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天的,总不能当街对她怎么样。明月走到车跟前,车窗慢悠悠降下来,赵斯同戴着墨镜,明月一眼认出来了,她强按着急躁,心说不能动脾气,人一动脾气脑子容易做错事。
赵斯同冲她笑笑:“明月,越来越稳重了。”
稳重你祖宗十八代。
明月心里骂了他一句,平静道:“你有事吗?”
赵斯同笑道:“没事不能来看看你?师哥出了事,他一定最担心你了。”
真虚伪,都这个时候了,赵斯同还能装无辜,跟他没关系,明月想起季彦平的话,这事目前确实跟赵斯同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不会让这事跟自己有关系的。
明月道:“你太客气了,我好得很。”
赵斯同点点头:“很能沉住气,是做大事的孩子,我是有些话跟你谈谈,我猜你也想跟我谈谈,约个时间吧,不会太耽误你学习。”
高中的课程早学完了,这一年就是不停复习复习,赵斯同念书在行,一点不觉得高三有多要紧,他知道她成绩还不错,但不是最顶尖的,她要是因为这个事会做的题变成不会,或者做错,那只能说明,她本来也没会,算不得聪明。
明月迟疑了一会儿,赵斯同说:“你不会以为我要害你吧,”他微笑着,“你一个十几岁的人,我害你得逞了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能用嘴办到的事,赵斯同绝对不去浪费别的资源,用语言最高级,最文明,他一直信奉这个,打打杀杀的事,社会不容许,也显得人粗笨愚蠢。
明月跟他约了时间地点,她要只身前往。她把这件事告诉季彦平,吓他一跳,真怕赵斯同对她做点什么,他连忙预约见李秋屿,李秋屿反应镇定多了。
好像赵斯同要跟明月谈,是他早料到的。
“你在外面等着就行了。”
季彦平很惊讶:“师哥你放心吗?”
李秋屿说:“没什么不放心的,你不了解他,他不会明面做什么的,他要的是跟明月谈话。”
季彦平道:“明月会不会跟他吵起来,我怕她激动,她心里肯定气坏了。”
李秋屿明白他担心明月说错什么话,别造成把柄。
“不会的,你告诉明月,去吧,我相信她,只是小心别掉进他的语言陷阱。”
季彦平听他这么说,有些忐忑,明月才多大,赵斯同是人精中的人精。他当天把明月送到一处别墅区,问她怕不怕,明月摇摇头,奶奶死了,李秋屿在看守所,她也不晓得这世上还有什么事可怕的。
这儿环境清幽,门禁挺严,让她登记了姓名,明月按人要求做,备注的时间详细。
偌大的别墅,空空荡荡的,只是简单装修了下,赵斯同把她请上二楼,什么人都没有。这儿没监控,她也不准带通讯设备,穿着单衣,一目了然,身上什么也没有。
二楼没拉窗帘,怪暗的,几乎是黑的,明月非常不习惯,要说一点不紧张,那是假的,外头阳光很大,一下换到这么个环境任谁都嘀咕。
赵斯同坐在黑暗里,明月问他:“我能拉开点窗帘吗?”
赵斯同的微笑好像有声音:“当然能,我嫌阳光刺眼。”
明月也就只拉开一点,阳光透进来,照得她发亮,这更看不清对面赵斯同了,他还坐阴影里。
她特地把裤兜翻出来,意思你看,我可什么都没带。
赵斯同笑道:“坐吧,咱们也认识很久了,都没好好说过话,我一直想了解了解你的,今天是个好机会,咱们都别浪费了。”
这语气,这感觉,跟李秋屿实在太像,赵斯同仿佛有意无意让她觉得,对面坐着的就是李秋屿。
他跟她没那么熟,一开口却老熟人似的。
明月说:“你不怕我带录音笔那样的东西,把今天的话录下来吗?”
赵斯同道:“不怕,我知道我既然提醒你了,你就不会带,没这个必要,那样就没意思了。”
明月表示赞同:“我也这么想,你今天一定是有肺腑之言跟我说,正好我也是,所以,都面对面坐着了,双方不用装蒜。”
赵斯同真要笑了:“看不出,你说话这么老道,还很坦率,一直都这种说话风格吗?”
明月道:“我不骗人,也不骗己,有什么说什么,不好意思害羞不好说的就不说。”
赵斯同道:“难怪他喜欢你,我都要喜欢你了。”
明月道:“你谁都不喜欢,只喜欢自己,你觉得喜欢什么那肯定是错觉,都是喜欢你自己的延伸。”
赵斯同像是沉吟,不辩驳,也不承认:“你让我想到自己十几岁的时候,经常语出惊人,大人们觉得不可思议。其实,有些大人少年时说话也是这样的,只不过大了就忘了,人年纪大了容易变得乏味,像死水,不流动了,水不流动就会臭,人也一样。当他们再听到某个少年说出这样的话,会震惊,这个年纪的孩子怎么想到的呢?我刚才有点这样的心情,不过很快觉得惊心,是不是我也成死水了。”
他对她好像还要再赞美一下,“我知道,不是每个少年都能说出你刚才那番话,你能说出来,与众不同,招人喜欢,听你说话有趣。”
李秋屿成了“他”,不在场的客体,但明月知道,赵斯同找她来是要全部围绕一个不在场的人说的,那不用提名字了,两人都清楚。
明月道:“你不是死水,你一直活得很,像身体里住了个泉眼,天天汩汩直冒,想着法子让你日子过得精彩。你要是死水,这世上人过得都是猪狗不如的日子了。”
赵斯同道:“好比喻,我从没想过自己身体里住着个泉眼,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你是个可以当作家的人,不过依我看,你最终当不了,你阳气太足了,少了那么点扭曲幽深的东西,你要是古时候,托生个男人,能做个诤臣,直臣。”
明月心道,你放古代肯定想当皇帝,生杀夺予,要是你当皇帝,我压根不会入朝为官,宁肯种地。
“我没想过当作家,对扭曲的东西更没兴趣。我只想好好过日子,不伤害旁人,往后要是有能力再做点对旁人有益的事,就更好了。”
赵斯同道:“真巧,我也经常想着怎么做点对旁人有益的事,今天找你来,就是这个目的。”
明月知道他要开始了,非常警惕,赵斯同最会说话,他需要黑是白时,黑就成了白,他需要错是对时,错便是对。
“你说说看,什么是对旁人有益?”
明月本来想说,身处困境拉人一把,她没说,反问赵斯同:“你觉得呢?我听得道理够多了,还没听过赵总说道理。”
赵斯同笑道:“跟我这么客气干什么?咱们是平等的,你喊我名字无妨。”他的脸在帘子后头,整个身体都在,人朦朦胧胧的,说了这么一会话,明月大致看得他轮廓了,眼睛适应了。
“别人饿时给碗饭,冷时送件衣服,甚至缺钱时给他一把钱,都不算什么。对一个人真正的,最大的帮助是,”赵斯同娓娓道来,“当你发现他要背叛他自己,投入到一种毫无意义的生活自我毁灭的时候,你把他拉回来,这才是真正的帮助。”
明月默默听完,说道:“有这么一种人,旁人要是有一点不如他的意,不听他的,他就会找机会报复,好像他是古时候的皇帝,说的话是圣旨。我们是新社会,早没了皇帝,但这种思想根深蒂固,还种在一些人脑子里,很难清除的。比如当父母的,对子女是皇帝,当老师的,对学生是皇帝。有时候,人打着朋友的旗号,对人家也会这样,他们通常会说,我是为你好,我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正巧,这人利用她家里的权势报复,觉得别人是草,一拔就死,那是他们没见过乡下的一种草,不怕踩不怕压,轻易拔不掉的。”
赵斯同道:“你没理解我说的意思。”
明月道:“你也没理解我的意思,扯平了。但我应该跟你说说,我理解的益处,首先要听听人家自己说缺什么,需要什么,不是一厢情愿自以为是地给人家东西,人家说需要水,你偏说他想馒头,这就不好了。”
赵斯同拍了两下手:“精彩,你真是个聪明孩子,思路这么清楚,你那样的家庭能养出你这样的孩子,不容易。”
明月道:“确实不易,因为爹不是爹,妈不是妈,爷爷奶奶给我当父母,我爷爷叫李万年,喜欢说书,从不发脾气最能吃亏。我奶奶叫杨金凤,会磨豆腐,勤快利索绝不占人便宜,我跟着他们学做人,他们什么样,我就什么样。你不是想了解了解我吗?”
赵斯同道:“这下了解了,他在你身上做的实验看起来很成功,在我身上,他应该也觉得很成功。好了,现在他一定觉得善恶两端成定局了,你是善,我是恶,各自都发挥到了极限。别看他现在人在看守所,心里正高兴着呢。”
明月轻轻叹息:“你犯了个错误,以己度人,你在看守所会高兴吗?把你剃光头,去扫厕所,你一天也受不了的,凭什么认为他高兴?”
赵斯同道:“你为他说话吗,咱们可真是同病相怜,你了解他一半,我了解他一半,这才能拼凑起完整的他。他拿我做实验我清楚,拿你,我看你还不清楚。”
明月不急着说话,手指拨拉两下窗帘,透过窗户,能看见别墅前种着的紫薇花开了,淡淡的紫,很温柔。她看到美丽的紫薇花,阳光照着,觉得很好。
“他本质上是个无聊的人,想必没掩饰过,他这个实验在大学期间就想做了,选中了我,我行事所有的指导原则全部来自他,他有种老师的心态,需要学生来践行他的思想。你一定明白,他同时很有魅力,嘴里说出的话,总是能轻易影响别人的思绪。”
赵斯同望着她,明月对上这双眼,没法否认,李秋屿是有魅力的。
他便继续说,“我那时浑然不觉,只觉得和他在一起很新奇,他说什么都显得那么有道理,如果你今天不认同我,就是不认同李秋屿的一部分,我是他那部分的代言人。”
明月心跳了跳。
“他另一部分的理论,就需要找一个很纯洁的不谙世事的人了,我最初知道你时,有点意外,但很快想通了,你是乡下的小孩,没见过什么世面,没受过什么诱惑,相对纯净,他为什么没选他的女朋友呢?那是大人了,无论是身体还是思想,都早被欲望泡过了。你不一样,你是璞玉,他在你那体会到了所谓的真善美,他就是要看两个世界的,等两个世界看完了,他会厌倦,重新回到他本来的状态里去,你是要被抛弃的。他会消失,你痛哭流涕求他别走,他的心跟石头一样硬,头也不回,他的女朋友当初就是这么挽留他的,他本质是冷血的,无情的,其实他女朋友犯什么错了吗?没有,仅仅是她对他而言失去新鲜感了。”
赵斯同语调一直是平和的,没有激烈的控诉,他徐徐说开,好像只为让她知道真相。
“你是不是以为他现在这个样子,是我害的?”
明月眼里突然簇起两团火,她不吭声。
“不是我,不信你有机会再见到他,问一问。我告诉你指证他的都有谁,你的乔老师,孟老师,张同学,孟同学,还有他的前女朋友,你也许会想,乔老师跟我谈过恋爱,我指使的,好,哪怕这些人都是我指使的,我能指使孟老师吗?”
明月这下吃了一惊,孟老师,孟老师怎么会呢?她知道可能这件事孟老师会怪罪李秋屿,她是家人啊,她平时跟李秋屿说话都是很亲密的,李秋屿也信任过她。她指证李秋屿什么?即使指证,她觉得孟老师指证自己,都不会去指证他。
赵斯同盯着她的脸,观察她表情的细微变化。
“是不是到孟老师这儿,想不明白了?”
明月道:“你为什么知道?季彦平都不知道,你知道,说明你用了什么办法,一般人没这个本事。”
“我知道,是因为我关心这件事,你觉得我知道就能证明我一定指使了他们?我要是说,他们作证,没有一个人是我要求的,你信不信?是他们自愿
的,自己想清楚后要那么说的。”
赵斯同莞尔,一种美男子的风度。
明月打个寒噤,那就更可怕了,他什么都没要求,这些人自愿落井下石。
赵斯同不紧不慢道:“仅仅是因为他们看透了他,一旦看透一个人,就会觉得他真恶心,人意识到自己被骗,总是很耻辱的,我知道你不出来指证,是因为太自尊了,你不愿意承认这不是爱,我能理解。”
明月绕开他所说,道:“你关心他这个事,对吗?现在你都搞清楚了,他现在这样,你可以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赵斯同也叹气:“咱俩这是鸡同鸭讲,你以为我高兴看他这样?我比谁都痛心,他这样拖着,拒不认罪,到头来只会判得更重。”
明月心里咬牙切齿,两手交叠,放在膝盖上:“他没罪,认什么罪?”
赵斯同道:“没罪?酒店是真有**,你还没成年,跟你说不合适,但你得知道,这是板上钉钉的事。他利用了你,你还蒙在鼓里。”
明月皱眉:“利用我?”
赵斯同道:“跟酒店对接的是你同学张蕾的妈妈,她安排人过来,李秋屿怎么认识她妈妈的,当然是通过你跟张蕾是同学这层关系。”
这个明月真不知情,季彦平一直跟她说牵扯她的那部分事,酒店那头不让她操心担忧。
张蕾妈妈是做那个的,她老早知道,怎么跟李秋屿的酒店扯上了呢?她心里疑惑。
明月道:“你知道的真多,跟演电视剧的呢,你是编剧。”
赵斯同上下打量起她:“我突然想到,你是不是也知道酒店的事?知情不报。”
明月几乎要跳起来,骂他放狗屁。
“你有证据吗?”
赵斯同笑了:“需要证据的时候,自然会有,到时会调查你,没几个月过不去,你能不能参加高考都要另说了。”
明月心一缩,这些东西她不专业,要是季彦平在就好了,她镇定下自己,道:“要是我真那么倒霉被人诬陷,今年不能,就明年考,一年的时间而已,我耽误得起。没做的事就是没做过,我不信一个人真能一手遮天。”
赵斯同道:“嘴很硬,这点心理素质已经不错了,虽然心里害怕,气势不能弱了。”
明月道:“你心理素质更好,每次见你,你好像都心情特别美。”
赵斯同点头:“什么都不缺,你是我,也会天天美的,他的实验真是太成功了,看看,你句句护着他,善良又勇敢,自以为品德高尚不屈不挠,这其实是为虎作伥。”
明月摇头:“他不是虎,我也不是伥,我们都是人而已,你今天就是为了告诉我,他是老虎吗?”
赵斯同道:“你这么年轻,前途无量,你爷爷奶奶辛辛苦苦养育你,不是为了看你这么毁自己的,我明白,你只是太年轻才暂时被迷惑,等你经历更多,会看清楚的,想去美国留学吗?”
明月笑了下:“美国?美国很好吗?”
赵斯同现身说法:“当然好,世界第一强国,有着最好的资源最好的待遇,到那能过上一种人上人的生活。”
明月道:“这么好,你怎么不去?”
“我去过,只不过因为一些原因必须回来,你不一样,你没什么牵挂,天高任鸟飞。”
“去美国要花很多钱吧?”
赵斯同显然乐意为她解答:“我可以资助你,他能做的,我也能,而且能比他做得更好,我不是小气的人,能资助优秀的学子进一步深造,很有意义。”
明月道:“我现在开始对你有意义了吗?”
赵斯同眼睛闪烁笑意:“早就有了,我一直很欣赏你,只要你愿意,不用跟全国的高三学生千军万马挤高考这个独木桥,太辛苦了。”
他语气太诚恳了,好像真的大善人,他又这么潇洒迷人,平时就是这般慷慨,一掷千金。谁质疑他,谁有问题。
“我什么都不用做,你就能送我去美国吗?”
赵斯同挑眉,像是看小女孩那样宠爱着:“去之前,总要把国内的事做个了结,你不能有污点,污点得是别人的。看报道了吧,知道现在新闻还流行什么吗?犯罪者有犯罪者的问题,可你受害人就没问题了?为什么盯上你了,没盯别人?这是很无理的流行风向,非常不好。”
明月一时不说话。
“你要把勇敢用在惩治恶人,洗清自身上,现在形势对你极为有利,只要你迈出那一步,真相大白,你一身轻松,没人会再议论你什么。到时,你离开这里,清清白白地往更好的地方去,这儿的一切,也就再也跟你没关系了,我相信,你爷爷奶奶对你的期望一定是清白做人,不要掉污泥里,现在掉了,怎么办呢?还是有改正的机会的。”
赵斯同循循善诱,凝视着她,一直微笑以待。
明月像是犹豫:“我真能去美国?可我听说,张蕾也要去美国。”
赵斯同知道张蕾的虚荣心,一定是卖弄了。
他微微笑着:“她是她,你是你,各不相干。”
明月道:“还是算了吧,我不想跟张蕾去同一个地方,”她斜眼看他,“你是不是一有什么事,就答应别人去美国?美国是你的**,什么锁都能撬开?真可惜,你可能不知道,不是每个人都向往美国。”
赵斯同听出挖苦来了,她没动心,一点也没动,故意兜半天圈子,她哪里是清纯少女,是小狐狸,只有李秋屿昏了头。
“你不愿意是吗?”
赵斯同目光犀利,笑中藏刀,“不愿意就有不愿意的代价,他得坐牢,你念不了大学。”
话一下变得赤裸裸,他保持着笑,风度不改,可已经是实打实威胁的意思了。
明月目光如炬:“要是事情真那么糟,你觉得是他会害怕,还是我会害怕?你以为你什么都见识过了?你连死都没真正瞧过,你锦衣玉食,高高在上,见过村子里人怎么死的吗?一个老人看不起病,死在家里,子女还在外打工,没人知道,老鼠在她肚子上做了窝,啃她的肉,因为肚子那是她身上肉最厚的地方了,人发现的时候,老鼠四处乱窜。我就从那样的地方来,什么人间惨剧都见过,你以为坐牢不能念大学,就能把我们打倒了?你根本没吃过苦,李秋屿吃过,我也吃过,要是真再给我们苦吃,躲不开我们就接住,总有一天,会否极泰来的。”
赵斯同听这话万分刺耳了,他盯着明月,他身处的光线对他来说正正好,明月的眼睛叫阳光射着,睫毛根根分明,她的瞳仁出奇黑,又出奇亮。
他盯了她好大一会儿,都没说话。
明月也不说,直视他双眼。
僵持了半天,赵斯同深深呼吸:“看来你是软硬不吃了。”
明月道:“你要打我吗?你说不动我,就想动手?那我真是高看你了。”
赵斯同道:“我从不打人,更不会打你这个年纪的人。”
明月道:“那是,你要是想打人,会借别人的手,你自己的手珍贵着呢。”
她手心刚出了汗,暗暗贴在裤子上。
“我们都知道是你,也知道拿你没办法,但今天我来,是要让你知道,你也拿我没办法,你看着什么都能办到,其实是你一直不能没李秋屿,没了他,你就不知道怎么活了,你心里太空虚了,没有爱也没有善,你觉得那不重要,为什么还希望李秋屿站你那边?你一点都不强,相反,你是弱者,打心眼里得拉个人证明你对,那个人你选的是李秋屿。他不承认你对,你就要毁了他。”
明月知道说这话很危险,人被戳穿,很容易恼羞成怒的,赵斯同不是弱者,她清楚得很,她必须杀他锐气,叫他明白,她不是好拿捏的小孩子。
赵斯同笑意又浮上来,十分肃杀:“不是我要毁他,是你,你只要刚才答应,我就会救他,是你要毁他,你毁了他的机会。”
明月心头狠狠一抽,这什么意思?他再没多说,多矛盾多不可思议的话!她知道他想诱骗自己去指控李秋屿,她一旦指控,就彻底坐实李秋屿的犯罪,他怎么救?为什么她答应,他才去救?明月在震惊中久久望着他,赵斯同显然在忍耐,两人目光交接,谁也没让步。
“你想要什么,尽管说,我什么都能满足你,你吃那么多苦,费力念书,为的不就是过好生活?”
他几乎站起来,要走到明月身边了。
赵斯同真的缓缓站起来了,明月没时间反应,刷得拉开窗帘,整个屋子明亮无比,他真的被刺到眼睛,下意识张开手臂遮挡。
整个世界都亮堂了,明月再去看他,电光火石间,忽然就明白了他话里深意,她一颗心,为之深深颤抖,眼泪快出来了。
“我不会把李秋屿给你的。”
她甚至想到,哪怕李秋屿以后离开她,她也不会把他让渡给赵斯同,她要他活着,健康活着。
赵斯同的耳朵听着这话,人便不动了。
明月强忍泪水:“我刚上学时,我爷爷在我新发的语文书上写过,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你一辈子也不会懂这几句话的,你死心吧,李秋屿是我的。”
她觉得没必要再说什么了,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赵斯同也知道,话已说尽,她年纪小,但意志跟李秋屿、跟他一样硬,她要不是对手就好了,有他没她,有她没他,泾渭分明。
赵斯同道:“你走吧。”
明月立马就走,绝不逗留,她是不会回头看赵斯同一眼的,她忽然想起冯大娘给她讲的一个《圣经》故事,里头有个人的妻子,在城市毁灭前跑出去,上帝说别回头,她没忍住,回头看看那城市,她便化作盐柱了。
怎么想起这个故事?她没功夫思考,下楼梯时听到楼上一阵稀里哗啦巨响,她哆嗦一下,一口气跑出别墅,直奔季彦平的车。
第87章 录音是当初李昌盛想……
录音是当初李昌盛想敲诈一笔时,李秋屿手机录下的,里头两人对话一清二楚。这是个很重要的证据,宅基地的事,更不要说了,庄子里还有一群人等着给李秋屿作证。
李秋屿身上这几件事,始终证据不足,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酒店确实存在些问题,有人**,但李秋屿是否知情,是否参与分利,还不能完全下定论。他在这儿最大的人脉关系,是同学的叔叔,酒店投资人。同学知道这事后,也请父亲为他积极奔走。
最终,先办理了取保候审,同学叔叔是担保人。
这无疑是个好事,但还要随时准备配合调查。季彦平接的他,两人坐一块儿先吃了个饭。
明月跟赵斯同的谈话,季彦平之前没细说,现在好了,李秋屿有机会听她一一道来。
“等我回家洗个澡,换换衣服,再把她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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