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万里月明》作者:纵虎嗅花.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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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把抓过棠棠,问日本豆呢。

  棠棠吓得要命:“吃完了。”

  杨金凤立马去抠她嘴:“吐出来,你都给我吐出来!”

  棠棠吐不出来,杨金凤的手指头便往她喉咙深处戳,戳得她要哕,口水眼泪一起往外流。

  明月赶紧拉杨金凤:“奶奶,她都吃肚去了!”

  杨金凤不管,她就要棠棠吐出来,好像她吃肚去的是臭屎,是浓痰,不吐出来这辈子都干净不了了。

  她胳膊肘捣到明月胸脯,那里有硬硬的肿块,她发育了,疼得弯下腰。

  羊在叫,猪也在哼哼,鸡不急不慢在院子里觅食,这叨两下,那叨两下,春天的树自顾绿着,风也很暖,只有院子里的人像疯了一样。

  杨金凤拽着棠棠要去冯老五家。

  “你不去!你在家烧饭!”杨金凤冲明月吼,她不敢动,等院子里只剩自己了,脑子里的日本豆还在炸。她没心思烧饭,都这个时候了,谁能烧饭?

  一大锅杂粮粥咕嘟咕嘟响,什么都有,豇豆小麦玉米碎,熬透的时候盛出黏糊糊一大碗,把它当米饭吃。

  明月的脸叫灶膛照热了,她的心跳很快,冯老五有三个儿子,小儿子冯建设像头熊,曾经把冲他叫唤的狗朝水泥地一抡,就抡淌了,地上全是狗脑子。

  “明月!明月?!”邻居婶子跑进当院,乱喊一通,见明月出来,说,“你奶奶跟冯家打起来了,快看看叫谁搭把手劝劝!”

  明月跟着婶子往冯老五家跑,找谁劝?谁敢劝冯老五家的?他家在庄子里可厉害了。

  冯家门口已经站了一群人,明月要挤过去,不晓得谁拉住她:“明月,你小孩子家别往跟前凑,建设一脚就踹飞了你!”

  杨金凤叫冯建设打了,她一个六十多的人,不撑一回合,冯建设骂骂咧咧进来就把她踹地上了,杨金凤捂着肚子,半天没起来,棠棠在地上爬着叫奶奶,被人抱一边去了。

  “今天谁敢劝架,就是跟我过不去!”冯建设扫着人群,庄子里劳力大都不在,没人吭声。

  他把杨金凤从地上提溜起来,一巴掌甩上脸:“你个瞎逼玩意儿再骂?再骂我叫达达把恁家三辈子都尻了!”

  杨金凤嘴角都是血,说不出话,只哼哧哼哧出气儿。

  明月听见那话了,也看见了,千万只隐翅虫一下都钻进了五脏六腑里,一块儿啃她。她眼前一会儿黑,一会儿红,眼睛像出了毛病,耳朵也坏掉了,万千颗日本豆都在炸,时间过不去了,好像定在了这会儿。

  她一下挣开人的胳膊,朝冯建设跑去,一双大手,从后头捉住她,是八斗。

  明月发不出声音,喉咙咴儿咴儿响,八斗说了什么,她没听到,旁边冯大娘把她环住了,不叫她往前。

  “建设,给我个面子,你看……”八斗掏出了烟。

  “你老几啊给你面子?妈了个逼的,滚一边儿去!”冯建设朝地上一啐,指着八斗,“别给脸不要脸啊,再过来我连你一块儿揍!”

  八斗还是笑:“建设,你看都乡里乡亲,你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多大点儿事,给恁哥我个面子……”

  八斗的话没说完,被冯建设一把搡地上坐着了。

  “建设!你打人犯法!真把人打出个好歹,我跟你说,现如今可不是往年,派出所过来就能逮你,你不要觉得你家里弟兄多就想打谁打谁!你也听听你那骂的可是人话!”冯大娘搂着明月,她不怕,庄子里的人都晓得她不怕,谁家过得好,谁不怕事。

  “关你啥事?少拿派出所吓唬人,我建设是吓大的?”冯建设觉得丢了面子,一个老娘们儿也敢,他骂骂咧咧不停,“你不要趁着家里势大,就来吓唬我!谁派出所没个人了?”

  他叫唤得凶,却没有跟冯大娘动手,因为他晓得,冯大爷是有些人脉的。

  八斗过来把杨金凤扶走,她受伤了,跟只断腿的鸡一样。明月一手牵着棠棠,一手掺住奶奶,她没有眼泪,回了一次头:冯建设还在那叫嚣着。她没有眼泪,只有仇恨,怎么冯建设不死呢?她希望他被车撞死,被牛顶死……她发觉自己只有想象的能力,这才流下眼泪。

  她们祖孙三个一言不发地离开了人群。

  左邻右舍拿了点鸡蛋看杨金凤,劝她想开,冯大娘说报警吧,杨金凤的眼眶乌紫发青,她心里悲观得很,人活大半辈子没报过警,只晓得要说法。派出所会给她主持公道吗?杨金凤心里没谱。

  可她胳膊骨折了,痛得钻心,得上医院,上医院就得花钱,这个钱,说什么也得是冯建设出。冯大娘找来村长,一起劝杨金凤报案。

  家里站了好些人,明月不出声,她给人搬了凳子倒了水,没人动,一屋子乱糟糟地出着主意。明月插不上话,她一个人走出来,坐在石板上。

  春天来了,柳枝都青了,款款摆着,多美丽的绿色。明月看着柳条儿,只有一个念头:都是因为我们穷,都是因为我们穷,人一穷就不再被当成人……她一想到杨金凤被打的场景,心跳特别快,晚上压根睡不着觉,想到颤抖,想到手脚发麻。

  杨金凤到底报了案,派出所来调查,找证人,很快听说冯家托了人。杨金凤无人可托,最后,派出所说双方互殴都有错,但杨金凤有伤,冯建设得赔医药费。

  冯建设说没钱。

  他是个无赖,谁都晓得。庄子里有人说杨金凤家里也是小题大做,自家孩子嘴太馋,才叫冯老五那个老不正经的得手,这话叫八斗听了,跟人辩论许久。

  杨金凤没法泡豆子,卖豆腐了,她胳膊打了石膏,花的自己的钱。明月要请假在家伺候她,杨金凤不许,叫她好好念书。

  乌有镇的人很快听说了这件事,明月骑车打街上过,好像连角落里的狗也都晓得。

  教室太小了,寝室也太小,小到容不下明月的心,她一想到奶奶叫人殴打的样子,耻辱就生出来,从教室的缝里,寝室的缝里,四面八方长起来,她被这耻辱弄得恍惚,心没法喘气。杨金凤似乎将这耻辱忘却,只字不提,棠棠是小孩子,照着从前的日子过,只有她,日日夜夜备受折磨。

  她一下窥到生活的真面孔,她们为什么活着?她们还能怎么活?日子变得丑陋,恶心,没有尊严,没有公道,日子没有因为她好好学习,奶奶辛劳就厚待她们,也没有因为冯家作恶伤人就惩罚他们,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

  没有名著能帮她解决一丁点问题,太遥远了,书里的一切远去,她成了刚出土的兵马俑,日头一照,颜色消失殆尽。

  明月的成绩不可避免地下降了,她非常慌乱,可耻辱还在继续长,耻辱是没法用百草枯的。这是春天,她却盼着下雪的时节,能到花桥子听一场书会,那儿有天南海北来的说书人,天在上头,地在脚下,麦苗儿青青,人都和气极了,高兴极了。雪落到人头上,衣服上,李万年就坐在那翘着腿拉弦子。

  她要是能在旁头唱一段《四季歌》就更好了。

  “春夏秋冬四季天,风雨霜雪紧相连,春天绿柳垂金线,夏天池塘生红莲,生红莲呐啊啊……”

  正是春天,明月想起自己答应过那人一样事,却还没做。那人就像风,打去年的春天吹过去,便没有了,好的人,好的事,露水一样短暂,子虚庄不全是冯大娘八斗叔那样的人,澧溏也再没有那样的人来。

  代老师找她谈话,明月不吭声,她不晓得怎么跟老师说,她害怕。她害怕老师觉得她的痛苦渺小,不值一提,因为老师和同学们都是在这样的世界里过日子的,他们熟悉这一切,习以为常。

  乡下的人不配提痛苦的,没有痛苦这回事,大家要过日子。光是过日子就够辛苦的了,痛苦是什么?

  明月中午偷偷离开校园,骑车去澧溏,澧溏依然,春天依然,那个认真跟她说话的大人没来。去年的春天,永远消失了。

  她回到学校,张蕾问她:“你跑哪儿去了?晌午该你扫地。”

  明月发怔:“我忘了,对不起,要不我明天晌午补上。”

  张蕾嗤道:“你现在可真够晕的。”

  明月没反驳,她做什么都提不起劲了,她心里病病的,但自己不懂,不晓得心里头也会生病。

  张蕾提醒她:“高老师要收区里作文比赛的稿子了,你交不交?”

  明月摇头:“我没写。”

  张蕾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明月心想,作文即使能获奖又怎么样呢?没有意义。

  她周末再回家,杨金凤已经知晓她考试退步的事,把她骂了一顿。

  “你天天忙啥呢?书也不好好念,我累死累活为的谁?啊?我为的谁?你到底干啥子了,怎么就考不行了?”

  明月惘然:是啊,我干什么了呢?

  杨金凤见她好像不知羞,拧她耳朵:“说话!”

  明月说不出来,她被奶奶那只好手提溜着,耳朵扯上去了。

  “你想干啥,说?不好好念书就等着打工嫁人吧,到厂子里累死你,人想骂你骂你,想扣钱扣钱,你就等着过那样日子吧!”

  杨金凤骂到最后,气病了。她第二天早上难受得要命,头疼胸闷,卫生院派人来要账,她有气无力地叫明月跟人一道去花桥子大集把那两只草鸡卖了。

  “收的钱叫你亮大爷过过眼,我跟他说好了。”

  鸡在家称过重的,好叫明月心里有数,不过她认秤。她背好鸡笼,坐着亮大爷的三轮车去花桥子大集,亮大爷卖树苗,还有旁的人要赶集,车厢里坐了好些。

第10章 花桥子大集是逢五开……

  花桥子大集是逢五开,逢十开,特别热闹。

  这会儿清明都过了,春天加速消亡,四处里都是要夏不夏的生猛劲儿。绿的树往深里再绿,暖的日头也晒起人来。

  明月跟亮大爷的摊子摆一块儿,找了块破砖头,两人坐地上。这边是个卖菜的老汉,有人买他一块钱的菜,说他不够秤,老汉脸都气红了:

  “胡扯,我卖东西不给够秤,不是伤天良么?”

  “我掂着不大像够的,你这也没个电子秤再对对。”

  “你拿来,”老汉把菜又放到秤盘上,“你看,高高的,我这三星福禄寿,我要是少一两那折我的福,亏心的事咱不干。”

  买的人说:“做生意就没有不奸的,缺斤短两常有。”

  老汉一拍大腿:“我这不卖了,你上别家买去吧。”

  亮大爷帮腔:“你搁他家买绝对不吃亏,这人我认得,他往年里行医都不要钱,给包烟就成,卖个菜更不值当短你一两二两。”

  明月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低头看自家秤,都一样,福禄寿三星,南斗六星,北斗七星。

  李万年在时常说:缺斤短两,先折福,再折禄,后折寿。这是祖宗留下的做人规矩,不能坏了它。

  奶奶卖豆腐没伤过天良,可也没见福在哪里。明月又看看老汉,他穿了件灰色旧衬衫,袖口领口都烂了,一双大手,正爱惜地摆着他的青菜。

  摆摊的都是老头子老太太,年轻的很少,只有对面那家肉摊子是个强壮的男人,旁边也有个肉摊,是对老夫妻。

  “你这一天能卖个十块八块不?”亮大爷还在跟老汉说话。

  老汉笑道:“哪能?几毛一泡,一下买块把钱的算理想的了,你这树苗子咋样?”

  亮大爷吸起旱烟袋:“都不值钱,这是老头不值钱咱也不能出去打工,没人要,卖几个钱算几个。”

  老汉指着明月:“恁家小妮儿?”

  亮大爷说:“一个庄的,她奶叫人打了没法来卖鸡,我说跟我一路来我照补下就成。”

  明月低下头,把褂子脱了盖鸡笼上,怕太阳晒。

  他们生意都很差,菜难卖,树苗子没人问,明月的草鸡只在笼子里安静蹲着。

  眼看快晌午头,才有人问鸡怎么卖,能不能便宜。

  大集上卖吃的花样多,羊肉汤,大锅菜,烧饼,牛杂,还有打煎包的,下饺子的。十块钱就能吃上四菜一汤,但没几个舍得。

  明月闻到爆炒腰子的香气了,她不能细嗅,人正跟她讨价还价买鸡,鸡买过去也不是自己吃,是留送人的。

  “你看它这毛色,多光溜,多漂亮,是真正散养的鸡,它不是那个肉鸡,你搁城里难买。”亮大爷瞧出要买的这个像城里人,把鸡拎出来,给人展示。

  这人似乎也满意,但要杀价。亮大爷不让价,只说块把两块的零头能给抹去。

  这人笑道:“自己养的还卖这么贵,哪就值这个钱了?”

  明月心里一阵烦闷:“就值,这鸡不是吃饲料长大的,你要想便宜,去买肉**。”

  这人说:“你这小姑娘说话这么冲啊?怎么做生意的?”她手里拎了个塑料袋,装着大把新薅的菜,“我刚开车在路边见菜园子菜新鲜,摘点玩儿,也没人过来要钱,你这一口价可真够计较的。”

  中年女人低头看看菜,像是自语:“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

  她烫着卷发,墨镜高高推到头顶戴着,很时髦,明月也猜她大约是城里人,恰巧从这路过,花桥子是本地交通枢纽。

  “你是城里来的吗?”明月问道。

  女人说:“我城里来的,你卖鸡就狮子大开口呀?”

  明月已经不想卖给她了。

  “你没经过人家同意摘人家的菜,那是偷,你觉得摘菜好玩儿,其实都是人辛辛苦苦种出来的,菜对你们城里人来说不值钱,不值钱你倒是花钱买,偷薅人家干嘛?我家的鸡卖谁都这个价,你觉得不值就不买。”

  女人眉毛一提,神情陡然变了:“嘴巴好厉害,你说谁偷东西啊?再说一遍?”

  亮大爷挡在明月前头,赔笑脸说:“小孩子不懂事,鸡确实就这个大价,你要觉得不合适,再看看?”

  “没教养,乡下的小孩就是没教养!”女人很气愤。

  明月昂起头:“你有教养你偷薅人菜!”

  亮大爷喝道:“明月!你这不是找事吗?”

  明月垂下脸,不出声了。

  女人却觉得受奇耻大辱,一定要说法:“你给我道歉,必须道歉。”

  卖菜的老汉站起来,劝道:“大姐,小孩儿说话不过脑子,别跟她一般见识。”

  “喊谁大姐呢?”女人厌恶地扫了一眼老汉。

  “我不道歉!”明月叫起来,天上的云叫风刮干净了,水汪汪的蓝,只剩日头把脸子照着,照在她两只眼睛里,跳着幽幽的火。

  她又想起了杨金凤,棠棠,她们全都毫无价值,只剩一个个名字嵌在户口本上,活在土地里。她悲愤,迷惘,因为不觉得自己做错事情,她讨厌眼前的女人,她不会跟讨厌的人道歉。

  可女人伸手要拉扯她,明月甩开了,她第一反应是这人要揍她,像冯建设那样,她觉得一个人就是死了,也比大庭广众之下受巨大的耻辱好。

  明月惊惶跑开,像是连最要紧的草鸡都给忘了,她跑很快,有点慌不择路,一头撞倒羊肉汤的摊子上,一位食客的碗洒了,热乎乎的汤汤水水,全扣他衣服上。

  在这喝羊肉汤的,是李秋屿,他今年扫墓晚了,却没走错路。

  老板赶紧过来看,李秋屿已经把明月从地上拉了起来。

  “有没有烫到你?”李秋屿问她话时,还没认出她。

  明月膝盖跌得生疼,她抬起脸,李秋屿便认出来了,有些意外:

  “你,你是那个……”

  这人突然冒出来的,就像去年春天在澧塘那样,她又听到了这个声音。

  明月愣了愣,很快羞愧起来:她没考第一,也没给他做木塔,她的日子过得跟生癣的狗一样……

  李秋屿没想到在这儿又见到她,她长高了,看起来却很潦草,也不清楚她有没有认出自己。

  “我是去年买你木塔的人,还记得吗?”

  明月往他身后看,她依旧惊恐着,嘴唇一下一下哆嗦着。

  李秋屿转头,没什么异样,他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明月突然哽咽了:“我卖鸡。”

  李秋屿接过老板递来的脏毛巾,一边擦衣服,一边说:“还是你自己?”

  明月看他动作,这才反应过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李秋屿笑笑:“没关系,没烫到你吧?”

  他这个人,还是这么好啊,明月噙着眼泪,摇摇脑袋。

  李秋屿见她不太对,说:“是有什么事吗?”

  明月手指飞快蹭了下眼皮,还是摇头。

  李秋屿就不好继续问了,他一身羊汤味儿,湿漉漉的,全是油。他把毛巾还给老板,问明月:

  “吃饭了吗?”

  明月又摇头:“鸡还没卖掉。”

  李秋屿说:“鸡呢?”

  是啊,她居然把鸡丢下自己跑了,鸡比她还要紧,她跑了,那个女人难为亮大爷怎么办?明月心烦意乱,她呆呆立了片刻,脸上露出要赴难一样的神情。

  ”是不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李秋屿觉得她变了很多,跟去年大不同。

  明月别过脸,停顿了几秒,才很勉强地跟李秋屿接上话:“我没带钱,没法赔你的汤,我问问老板能不能先赊一碗,下回来我再给钱。”

  李秋屿说:“不需要,你不是没吃饭吗?我请你。”

  花几块钱请一个小孩子吃饭,太简单了,他想起去年的情形,决定买下明月的鸡,这样的话,小孩子能早点回家。

  “明月,哎嗨,你这小妮儿,哎,我说你怎么一眼看不见跑这来了!”亮大爷穿过饭摊,找到这来了,他颇有些无奈,“你跑啥呢?人叫我给劝走了,以后不兴跟大人叨叨事儿哈,回头吃亏,记住啦?”

  明月心里猛一松,当着李秋屿的面儿,觉得窘迫,她嗯嗯应着亮大爷的话,亮大爷瞧见李秋屿了,没多想,只当是吃饭的人。

  “饿了是不?你奶说你死活不要钱,钱就搁我这儿了,你拿着,你奶说想吃啥买点啥。”亮大爷从兜里掏出五块钱,塞给明月,“你先吃,我去看补下,吃完过来找我啊。”他说完人就走了。

  明月捏着钱,看看李秋屿:“我赔你一碗汤。”

  李秋屿笑道:“说了不需要,你是小孩子,坐吧。”

  明月拘谨地坐下了,心情平复了些,却很空,她又见到了李秋屿,本来应该高兴的,此刻也许有高兴,但已经不再纯粹。

  李秋屿是很从容的,没有丝毫被泼的狼狈:“吃烧饼吧?”

  明月确实饿了,又不好意思花人钱。

  李秋屿招手,叫隔壁打烧饼的送过来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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