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却是转身朝着那声音的方向而去。
云如皎顿时一怔,抬眼望去的时候顾枕夜的身影都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徒留他一人呆呆地留在原地,不知所措。
只是方才……顾枕夜的话语里,可是有几分情真意切?
是真真切切地让自己留在原地,担忧自己的安危?
酸涩的感觉溢满整个胸腔。
云如皎将手搭在自己的脉搏之上,那里跳动得愈发快了起来。
真好。
他知晓自己若是出去了,便是会更给顾枕夜添乱,惹其心烦。
倒不如还是留在原地,将他没画完的丹青完成。
云如皎努力沉下心来,可愈是这般,便愈有些魂不守舍的。
他往日里从未曾这般过,只觉得自己也愈发像是一个正常人了。
他长吁了口气,望着云霁月的画像发怔道:“哥,你到底在何处?”
仿若已是确认了云霁月的生死一般。
他在极寒之地的时候,兴许是因为濒死,脑海中浮现了许许多多的记忆碎片。
即便是拼凑不完整的一段,他照旧看清了从前云霁月与顾枕夜的美好。
是他二人在那极寒之地还未曾覆雪之时,与林间漫步。
是他二人在霜雪满头之际,互许终身。
是他二人不知因什么事情,而不得不分开,离别之际的肝肠寸断。
他就是一个局外人,看着那从前真真实实发生过的一切。
想要触碰,却戳破了那如同泡影般的场景。
而后,他却没了记忆。
他看不清云霁月究竟是为了甚,非要离开顾枕夜的身侧。
但他在昏厥过后的最后一瞬,却是清清楚楚地经历了云霁月跳入往生涧的痛苦。
万蚁噬心般的苦楚顿时席卷了他,就好似是他亲身所经历的一般。
云如皎不禁战栗,不敢再回想那时候的痛。
但他却不明白,缘何其他都是如梦泡影,只有跳往生涧这一事却是真真切切的。
恍神间,是他手中所握的那一支朱笔落地,清脆的响动唤回了他的神思。
他顿时打了个冷战,不敢再多回忆,抬眸望向顾枕夜离去之路。
——顾枕夜去了太久,到底是何事这般棘手?
他心下作动,便想着出门去瞧瞧。
可还未等他真的踏出这妖宫正殿的门,就被阿闻拦在了一旁:“星君莫去。”
云如皎诧异地看向阿闻,却见阿闻脸上多了几分恳切之色。
他当即便提起了心,问道:“怎么了?是顾枕夜他……?”
阿闻摇头,只道:“星君心善,看不得那些腌臜之事,还是莫要脏了眼睛。”
云如皎当即冷了神色,严肃问道:“到底是如何!”
阿闻沉吟片刻道:“是南海仙君……他在妖宫中杀了人示威。”
“南海仙君?”云如皎疑惑道,“阿闻,怎得又是他?我对他不过略有耳闻,你是自人间来的,可是多了解一些?”
阿闻当即便道:“南海仙君原是灵修,因着在人间也称得上是灵修界的翘楚,故而得道成仙。而后又将他的司属领地分配去了南海,所以称一声南海仙君。只这世间无人知晓他的真名,更不知他缘何会做此诡异之事。”
云如皎从前便知此人可怖,如今想起顾枕夜只身面对其去了,又急忙问道:“那顾枕夜可有危险?”
阿闻微微牵动唇角,说道:“怎会?妖王又并非如同我这般修为低微,不过是区区南海仙君,便是直面了恐怕也不会受伤。”
他话音甫一落下,便见顾枕夜匆忙寻出。
得见云如皎在此处,方才似是松了一口气般。
只顾枕夜这般,他却从未曾想告知云如皎一二。
云如皎自己更未曾瞧见,不过是又被急言令色地呵斥道:“不是让你待在屋中不要出来吗?!”
云如皎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恐吓骇了一跳,一时间竟没得辩驳之语来。
但顾枕夜下一句,却又是直戳戳地扎他心窝子:“今日你便收拾了行装,滚回你的灵折山去!”
云如皎顿时语气软了下来,说道:“妖王,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你许久未归实在担心,这才出门想寻查一番。况且我未曾踏出这正殿一步,可否……不要赶我回去?”
他好不容易才留下,如何能走?
这一句话说得哀哀戚戚,倒叫顾枕夜抿了唇。
他返身回屋中,将云霁月的画像取下递到云如皎的面前,又道:“回去!”
云如皎如今却是立起了脊背,又道:“我不会走的。”
顾枕夜眉头皱起的弧度更甚,终似是下了什么决心般道:“你便是这般不要脸?算了,我……与你同去。”
“什么?!”
云如皎不可置信地抬眸望向了顾枕夜,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些许自己不明白的端倪来。
他的心如同被人提起捏紧一般,响得怦然。
随即,他便脖颈剧痛,再无知觉。
作者有话要说:
皎皎快变成正常人了!但是是有代价的唉
刚才指甲直接从中间断了哗啦啦流血
差点没疼死我所以奉劝大家一句别贴太长的甲片贴了也基本上别二次复用呜呜呜呜
小剧场:
顾枕夜:皎皎,抱抱,怕怕
云如皎:……?
顾枕夜:南海仙君好恐怖啊!宝宝怕!
云如皎:6
第15章 双生 “这分明是你,不是云霁月!”
方才顾枕夜并没有搭腔,不过是掀起眼皮看了一直站定在云如皎身后的阿闻一眼。
这恐怕是他与阿闻此生唯一一次的默契——
阿闻当即便祭出法器,在背后击晕了云如皎。
云如皎甚至不曾想过,阿闻会对他动手,便是已然没了旁的抉择。
阿闻伸出手去扶住了云如皎软下的身子,目光却流连于顾枕夜微微作动的手上。
他不过轻轻摇了摇头,便告辞道:“多谢妖王,我便带我家星君回灵折山了。”
他刻意咬重了“我家”二字,更是故意说与顾枕夜听的。
只顾枕夜背着手,一身黑衣在风中稍稍作动,好似与夜色融为了一体,却依旧维持着往常的从容不迫。
仿若真的未曾被阿闻察觉到半分的模样。
阿闻自是未曾戳破,只带着云如皎招云而去,回了灵折山。
顾枕夜漠然地瞧着他们走远,方才陡然发觉云如皎那时竟是将画像紧紧地抱在了怀中。
“也罢……”顾枕夜一声轻叹,拂袖回了正殿深处。
云如皎睁开双眸已是在灵折山上的居所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又道:“终是回了原点。”
可垂首又瞧见了自己紧抱在怀中的丹青:“这画怎在此处?”
阿闻一直候在一旁,见他悠然转醒便三分歉意地道:“星君,那日紧急,我却也没有旁的法子,只能将您打晕带回。妖宫如今不安稳,南海仙君神出鬼没。您的骨架这般绝艳,若是碰见了他……可还得了。”
他的话语却是叫云如皎不舒服得紧。
不由得转头对上了阿闻的目光,却未曾捕捉到阿闻眼底那转瞬即逝的痴迷。
阿闻依旧笑得如从前般温和懂礼,又道:“灵折山终归是神界之所,亦有天帝庇佑,总是比妖宫安稳些的。”
云如皎点点头,也算认下了这般。
他又低头看着怀中画像,终是展了开来,静默地盯着云霁月那一张与他生得一模一样的脸发怔。
许久,他又问道:“阿闻,我们很像吗?”
阿闻认真地瞧了丹青,却也是郑重地颔首道:“很像,毫无二致。”
云如皎却看着画像上云霁月的眼睛出了神。
那双眼眸如含春水般脉脉,却是怎般都化不开的柔情。
可他片段的记忆中,云霁月的眼睛中却总是清明、透彻的。
就好像那根本不是云霁月一般。
云如皎被自己的想法惊骇到——
可若不是云霁月,难不成会是自己吗?
这怎么可能!
他摇摇头,将这念想从自己的脑海中剥离出去。
只觉得约莫是自己的记忆又混乱了起来,把云霁月的许多事当作了自己的,又将自己的模样安在了云霁月身上。
只是……
他偏头看向立于床榻旁不远处的铜镜。
倒影出的他那一张冷若冰霜的面容,眼眸之上却如同蒙了一层薄雾般——
含情脉脉。
他当真不明白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怎般回事。
应是唯有寻到云霁月,方才能知晓真相吧。
云如皎奋力地在脑海中搜寻着其他记忆碎片。
可奈何思量到脸色苍白、头痛欲裂,却也没有任何的作用。
他到底还是先行放弃了。
本欲劳烦阿闻替他寻些茶水来,便见一火红物件儿刮进了灵折山来。
江寒酥的人还未到身边,声音便已震耳欲聋了:“阿皎,你终于回来了!”
云如皎颇为无奈,只得披了外衫下了床,问道:“寒酥,你今日怎又寻来了?”
江寒酥摆摆手指道:“非也,我这是日日皆来,日日等你。瞧,今日不就让我撞上了!”
他将自己提的食篮递到云如皎的面前,又道:“糖葫芦、雪花酥、糯米饼……都是些人间的吃食,你快些尝尝。”
便是没有什么口欲的云如皎,闻了这些酸酸甜甜的滋味儿,也有几分食指大开。
他没再多推辞,捏着吃了几块。
江寒酥从不同他客气的,随意便寻了地方落座,刚巧看见了云如皎未曾卷起的丹青。
“咦,这是……?”他踌躇片刻,又道,“阿皎,你从前竟也是青丝,这般好看!——不过,我还是更喜欢你现下的模样,像株白莲,漂亮得紧。”
云如皎瞥了一眼,垂首苍然道:“是云霁月。”
“云霁月?”江寒酥拧着个眉头,“你那双生兄长?这怎会是他,看着便不像,分明是你嘛!”
云如皎扭过头看向他,略有疑窦地问道:“怎会是我?”
江寒酥一拍胸脯保证道:“这必然是你!阿皎你可是不信我?我若是连你和他都分不清,我今日便跟了你姓。再者说了,你可还曾记得前些时日我来寻你,同你说我将顾枕夜那从前道侣的事情查清楚了,也找人绘制了画像来。虽是你二人生得一模一样,可眉眼间的神情却是截然不同的。阿皎你若是不信,我现下必让人将那画像送来,让你一窥究竟!”
他说的言之凿凿,云如皎早便多信了三分,只还是点了头道:“那便多谢,劳烦送来与我看上一看。”
可……怎会是他!
这不该是他的。
云如皎霎时间想要再去妖宫,寻顾枕夜问个清楚明白。
可理智还是劝阻了他自己,他抿着唇又问道:“不提此事了。寒酥,你对南海仙君最近大开杀戒之事,可有几分了解?”
江寒酥撅噘嘴,说道:“那是自然,我魔族也有遭殃的。可如今听闻是妖宫遭了劫难,可真是报应!顾枕夜那般坏透了的人,就应该让南海仙君把他抽筋剥皮,做个骨架标本去!”
说完,他还故意歪头看向云如皎,像是一个幼童在讨着糖果吃一般。
云如皎没法同他置气,只是一颗玉石心却也因为此话涉及了顾枕夜而多波动了几分。
他无奈道:“寒酥,顾枕夜他……不至于此。”
“还不至于!”江寒酥顿时拍桌而起,怒道,“就他那般欺负你,不把他挫骨扬灰都是便宜他了!”
说罢,又凑到云如皎面前,轻嗅着云如皎身上的味道:“阿皎,你可真香!”
云如皎偏头躲了过去,没有做声。
江寒酥几分讪讪的,又抬眼看向旁边一直未曾言语的阿闻。
阿闻轻咳了一声,随意寻了个理由便出了门。
江寒酥倒是乐得如此,脸上还浮现了几分得意来。
只可惜他这得意没维持住多久,便听得阿闻的声音:“天帝陛下,我立刻通传星君——”
他的欢喜表情顿时垮在了脸上,嘴里嘟囔着:“他怎么早不来晚不来,非要这个时候来。”
却也是下意识地妄图寻个地方将自己藏起来,像是个受了惊吓的小兽一般。
云如皎也没有预想过这幅场景。
只天帝的动作太快,不出须臾已是入了内,手下神侍还将阿闻捆了个彻底。
“天帝陛下,这是作甚?”云如皎不明就里,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对着阿闻微微摇了摇头,阿闻也便没再挣扎。
天帝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没有刻意为谁多停下片刻,只道:“妖宫作乱,顾枕夜手下那些个所谓的肱股之臣说是你二人引得的祸端。那几日妖宫只有你与他两个并非妖族之人闯入,料定了南海仙君一事与你二人定有干系。如今妖宫来要人,我没有不给的道理。”
他是天帝,想要擒个人、杀个人都不必多言。
如今解释得这般多,也是因着眼前面对着的是云如皎罢了。
可云如皎即便是心如寒冰玉石,可他念想中也知晓不能如此将阿闻交付出去。
阿闻本就无辜,如何能做这个替死鬼?
他心中咚咚地跳着——
与其说这事是什么劳什子妖宫的股肱之臣所为,倒不如说是顾枕夜授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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