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依稀觉得这周遭潺潺流水声,却不是他先前听闻过得。
他骤然停下了脚步,又问道:“好似不是这处。”
顾枕夜干脆用了障眼法,掩盖自己本身的声线,又道:“是这处。”
这处是他自己所居宫殿后面最好的客居。
预备着先将云如皎的眼睛治好了,再将他送回天帝那处去。
他实则本就不住在妖宫里面。
如此这里,才是他常年所在之地。
云如皎听着顾枕夜的声音似阿闻,又不是那般完全相像,顿时又起了疑心。
可他的灵力远不及顾枕夜,又哪里分辨得出这是障眼法。
顾枕夜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清了清嗓子又道:“妖宫风大,似是嗓子不太舒坦,便不多言语了。”
云如皎算是信了,入了内室便自顾自地摸索了床榻坐下。
一直未听得顾枕夜离去的脚步声,他又是缓缓说道:“阿闻,劳烦先把那星图送过去。”
顾枕夜取了星图走了几步,又定在门口问道:“为何要给他?这是星图。星君,你分明知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的。”
云如皎稍有一滞,不过半晌又道:“你不是一直知晓吗?我心悦他。”
顾枕夜早就知道了这个答案,但却又不想真的听见是这个答案。
他没再做声,不过拿了星图出门自己展开瞧了。
那上面一笔一划,他看得出皆是云如皎亲手所绘。
他轻轻的摩挲过那一处的洇染位置,不由得又轻笑了一声。
又是将画轴卷了起来,收到了一侧。
他很是庆幸,云如皎不记得从前的往事。
若是记得,他恐怕会更狠不下心来。
顾枕夜出了门,便差人去寻了阿闻来。
他仔细打量了阿闻一番,却见阿闻不卑不亢,并不只似是一个普通的散仙一般。
阿闻对他拱手问道:“妖王寻我来,所谓何事?”
顾枕夜朝着星图淼本努了努嘴,又道:“那物件儿,劳烦你同你家主子说是你亲自拿给我的。”
阿闻却没多问,只道:“不劳烦。”
继而一顿,又是转了话锋说道:“妖王定是还有旁的事情要吩咐吧?倒不如全然说了吧。”
顾枕夜嗯了一声,将云如皎眼睛之事告知于了阿闻。
阿闻只微微颔首道:“听妖王安排,待治好星君眼睛之时,我们再行离去。”
顾枕夜一句多谢压在嗓子眼中,到底没说出来。
只阿闻却并不离去,不过又是对着顾枕夜说道:“妖王,别伤害他。”
顾枕夜听得却是怒极反笑,只道:“你倒是大度,那般喜欢他,却是叫我莫要伤害他?当真可笑,我做何事,还需得你来评说?”
他便是当真言语讥讽了云如皎去,迫使他滚离这妖宫。
也没有让阿闻这般人言语的道理。
他言语轻飘,却是掩饰不住的怒意。
他没有正眼瞧着阿闻,只得余光见到阿闻朝他鞠了一礼,堪堪离开。
顾枕夜深吸了几口气,方才强压下了一口怒气。
他所做之事,轮不到旁人来评论。
也不必让任何人知晓。
云如皎许久未见得阿闻归来,有些无可奈何地坐在床榻之上。
他瞧不见,便能听清许多。
只是这院子里头静悄悄的,好似根本不会有人往来一般。
他抚摸着那宽大的床榻,慢吞吞地沿着墙壁摸索着这屋中的一切。
这绝对不是先前他昏睡醒来的时候那一间。
他分明记得那边的屋中并没有圆桌,不过是一几一案,小小一间。
但是他却想不明白,阿闻为何会骗他。
正多思虑之时,他确实听闻了脚步声。
云如皎莫名有些心慌,自是赶紧摸索着要回到床榻上坐下。
他似是有几分惧意。
可到底他看不清地面,脚下自是被没瞧见的椅子绊了一跤。
他已是跌坐在地,才见脚步声慌慌忙忙地到了自己的身侧。
扶起他的一双手上,隔着袖口的薄纱。
是阿闻又出了声:“星君,如今您的眼睛可是好些了?”
云如皎微微一怔,似是确定了先前的阿闻便不是如今的阿闻。
只是他从不觉得那会是顾枕夜。
但他分得清楚,两人并非相同。
但他并没有多言,只是又平和地问道:“星图可送与妖王了?”
阿闻应了一声,道:“妖王瞧过了。”
云如皎微微颔首道:“那他可还说了旁的什么?”
他害怕那片洇染的墨迹被顾枕夜瞧了个一清二楚,到底还是要来寻他晦气。
阿闻却似是会错了意,只道:“星君,妖王言语在您眼睛好之前,大可留在妖宫。”
云如皎心下一紧:“你同他说了?”
阿闻顿时一怔,没得言语。
云如皎猜了个大概,只喃喃道:“想来那位……应是他的手下吧,早便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阿闻,这不是你的问题。”
阿闻似是有些不明就里,但性格使然却没有刨根问底。
只又侍候云如皎不久,便又被妖侍们安排去了旁边的耳室中住下。
云如皎却是伸手在自己的眼前晃了几圈,那里仍是什么影子都瞧不见。
他只得叹了口气,思索着那人到底是谁。
他竟……对那奇怪的人也多生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感觉来了。
似是心脏又能跳动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好喜欢这种认错人,但是立马反应过来的
我们皎皎又不是傻子!
小剧场:
云如皎:诶,看来疗法起作用了,我对别人也有感觉了,顾枕夜不香了!
顾·n多兄弟·枕夜:其实皎皎,那也是我……
云如皎:……滚。
第05章 情魄 “他对除顾枕夜之外的人动心了。”
阿闻在外面收拾妥帖了二人的家当,又是折返回来担忧着云如皎。
他看着如今眼盲的云如皎,眸子中却是多了几分欲念之色。
他借云如皎如今瞧不见,愈发肆无忌惮地打量起了云如皎的身形。
落笔便是将云如皎的骨骼痕迹画在了纸上。
云如皎听他沙沙作响的声音,皱了皱眉头问道:“阿闻,你在做甚?”
阿闻收起了纸笔,将那副人骨图卷了起来,又道:“没甚,不过收拾了下纸张。星君莫要担忧,还是要好生休息,眼睛才能好得快些。”
云如皎应了一声。
他倒是不担忧自己的眼睛好不了,只是不知何时才能好。
又得在这妖宫住上多长时日。
他本就是为了顾枕夜才留下,如今变成这幅模样,都不知该往何处去寻顾枕夜了。
想及此,顿时心底有了几分颓然。
这理应是他的报应。
若非他对旁人都铁石心肠,又何尝会被自己心悦之人所拒绝?
云如皎叹了口气,抚摸着自己在来前特地带上的镯子。
想着他如今是云霁月的模样,顾枕夜才会肯留他在妖宫治疗吧。
他松了手上的镯子,又阖了眼眸翻身躺在床榻之上。
他在想着今日所见的那个假阿闻到底是何人,他竟是对此人亦是心动。
他在真正的阿闻身上确认过了,他并不是恢复了对所有人的感觉。
难道这世间除了顾枕夜,还有旁人?
云如皎不由得嗤笑了自己一声。
他倒是从不敢猜测此人便是顾枕夜的。
顾枕夜那般从来对他没有好颜色之人,又怎会关心他的死活?
更何况亲自去扶住了他几次三番要摔到在地的身子。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倦意上涌。
倒是真的就着这不熟悉的床榻昏睡了过去。
他这一遭睡了良久。
醒来之时已是一个轮回之后。
阿闻未曾等在屋中,只也听见他的响动堪堪赶来。
云如皎却是摆摆手,说道:“我本以为我这眼睛不多时便会好,如今看来恐怕真的要寻些法子了。”
阿闻抿了唇,又问道:“星君,可用我去寻天帝相助?”
云如皎骤然摇了摇头:“不必……不必。同寒酥说上一声吧,劳烦他帮帮忙。”
阿闻点点头,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去。
甫一离去,便与转角处的顾枕夜擦身而过。
顾枕夜站定在门口许久,只望着内里的场面。
云如皎似是感受到了有人在,又是问道:“阿闻,你还未走?”
顾枕夜听罢,蓦地转身又离去。
他昨夜未曾睡下,不过寻了一夜典籍看云如皎这眼睛的问题。
但他也知道,云如皎的身体同常人完全不一般。
又何能用旁人的法子来救治?
云如皎闻得那人走了,又不过只离去几步。
便约莫猜到了是昨日帮他之人。
他舔了舔嘴唇,刻意地摔在了地上。
他没有大声地喊疼,只是嘶嘶地抽气声,叫人听了便心疼。
果不其然,他此举引得了那人的注意。
自是入了内室,将云如皎扶了起来,安置在床榻之上。
云如皎轻轻地扬起了几乎没有什么弧度的唇角,又道:“你不是阿闻。”
顾枕夜手上的动作一滞,垂下头轻哼了一声。
“那你为什么要装作阿闻?”云如皎并不藏着掖着,干干脆脆地便问了出来,“你到底是何人?你又如何知晓阿闻的?还有这院子,到底是怎般回事?”
顾枕夜听罢他这一连串的发问,迟疑着如何作答。
许久方才开口,又用了昨日里假阿闻的声线说道:“是你将我认作了阿闻。”
云如皎被他的话语噎了一下,但又继而说道:“可你也装作他了。”
顾枕夜倒是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不过怕你害怕而已。我是妖宫的侍卫,名为——”
“墨。”
他抬眸看向一旁书案上阿闻方才用的墨汁,又想起还有那星图描本上墨迹的晕染。
更多的却是回忆涌上心头,让他又重复了一遍:“我名为墨。”
“墨?”云如皎念了一遍。
他的嗓音清亮,如同春日中的流水潺潺。
顾枕夜兀自愣了一下,却又回过了神来。
他分明早就没了情魄,怎又会为了云如皎而再次失神?
他骤然冷静了下来,看着云如皎的眼眸中也多带了几分寒意。
他又道:“你且安心住下,这院子是……属于我的。”
他没再多言语,不过转头出了院门去。
他不能再在云如皎的身侧了,如此这般定然会出大事的。
只他还未走远,便遥遥见得江寒酥匆匆而来。
一袭红衣炸眼,未到云如皎的跟前便先是心疼的话语脱口而出:“阿皎,你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就同你言说,让你离那顾枕夜远一些,你却当真不听我的话。可快些让我瞧瞧,心疼死我了。”
云如皎躲闪不及,便被江寒酥擒住了双手。
顾枕夜立于屋檐上多看了几眼,到底还是转身离去。
江寒酥就着云如皎的眼睛看了许久,又用了魔力试探几分。
却终不得解法,只又环顾了四周的环境去,撇嘴说道:“这不是妖宫吧?但又在妖界,你这是被顾枕夜金屋藏娇了?”
云如皎想着那个唤作墨的妖族侍卫,又道:“不是顾枕夜。寒酥,我好像……对另一个人也能动心了。”
“谁?”江寒酥顿时拍桌站了起来,拔高了声线说道,“怎么不是我?我对你这般好,怎么不是我!”
继而又噘着嘴喃喃道:“到底还是有别的小妖精进了你的心房,终归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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