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明月》作者:归鸿落雪.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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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凭你在笼子里,我在笼子外。”王滇微微一笑,“就凭你的兄长现在是我的。”

  一句话,彻底点燃了闻鹤深的怒火,“我要杀了你!”

  然而无论他再如何破坏挣扎,当初他让梁琮囚禁那只白虎的笼子却将他自己囚禁不得出。

  “闻鹤深,你在此间作恶多年,以为自己是修行者就可以肆无忌惮,藐视众生,却不知世间自有其运行的法则,强行改命,只会自食恶果,你这副行将就木的身躯就是最好的证明。”岳景明将长剑缓缓收回了剑鞘,“即便今日我等未替天行道,来日你也会遭到反噬。”

  “我生平最厌恶你们这些道貌岸然之人。”闻鹤深的目光越过他们看向轮椅上的崔琦,“你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的兄长明明是为了救人而死,被救的人忘恩负义活得无比快活,我兄长却要遭受轮回之苦次次命途多舛,生老病死无一可避,他分明天资卓越,凭什么要他沦为一个普通人!凭什么梁烨这种什么都没做的人就可以天生仙骨直登仙途!我不甘心!”

  “狗屁不通。”梁烨听了半天难得骂了句脏话,有气无力地靠在王滇身上,委屈地看着王滇,“他好不讲道理,朕资质好他就理所当然欺负朕。”

  王滇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后颈,“我们不理他。”

  梁烨咧嘴一笑,然后又狰狞地扭曲了脸,一脸血埋进了王滇的颈窝里,“疼死了……”

  他含混不清又说了句什么,王滇在雨中没有听清,伸手抓了抓他的头发,笑道:“什么?”

  “你好香啊王滇,想操哭你。”梁烨低声嘟囔,然后悄咪咪地亲了亲他的脖子。

  他们身后是风中凌乱满脸惊诧的文武百官,面前是神色凝重的长辈肖春和岳景明,旁边就是崩溃嘶吼瞪他们快瞪出血来的闻鹤深。

  然后梁烨理直气壮,无所顾忌地抱着他耍流氓。

  虽然暴雨瓢泼大部分都听不见梁烨在说什么,但总有耳朵好的能听见,尤其是对上肖春和略带古怪的神色,王滇的耳根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咬牙切齿道:“闭上你的狗嘴吧。”

  大雨倾轧,碎雪园里落红满地。

  岳景明肖春和以及拖着重伤赶来的项梦开始着手处理笼子里的闻鹤深,卞沧跪在地上,痴痴地笑着看向关着闻鹤深的那道玄铁笼子,门口的百官惊疑不定地看着相拥在一处的两个帝王,有人甚至怀疑自己眼花而使劲揉着自己的眼睛,充恒和长盈带着还幸存的暗卫将叛臣团团包围,绣着梁字的黑旗插满皇宫的各个角落,即便大部分炸药都已经被及时地排查出来,损毁的宫殿房屋不计其数。

  信号直冲长空,在厚重地雨幕下轰然炸开。

  小院里,杨无咎扶着颤巍巍的杨满看向了天空。

  十载山上,梁寰趴在百里承安怀中睡得正香,龙骧激动地进来推开了窗户,示意他们看向天空的信号。

  大都的百姓们心惊胆战地露出头来,看向那明亮地一点璀璨。

  焦炎长臂一挥,无数待命的士兵冲入了世家,温热的血洒进了冰凉的泥水,大都以西,吕恕望着代表着胜利的信号,高声喝道:“叛臣伏诛!吾皇万岁!”

  “叛臣伏诛!吾皇万岁!”

  “叛臣伏诛!吾皇万岁!”

  “叛臣伏诛!吾皇万岁!”

  排山倒海的高喝声响彻云霄,暴雨渐歇。

  喧闹嘈杂的人群中,王滇顾不上周围各种好奇或探究的目光,伸手捋了把梁烨额前的湿发,露出了光洁的额头,“解药在这人身上,还得劳烦十六兄。”

  崔琦推着轮椅停在了他们面前,目光在他们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上逡巡,微微蹙眉,“双生子?”

  “……”王滇推开梁烨一个劲想往他颈窝里搁的脑袋,干笑了两声,“十六兄,此事解释起来颇有些复杂。”

  “难怪喊得这么顺口。”崔琦看向王滇,“你比陛下脾气好多了。”

  梁烨阴恻恻地抬起头来冲崔琦龇了龇牙,“你看看你招惹得都是些什么人,你要不是姓梁,管你去——唔。”

  王滇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十六兄见谅,他伤口疼,逮着谁就冲谁发脾气。”

  梁烨张嘴就咬住了王滇的手掌。

  “……知道了。”崔琦神色冷淡道:“需要我帮忙吗?”

  “十六兄愿意帮忙自然是最好的。”王滇隐隐松了口气,“陛下身上中的毒名为枫霜落,听岳师父说,应该就是此人配出来的毒药,不过……十六兄可方便?”

  “不过是个妖言惑众的妖道,说得全是莫须有的胡话。”崔琦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陛下,官制改革已经完成地差不多了,是时候考虑一下禁道的问题了。”

  梁烨看向岳景明跟肖春和,转头又要冲崔琦龇牙,王滇一把将人薅住,神色严肃道:“陛下说他会好好考虑的。”

  崔琦一脸冷淡地推着轮椅去了笼子那边,梁烨哆嗦着满是血的胳膊扯开了王滇的手,眯起眼睛道:“谁准你擅自决定的?”

  “只是说考虑而已。”王滇安抚地摸了摸他满是血的手,“虽说师父他们立了大功,但也不能嘉奖无度。”

  “朕有数。”梁烨低头舔了舔他掌心上的血痕,轻哼道:“力道还不小。”

  “吓死我了。”王滇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先把你把身上的伤好好处理一下,武功再好也没你这个打法,下次再敢这样我就——”

  梁烨佯装转头,众目睽睽之下嘴唇飞快地擦过了他的唇角,然后一脸无辜地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对不起,我错了。”

  “……”王滇下意识地抿了一下嘴唇,眯起眼睛啧了一声。

  碎雪园里的这个铁笼还是王滇初来乍到时无聊看帝王起居录注意到的,后来他和梁烨在这里胡闹着玩的时候还被花丛中的铁链子绊倒过,不过也未放到心上,毕竟这地方人迹罕至,主要是梁烨这厮喜欢海棠花,自打当了皇帝就霸道地将碎雪园占为己有,谁都不让靠近。

  “可惜了这些花。”王滇牵着他的手踩过了满是血色的海棠,至于旁人投来的各色目光,王滇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反正梁烨编故事的能力堪比酒楼里的说书先生,总能找到合适的理由。

  “来年再给你种上。”梁烨闻言道:“今年秋猎朕也给你猎只大老虎玩。”

  王滇失笑,知道他从来没有去过秋猎,“行啊,好好玩一玩,带着十六兄阿寰还有充恒,我记得阿寰喜欢小兔子。”

  “他就是只小兔子,没出息的哭包。”梁烨撇了撇嘴,丝毫没有当着老子说儿子坏话的心虚,对上了崔琦冷淡的目光,理直气壮地瞪了回去。

  “……”崔琦面无表情地转回了头。

  不知道他跟闻鹤深说了什么,笼子里的人跪在地上死死瞪着崔琦,仿佛要将人拆皮拔骨,“你不是他!你根本不是他!他绝对不会说这种话!”

  崔琦神色冷淡地抬起眼睛,“我是我自己,将解药交出来,或许能留你个全尸。”

  闻鹤深不可置信地摇头,“你为了他让我死!?”

  “朕的兄长自然为了朕。”梁烨轻嗤了一声。

  闻鹤深崩溃地在笼子里嘶吼,他双目赤红,骤然撞向了笼子,竟是生生冲破了符文抓向了轮椅上的崔琦,梁烨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生生捏碎了他本就早已腐朽的骨头,旁边的岳景明跟肖春和连忙去修补那破损的纸符。

  嘈杂混乱中,一道冷箭倏然而过。

  碎雪园中忽然弥漫起了浓烈的海棠香味。

  梁烨扣着闻鹤深的胳膊茫然地转头,耳边嘈杂混乱的人声忽然变得极为渺远。

  王滇缓缓地低下头,浓郁的血色洇透了玄色的外袍,穿透心口的利箭缓缓滴下了一滴血,重重落在了被踩碎的花瓣里。

  长空中的乌云开始缓缓消散,和煦温暖的阳光破开了厚重的云层,洒在了碎雪园的满地狼藉上。

第184章 无分

  剧痛从心脏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王滇抬起头来对上了梁烨茫然的目光,他很想站着跟梁烨说声没事,然而全身的力气仿佛在一瞬间被全部抽干, 失重感和窒息席卷而过。

  周围的一切响动忽然都变得极其缓慢, 他看见梁烨冲自己伸出了胳膊, 看见了云层后淡金色的阳光,他也终于闻到了自己身上浓烈的海棠香味, 仿佛经年枯朽压缩成的苦香, 让他本能地抗拒厌恶。

  “王滇!!”梁烨的吼声穿破了漫长的寂静,落到了他的耳朵里。

  王滇漆黑的眼珠不自然地颤动了几下,看见了梁烨赤红的眼睛和仓惶无措的表情。

  “没事……”他动了动嘴唇,扯了扯嘴角试图冲梁烨笑一下, 腥甜的血便从嘴里溢了出来, 他从来不知道人竟然能吐出这么多血来,手脚都带上了冰冷的麻,让他每动一下都变得极为艰难。

  抱着他的梁烨浑身都在发抖,明明他杀过那么多人, 明明他几次命悬一线都没有如此恐惧, 但他现在抱着王滇, 看着没出王滇心口的那支长箭,手虚虚地碰上去却又不敢, “没事, 不会有事的, 我……朕……”

  王滇咧嘴冲他笑了一下, “……出息。”

  梁烨手足无措地抱着他, 颤抖的喘着气, 仓惶地看向碎雪园满满当当的人, 嘶吼出声:“太医呢!太医!李步——把李步给朕找来!太医——”

  王滇艰难地抬手抓住了他半空中僵着的手,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出不了声,只能用力地捏了捏他的掌心。

  梁烨低下头,红着眼睛看向他,泪含在血色的眼眶里要掉不掉,带着哭腔喊他的名字,“王滇,王滇,李步马上就来了,别怕,朕不会让你死的,王滇。”

  王滇闭了闭眼睛,又挣扎着睁开,咧开嘴冲他笑,“……好。”

  梁烨紧紧攥住他冰冷的手,终于想起了岳景明的存在,眼中顿时有了希望,抬头看向岳景明,“师父!师父你快来救救他!师父!师父!”

  肖春和不忍地别开了脸。

  岳景明走过来半跪在了王滇身边,拿起了他的手腕,王滇只觉得全身蔓延过一阵温热的暖流,窒息感稍减,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吐了一大口鲜血出来。

  岳景明已经浑身是伤,他握着王滇的手腕,七窍已经缓缓地流出了污黑的血,王滇冲他摇了摇头,想把手腕抽出来,但岳景明却没有松开的意思,肖春和看不下去,过来一把将岳景明扯开,封了王滇的几处大穴,沉声道:“有什么话赶紧说吧。”

  “什么意思?”梁烨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瞪着肖春和。

  肖春和不再理他,拽起已经半死不活的岳景明将人带到了一旁。

  “梁烨。”王滇抬手抹掉了他脸上的泪,笑道:“别强人所难。”

  “朕不会让你死。”梁烨咬牙道:“不过是点小伤……朕没事,你肯定也不会有事!”

  “嗯。”王滇应和了一声,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梁烨,我有点冷。”

  梁烨赶忙脱下了身上的龙袍盖到了他身上将人抱紧,低头亲他的满是血的嘴唇,“不准死,你是朕的,不准死听到没有?”

  “……听见了。”王滇咳嗽了两声,又吐了许多血出来,“哪有……那么容易死……我还想……和你好好过个除夕呢……”

  梁烨死死扣着他的手。

  王滇仰着头仔细又认真地看着他,“原来你哭起来是这样。”

  梁烨抓着他的手放到了自己脸上,“朕从来不哭,你刚答应了要和朕去秋猎,你还要做朕的皇后,不,朕做你的皇后,朕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不会瞒着你,朕只听你的话,朕、朕再也不故意惹你生气了,你要什么朕都给你,朕什么都不要了,朕就只要你。”

  王滇忍不住笑了起来,“听起来……还不错,陛下,死到临头终于会说……咳咳,会说人话了。”

  “闭嘴!朕不会让你死!”梁烨抬起头来,冲周围的人吼道:“李步呢!?李步为什么还没来!”

  “陛下,李太医在议事殿救人,已经派人去叫了。”

  王滇的呼吸已经微弱到难以察觉,周围的声音变得渺远模糊,他将额头抵在了梁烨肩膀上,“行了……梁子煜,你陪我说说话。”

  “朕不会让你死!”梁烨不顾满身的伤,将他打横抱进怀里,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朕带你去议事殿找李步……他能救朕,肯定也能救你。”

  王滇被他颠簸地咳嗽了起来,梁烨抱着人艰难地往前,碎裂的刀剑碎片还深深扎在他的血肉里,每走一步都疼得发颤,血顺着脚腕流下来,将花瓣染得更加殷红。

  他抱着王滇艰难地往前走了几步,不管伤口绽开四溅的血,咬紧了牙关飞身而起,朝着议事殿的方向飞了过去。

  王滇被他紧紧抱在怀里,抬头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笑,“梁烨,我想起来……一些事情……”

  梁烨不敢低头看他,微冷的水珠顺着他的下巴滴在了王滇的鼻尖上。

  “你听不听啊?”王滇懒洋洋地抬起手勾了勾他的衣领。

  “听。”梁烨说。

  “我也叫过梁烨这个名字。”王滇有气无力道:“我之前总觉得我当皇帝……要比你好……但……你做这个皇帝可比我做得强多了……”

  梁烨越过了寝宫的大殿,踩在了墙头上,胳膊不受控制地颤抖,低下头来看向他。

  “不过我……可能比你要惨一点……”王滇冲他笑得十分灿烂,“人都死光了,一个都没能保住……真他妈失败透顶……”

  梁烨咬紧了牙关,又往御书房的方向飞去。

  “难怪我总觉得扮起皇帝来……得心应手……”王滇低声笑道:“一开始看你怎么都不顺眼欠揍得很……梁烨,你跟我说话,别他妈演鸟玩了。”

  梁烨力竭腿一软,抱着他从墙上跌了下来,牢牢地将他护在了怀里,抬起头来已经是满脸的泪,他哽咽地望着他,“别说了……王滇,别说了。”

  “你干嘛?”王滇笑着抬起手给他抹眼泪,“人设都崩了啊陛下,四盘山你都快咽气了我都没掉泪。”

  梁烨紧紧抓住了他的手,神色狠戾的盯着他,“朕不准你死!”

  王滇艰难地喘了口气,“你可是皇帝……别哭。”

  “别丢下我。”梁烨攥着他的手放在了心口,卑微又乞求地望着王滇,赤红着眼睛求他,“你别丢下我王滇,我只有你了,你明明说过你最爱我,你不能这样。”

  王滇想笑,却笑不出来,眼前梁烨的模样逐渐变得模糊,他使劲眨了眨眼睛,眼角被水烫了一下,然后他一把薅住梁烨的衣领,迫使人低下头来吻了上去。

  五脏六腑都蔓延着疼,后颈像是被人生生剜走了骨头,剧烈的痛楚中,他用力地吻着梁烨,抵死纠缠着唇舌,腥甜的血蔓延四散,他伸手覆住了梁烨完好无损的后颈,贪恋又不舍地贴紧追逐,感受着空气一点一点逐渐变得稀薄。

  热烈的,孤注一掷的吻。

  他终于耗尽了最后一点气力,两个人额头相抵,注视着对方一模一样的眼睛,他使劲抓了抓梁烨的头发,“梁烨……”

  “嗯。”梁烨的声音在发抖。

  大概王滇自己也在发抖,但他已经来不及感受了,他凑上去,染血的鼻尖轻轻碰了碰梁烨的微凉的鼻尖,喜气洋洋地笑出了声:“没出息的东西……”

  “好好活着。”

  梁烨抱着他纵身飞起,拼尽全力地跑向了摇摇欲坠的议事大殿,终于看见了李步的身影。

  他落地大步往前跑,却在倒在地上的蟠龙柱绊了个趔趄,赶忙用胳膊护住了王滇的头,皮肉被凸起的残砖硌得血肉模糊。

  “王滇,我看见李步了,李步就在那里,肯定会救你的……”梁烨爬起来大步往前跑,再潮湿的雨气和浓郁地硝烟里高声喊:“李步!救人!”

  李步闻声转头回望。

  梁烨看着怀里睡着的人,“王滇,睁开眼,别睡了,我找到李步了,醒醒……王滇,醒醒!”

  怀里的人没有应声。

  梁烨在湿滑的议事大殿前踉跄了一步,王滇瞬间脱离他的胳膊,他狼狈又慌乱地抬手去接,却骤然接了个空。

  李步跨过满地狼藉跑到了议事大殿门口,看着跪在地上的梁烨疑惑出声:“陛下?”

  梁烨抬着胳膊,还保持着抱人的姿势,然而手上只搭着件破破烂烂的龙袍,他红着眼睛茫然的抬头看向面前的李步,轻声问他:“王滇呢?”

  李步仿佛又看见了许多年前在太医院那条石子路前孤零零的小孩,张了张嘴,却无法回答他的问题,“陛下,这里只有您自己。”

  龙袍中的袖袋倏然滑落,零零碎碎的东西摔洒出来,属于王滇的那条结了发的铜钱,梁烨亲手系上的玉佩,脚腕上的红绳金叶,绑在手腕上的青色平安扣……所有他试图绑住标记王滇的东西,安安静静地掉落满地。

  乌云终于彻底消散开,热烈灿烂的阳光洒满了大都皇宫的琉璃瓦,长风席卷过浩荡繁华的大都,拂过斑驳绵延的朱红色城墙,卷起了瓦片上深绿色的柳叶。

  晃晃悠悠落在了龙袍上。

  李步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的嘶吼绝望到极点,发不出声音。

  却摧肝断肠。

第185章 人心

  崩溃又癫狂的帝王无人敢上前接近, 议事殿的断壁残垣仿佛在应和着主人的嘶鸣。

  梁烨死死抓着怀里的龙袍,仿佛这样就能感觉到王滇残余的体温和未来得及消散的浓烈的海棠香,向他证明王滇切切实实地存在过。

  周围仿佛陷入了无尽的寂静, 有人在拽他的胳膊, 有人在抢王滇的衣服, 有人踩到了王滇留下的小零碎,他崩溃着、嘶吼着挣扎, 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反抗, 企图在眼前一张张模糊的面孔里找到熟悉的脸。

  血迹未干,他明明接住了王滇。

  他接住了的!

  他不甘地质问着周围的人,愤怒地让他们将他的王滇还回来,他仿佛陷入了混乱又癫狂的梦境里, 他要杀了所有人来给王滇陪葬!

  “梁烨!”岳景明一声怒喝让他混乱的脑子陡然清明。

  梁烨死死瞪着他, 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脸上的狠戾和不甘甚至愈发浓烈,哑着嗓子嘶吼:“朕要王滇!把王滇还给我!”

  “他不属于这里。”岳景明声音冷淡,仿佛置身事外, “此间事了, 他自然该离开。”

  他说得太过冷苛又不近人情, 旁边的肖春和忍不住道:“你二人一为前世,一为来生, 他能来对你已是莫大的机缘, 有闻鹤深的前车之鉴警醒, 梁烨, 一念成执就易入魔障, 不要走岔了路。”

  “朕要王滇!”梁烨固执又崩溃地重复着同样的话, “他不是梁烨, 他是朕的王滇!”

  他拒绝承认他们所说的事实,仿佛这样就能让王滇重新回来。

  肖春和还要再劝,梁烨不管不顾强行动用内力试图挣脱,然后一拂尘打下来,径直将他拍晕了过去。

  “……”肖春和捞住昏死过去的梁烨,摸上了他的脉,“还当是个断情绝爱的好苗子,结果是个情种。”

  岳景明半跪在旁边,伸手卡住了梁烨的下颌,迫使人张开了嘴,接过了崔琦递来的解药,一滴不剩地全给他灌了进去。

  “你慢点,这是你徒弟,又不是牲口。”肖春和随手捡了块帕子给梁烨擦掉脸上的血和药渍,看见上面绣的小黄花挑了挑眉,“这又是哪家姑娘给的帕子?”

  “这是王滇买给主子的!”赶来的充恒一把将那帕子夺了过来,连带着地上散落的小零碎都一股脑地全都收了起来,急躁地四处找人,“王滇呢?”

  他已经拼尽全力追了,但他也受了伤,武功又不如梁烨,还是没能追上。

  “没了。”肖春和摸了摸鼻子,被充恒凶狠的目光吓了一跳,“哎,你可别哭,你主子都把议事殿哭塌了。”

  充恒动了动嘴唇,没能理解他的意思,“什么叫没了?”

  “就是——”

  “肖春和。”岳景明冷淡地打断了他,“带人去治伤。”

  梁烨本来就受了极重的伤,又强行催动内力,大悲恸心后已是强弩之末,体内的枫霜落已经被催发了大半,灌上解药之后昏睡了半个月才堪堪转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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