸的禁卫军先行一步拦住了那名苗女。

  可就在这时,却有两个苗兵押着李德从队伍中走了出来。

  李德脖子上架着两把大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冲楚旸喊:“殿下!殿下救老奴啊……”

  楚旸被李德一嗓子喊回了魂儿,扭头见到了苗魏两军对垒的一幕。

  楚旸从未想过,竟会在一日之内,在京城之中,先是见到柔然人,现在又见到苗人……还都拿着大刀长枪,都想要他的命!

  他先是惊愕惶恐,很快便完全不受控制地大笑起来。那笑声听着,却也像极了哭。

  听着楚旸的笑声,叶羁怀心内如有火烤。

  路石峋在他怀里,眼睛半眯着,身子一动不动。

  他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声音:必须马上解毒!

  必须马上解毒!

  他要争取时间……争取时间!

  楚旸现在的状态不可能交出解药,唯一的生机是叫路石峋回苗疆人手里!

  马上回!

  与此同时,那名苗女看着晕倒的路石峋心急如焚,同几名禁卫军大打出手。

  叶羁怀这时朝楚旸道:“殿下,苗疆与我大魏交好数年,现今柔然虎视眈眈,还请殿下放苗疆皇子回苗!”

  楚旸这时才看向叶羁怀,问:“皇子?老师,他不是你的义子吗?怎么又变成皇子了?”

  叶羁怀知道楚旸在装傻。

  昨日将路石峋逮捕后,他已经跟这对父子禀明了路石峋的身份。

  叶羁怀干脆绕过楚旸,直接朝徐千喊话道:“徐大人!现与柔然战况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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