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也是,只是我却并不明白,魔尊为蛟,本不是该入妖道的吗?怎得堕了这魔道,还能爬上魔尊之位。魔族内里,可有人当真服你?”顾枕夜轻飘飘地一句话,顿时叫江寒酥白了脸。
江寒酥忌讳极了旁人说他的出身,自是当即便发了怒。
他施展修为朝顾枕夜攻来,红与黑的光晕顿时交织闪烁。
顾枕夜一手抵挡住江寒酥的攻势,一手又将云如皎死死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他的修为在江寒酥之上,只是他不想让这场大战太过,到时候引得云霁月察觉、猜忌。
更何况……
他回首用余光微微瞥见云如皎略显担忧的目光。
即便是知晓那不一定是予自己的,可他有个法子,能让云如皎心疼的。
他兀自收了五分修为,任凭江寒酥制住了他的招式。
江寒酥似是因为自己愈发占了上风,便更加狠的调动起了魔力。
一招一式都是朝着顾枕夜的身上砸去。
云如皎见得顾枕夜占下风,语调中多了几分他自己都未曾留意的焦急:“怎么回事?!”
顾枕夜的唇角微微扬起,却并没有回应云如皎,只装作一副专心应战的姿态。
直到他刻意择选了一处,被江寒酥重重击在肩膀靠上的位置。
他方才噗的一口血吐了出来,回首对着云如皎说道:“皎皎,别怕。”
云如皎哪里会真的相信他无事,当即便以身止战。
江寒酥也怕伤到他,忙不迭地受气了继续的攻势。
云如皎堪堪扶起了顾枕夜的身子。
用洁白的袖口替他沾去唇边血渍。
可是见顾枕夜的嘴角仍是源源不断的溢出血迹。
他还是当真慌乱了起来,急迫地说道:“你都这般了,还叫没事!”
顾枕夜趁机擒住了云如皎的指尖,勉强挤出个惨白的笑意来,又道:“当真无事,皎皎,莫要担心。”
他瞧见了。
他的皎皎还是在乎他的!
这般即使是受了再重的伤,也是值得的。
更何况,他掌握着分寸,这状似严重的内伤,也不过是明面上看着可怖唬人罢了。
云如皎隔在顾枕夜与江寒酥的中间,对着江寒酥的语调都冷了两分:“魔尊陛下,可是玩够了?”
江寒酥顿觉委屈,磕磕绊绊地说道:“分明、分明是他羞辱我的!”
云如皎心下也明白。
这件事理应各打一锤,但他……
顾枕夜蓦地抓住了云如皎的衣角,又是咳出了一口血来,说道:“皎皎,不必与他争论了……”
他又扯着云如皎,对其耳语道:“他并非你所熟识的那个江寒酥,他并不可控。更何况,你如今身上没有诅咒,他对你的情愫来得太过奇怪了。皎皎,以防万一,莫要再同他言语了。”
云如皎应了一声,转头又是对着江寒酥道了声“抱歉”。
便要将顾枕夜扶回自己的房间中休憩。
只顾枕夜还没睡上那张他心心念念的床榻,便听见江寒酥拔高了一直喃喃自语的声音,说道:“阿皎,这不对。此人心机颇深,他分明在伊始之时对我的攻势游刃有余,怎会猛然一下子败下阵来?阿皎——”
顾枕夜顿时心中一惊。
只是想阻止已然来不及了。
云如皎的脚步顿住,垂下头叫谁人都看不清他的神情。
只是缓缓又轻声回问道:“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我最喜欢的小酥酥上线了!
第40章 表白 “顾枕夜,我并不在意你做什么。”
“当然。”江寒酥笃定地说道, 似是已有几分胜券在握,“阿皎,这般谎话连篇之人, 你也是肯信的吗?”
顾枕夜百口莫辩, 更是因为江寒酥说的半句无差。
可云如皎不过停留一瞬,又启了自己的步伐。
他的唇角牵平,沉声又道:“这重要吗?”
于他而言, 现下的顾枕夜不过是……他的记忆汲取工作罢了。
当真, 仅此而已。
他抬眸看向顾枕夜,又亲自问道:“所以, 是你故意而为之的吗?是你刻意地收了攻势,并让江寒酥将你打伤,只是为了博我的同情吗?”
“……”顾枕夜无言以对。
可是他瞧着云如皎那双清澈如泉水般的眼眸,他无法再说出谎言来。
他说的谎话太多了。
那么多的谎话交织在一起,将云如皎生生逼上了绝路。
他如何能再重蹈覆辙?
他微微阖了眼眸,不敢直视着云如皎的目光。
可却点了头, 又说道:“是……皎皎,一如他所言。”
他还尚能感受着云如皎扶在他手臂上的温度。
只是这温存, 恐怕不出须臾便会再也不见了吧。
他不想睁开双眼, 他不想自己好不容易求得的美梦就此破灭。
可他又不得不睁开了双眸,面对着这现实。
他的瞳色在一瞬间变得漆黑, 深不见底。
可在某一瞬间,似是又幻化作妖类的金色竖瞳。
是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神色的前奏。
可他却未曾想到, 他睁眼时候,眼中却只留下云如皎那如远山黛一般的眉眼。
与自己手臂上愈发重的力度。
“你既是没再哄骗我, 我便……”云如皎轻笑了一声, “我便为何计较呢?你伤的是自己, 不曾是我。我生气又作甚?平白让自己不舒坦吗?”
这便是不曾在意,方才能说出的话来。
江寒酥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二人一眼,摸了摸下巴。
顾枕夜却是心底一片寒凉。
他总在想云如皎若是对他有气,也是好的。
那般便是还有几分在意自己。
可又惧怕云如皎再生气、难过。
他的皎皎再也经不起多一场的疯魔了。
顾枕夜直起了脊背,抬手用修为弹去了自己的一身伤痕。
他既是装的,如今被发现,便也不必再遮掩。
微风拂过他玄色衣衫,他的面容在月色的衬托下愈发得冷冽。
看向江寒酥的时候,就像是一把利刃,生生要将人劈成两半。
江寒酥的反应他如何瞧不见,只是不惜得与之再辩驳。
他今日惹得云如皎一次不悦了,便不会再有第二回 。
他到底还是那个活过两次的妖王,身上不由透出的威压让人无法不跪服。
江寒酥是何等的魔尊,他们二人哪个不知?
不过是个被舅舅捧上位的棋子罢了,外强中干。
不出他所料,江寒酥果不其然地微微错开了与他的目光交锋。
顾枕夜抱臂于胸前,侧头看向他的皎皎。
云如皎低垂着眼眸,若有所思,发丝垂在耳侧,乖巧脆弱得让人想即刻拥入怀中。
可他却也猜不透云如皎到底在想些什么。
云如皎叹了口气,又笑了一声,说道:“既是无碍,便也不必再将这场闹剧继续下去了。”
他抬眸瞥向顾枕夜,顾枕夜顿时正了神色。
顾枕夜稍稍牵动唇角,又是先开口抢了云如皎的话语,说道:“皎皎,我日后定不会如此了。我知晓错了,不会再犯。”
这话他好似说过无数遍,让云如皎的耳朵都听出了茧子来。
云如皎一顿,竟是愣了半晌方才组织出语言来:“……你愿意做甚便做,伤的是你,与我何干?”
似是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道:“我从前那些不高兴的,不过是因为你打着待我好的名义,却是什么都不告诉我。既是波及到我了,我又何尝能不发怒?”
他字字句句中蕴含着疏离与冷漠。
并非对亲近之人的斥责。
江寒酥听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可惜啊,你也未曾比我更好到到哪里去。”
他抬手便是施展法术,将屋里恢复了个大概,又道:“我虽是不知阿皎你从前是如何陈设的,但屋里总没有那般多的黑渍了。今日天色晚了,我明日再来寻你。总不能像是某些人,旁人都烦了,还要舔着脸赖下去。”
顾枕夜怎知他说得不是自己,倒也并不甚在意。
他的脸色颇好,端着的是一股子上位者的狠厉,睥睨着江寒酥又道:“承你吉言,我定是会一直同皎皎在一处的,不似你。”
云如皎瞧着他二人间氤氲着的剑拔弩张气息。
兀自退后了一步,站定只平和地看着。
他好像真的没有那般在意了。
仿若对自己的游说真的起作用了。
江寒酥倒也未曾真的打扰。
于他而言,今日同云如皎不过第一次相见。
即便是再感兴趣,依旧自己最为重要。
云如皎看着他这般豁达,忽而觉得也很好。
他便是心中装的太多太杂,总是不能将自己摆在首位。
如今他也得学着此事了。
云如皎浅笑道了声“再会”,就转身折返屋中。
顾枕夜当然亦是跟了上去,美名其曰:“皎皎,你喝了云霁月那药,我总是怕你在此陷入虚无的深渊中,无法自拔。”
可云如皎却将门拍在了他的脸上,险些要他那最引以为傲的高挺鼻子遭了殃。
只是云如皎又开了窗,支在窗上,又道:“想来睡着了,便不会陷入其中了吧。若是当真又陷入其中,也还得劳烦你明日早些前来唤醒我了。”
“皎皎……”顾枕夜高挑的身形自小窗看去,竟显得有些可怜了起来,“我今日当真不是有意的,只是到那个份上了,我便想着……总是不能白受了这一遭。”
云如皎却仍是不为所动。
顾枕夜默然了良久,又是喃喃自语,剖白道:“皎皎,我当真今日心中邪火烧得难受。我瞧见江寒酥对你那副姿态,我心底便是酸涩得要命,我有些控制不住我自己了。皎皎,我很抱歉……”
云如皎手上本是收拾书案的动作一滞,片刻后才又动了起来。
只是他心中也是乱七八糟,竟是将洗好的笔,又撂在了砚台之上。
顾枕夜未曾留意到他的举动,又是说道:“我原先总以为那些人爱你,是因为你身上有云霁月留下的诅咒。可我却忘了,我的皎皎啊,从来都是那般的引人注意,分明所有人都是真的爱你。今日得见江寒酥见你第一面便已然沦陷,我就知道了……”
他字字诛得是自己的心。
生生往自己心窝子上戳刀,血淋淋的。
“可是为什么?”顾枕夜似是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云如皎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打断。
顾枕夜皱皱眉,又问道:“什么为什么?”
云如皎抿了抿唇,指尖不自觉地敲了桌子几下,又道:“为什么江寒酥会爱上我?这不对……他不应该的。他分明爱的是我的血香,是我身上的诅咒才吸引了他。很奇怪……”
他只觉得重生一世间,他许许多多的事都很奇怪。
“皎皎,为甚他不会对你一见钟情?”顾枕夜虽是并不愿意说出此话,可事实便是如此,“你这般好看,性子又好,身上哪有什么血香味,不过是淡淡的清甜。你为何总是妄自菲薄?譬如我,我亦是对你一见倾心的。”
云如皎顿时有些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掩唇又道:“我知晓了,只是觉得怪异。”
江寒酥曾对他说过,是莫名其妙爱上他的。
想来定是受那命数所影响的,与自己无关。
想来若是江寒酥见得的是云霁月,他也照旧会动心的。
他抬眸又看向远处一轮皎皎明月,忽而想到若是让江寒酥见到云霁月,又是如何呢?
他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唇角,茶水端到嘴边却喝不下去。
他总觉得自己好似重活这一遭,事事都改变了,可事事却都没有改变。
他真的有些累了。
“我真的困顿了。”
云如皎轻轻掀起眼皮,望着顾枕夜。
顾枕夜忙不迭地替他关好窗户,又道:“皎皎,那便早些安寝吧。你放心,我这几夜就在梧桐树上,我不会离开你的。”
云如皎想说不必。
可他实在是心中累到极致,半晌只憋出了一个“好”字来。
顾枕夜许久未曾见到云如皎这般疲累的样子,眸光中似是还含着几分困意的春水。
待到窗户掩上许久,他都未曾挪开半分目光。
他幻化作黑猫,一跃而上,于梧桐树上瞧着他的挚爱。
一遍遍地描摹着云如皎的模样,直到记忆与现实的样子重叠。
再无偏颇。
云如皎是困顿,可他躺在床榻之上,紧闭着双眸。
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睡着。
他只觉得自己心中揣的事情愈发得多了起来。
多到现下的他根本无法理清。
他如今竟是渴望进到那虚无空间中,看看那个神似云霁月小时候的孩童到底是怎般回事。
可他又怕进入其中,若是顾枕夜未曾察觉到他的异样,他又如何脱身?
他真的是过分。
下载本书
当前页码:第47页 / 共75页
可使用下面一键跳转,例如第10页,就输入数字: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