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明月》作者:归鸿落雪.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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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充恒看了一眼他旁边随手扔开的一摞册子,小心翼翼地建议,“主子,都看了一夜了,这会儿都晌午了,要不歇歇吧。”

  “朕不累。”梁烨把翻完的这本随手一丢,又拿起了另一本装潢精美的,翻开第一页,“唔,还是个话本子有故事。”

  充恒就看着梁烨兴致勃勃地翻完了一本,发出了句令人惊恐地疑问:“这男子与男子之间竟还有如此多的花样,真这么有意思?”

  充恒最害怕的就是他主子觉得有意思,通常来说,一旦让他主子觉得什么人什么事有意思了,那必然是要一探究竟的。

  梁烨将那本精美的画册往袖子里一揣,起身就要走。

  “主子,你去哪里!?”充恒顿觉大事不妙。

  “朕饿了。”梁烨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那用膳还、还得带着画册么?”充恒谨慎地提问。

  “哦,”梁烨拍了拍袖子,喜气洋洋道:“朕打算和王滇一起看。”

第22章 偏殿

  王滇正在看折子,毓英带着几个小太监在画表,云福忽然进来禀报:“陛下,外面有位叫王滇的先生求见。”

  王滇以为自己听错了,“谁?”

  “他自称王滇。”云福道:“说是您请出山的先生,来跟您商讨治国之策,奴婢瞧见充恒大人也在。”

  王滇反应过来,“让他进来吧。”

  果不其然,进来的是梁烨,只是身形稍微有些变化,易容之后的那张脸跟之前他在宫外用的一模一样,平平无奇,偏偏他又穿了身水绿色的宽袖长袍,外罩了层银色的罩纱,硬是将那张平平无奇的脸提了好几层气质——

  骚包至极的气质。

  梁烨丝毫不见外地打量了一圈,偌大的书房里,得有十来个宫女太监在忙忙碌碌,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他大摇大摆地走到王滇的案几前,“我特地来陪你看奏折。”

  王滇看了他一眼,那身骚包的衣服看得他眼睛疼,飘逸若仙的隐士高人跟骚包开屏的花孔雀还是有区别的,不过显然梁烨意识不到这一点。

  “云福,再去搬张桌子来。”王滇收回视线。

  “是。”云福应声退下。

  “不用,我坐你旁边就行。”梁烨看了一眼宽敞的龙椅,亲亲热热地坐在了王滇身边,支着头盯着他,眼睛里藏着诡异又兴奋的光芒。

  王滇没工夫搭理他,随手拿了几本奏折放到他面前,“你先看这些。”

  “好啊。”梁烨出奇地配合。

  没多久云福就命人抬了桌子上来,看见梁烨坐在王滇身边吓了一跳,“陛下,这、这……”

  “不用管他,先把桌子放那儿。”王滇摆摆手。

  “是。”云福又忍不住看了那“世外高人”一人,就见这世外高人众目睽睽之下把手搭在了他们陛下的大腿上,登时吓得闭上了眼。

  亲娘嘞,简直有伤风化。

  王滇警告地看了梁烨一眼,把他的爪子提溜上来,压低声音道:“你要是来捣乱就不用看了,约定作废。”

  梁烨歪头冲他笑,“我好好看就是。”

  言罢竟真像模像样地看了起来。

  王滇忙起来没多余的心思放他身上,梁烨看一个折子的功夫他唰唰批了十个,旁边的毓英干脆利落地将看完的搬走,又将新的呈上来,其间还会有张大纸上来,是毓英带人做的表格和统计图,王滇盯着看了许久,在旁边空白的纸上写写画画,待他写满一张,云福就十分感眼色的上来拿走,替换新的,再把拿下去的同几个小太监一起裁开分类……如此反复,十分忙碌。

  梁烨百无聊赖地看了小半个时辰,拿着手里的书忽然嗯了一声。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王滇头也没抬地问了一句,他倒不指望梁烨上来就能真干点什么,只求他能好好坐住,对他也没抱多大希望。

  “你看这个,是不是很有意思?”梁烨说着,把摊开的书册压在了王滇的奏折上面。

  王滇下意识去看,就看见两个赤身裸体的工笔画小人纠缠在一处,旁边还有情景注释,倒是春意盎然,纤毫毕现。

  “还行。”王滇面无表情地评价。

  梁烨眉梢微动,王滇这副毫无波澜的反应让他觉得更有意思了,笑道:“看过?”

  “没看过这么无趣的。”王滇将那本册子一合扔到旁边。

  梁烨饶有兴致地问:“那你看过什么有趣的?”

  王滇想了想,那可真是五花八门形式多样,他怜悯地看了梁烨一眼,“说了你也不懂。”

  毓英适时送来两盏茶,王滇正好口渴,便端起来喝,紧接着就听梁烨开口:“那不尽然,你可以口述,我画下来,或者找个南风馆让他们演示——”

  “噗!”王滇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陛下!”

  “陛下!”

  大殿内忙碌的宫女太监纷纷停下了手头的活,紧张地看向他们。

  王滇呛咳了几声,摆摆手,“无碍,忙你们的。”

  梁烨冲他笑得意味深长,还一本正经地问:“如何?”

  王滇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深吸了一口气道:“不如何,以后不要把这种东西带到御书房来。”

  梁烨无趣地看了王滇一眼,伸手想碰碰他的脖子,还没碰到手腕便被人一把攥住,王滇攥得很用力,皮肉挤压着骨骼带着轻微的胀痛,他挑了挑眉,没挣开。

  王滇拽着他去了后面无人的偏殿。

  “你以后还是不要来了。”王滇深感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梁烨跟没骨头的废物一样靠在榻上,随手拿起上面的扇子把玩,“你这人好不讲道理,朕不来你便不肯陪朕睡,朕来了你又要赶朕走,是何道理?”

  王滇道:“我是让你来帮忙,结果你只会来捣乱。”

  梁烨手里的扇子灵活地转了一圈,扇柄下的流苏轻晃,轻佻地扫过王滇的手腕,“你快同朕说说,你都看过哪些有趣的册子。”

  王滇想把扇子糊他脸上,耐着性子道:“也没什么,你若真对男人感兴趣,大可去南风馆叫几个清倌。”

  梁烨厌恶的皱眉,“朕不好男风。”

  “你不好男风你看什么册子?”王滇万分不解。

  梁烨拿着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缠着他腰间的玉佩,笑吟吟道:“朕只是好奇两个男子如何做罢了。”

  “满足好奇心无妨,以后别看这些乱七八糟的,还不如多看两本奏折。”王滇试图规劝他。

  “有些画得确实乱七八糟,不过朕看时将你代进去,”那扇子松开他的玉佩,慢条斯理地滑下去撩起他龙袍的衣摆打了个转,往他后腰上轻轻一拍。

  梁烨微微笑道,“便忽然有了看下去的兴致。”

  “…………”王滇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了三秒,拔腿就走。

  “看完奏折记得回寝宫陪朕用晚膳。”梁烨手里的扇子被甩开,轻薄的扇面映出王滇气急败坏离开的背影,他抬手顺着那背影漫不经心地描绘了一遭,开心地笑出了声。

  回应他的是一道愤怒的摔门声。

第23章 晚膳

  王滇批完奏折已是深夜,“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子时了,不过明日休沐。”云福提醒他,“陛下今日还是在书房偏殿安置吗?”

  王滇想起梁烨之前说的话,心念一转,“朕去寝殿看看。”

  他不是很想见梁烨,但又想起午时梁烨要他回寝殿陪着用膳,虽然梁烨没看多少奏折,但多少也是看了,尽管很气人,但毕竟答应……不过这么晚了应该已经睡了……

  王滇站在寝殿大门外,脚步一顿,“算了,回书房。”

  云福疑惑地看着他,“陛下?”

  王滇眉头紧皱,看着石板缝里长出来的杂草,心绪罕见有些乱,他甚至有点纳闷自己为什么会过来。

  不等他转身,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露出了充恒冷若冰霜的脸,“陛下。”

  云福和充恒等人都留在了寝殿外院,王滇进殿便闻到了酒香。

  梁烨懒洋洋地靠在榻上冲他晃了晃手里的酒壶,不满道:“朕等了你足足三个时辰。”

  王滇难得生出一丝愧疚,“奏折太多……”

  梁烨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王滇叹了口气,走过去坐在他对面,看了一眼桌上尚且温热的饭菜,拿起筷子来开始吃。

  梁烨喝了口酒,笑道:“朕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王滇低头吃菜没说话,他批奏折拖到半夜,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梁烨吃饭,但最后又鬼使神差地找上了门,大半夜来吃顿饭。

  有毛病。

  但他看见梁烨守着一桌子菜在等自己来吃时,心里却找不出半分惊讶,就好像……他知道梁烨会等他。

  莫名其妙。

  王滇喝了口温热的粥,梁烨给他斟了杯酒推过来,倒也没一定要他喝,然后自己也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两个人对菜口味的偏好出奇地一致,就连拿筷子的手势都相差无几,更邪门的是每次几乎都能夹到同一盘菜。

  王滇放下筷子喝了口酒。

  梁烨夹了颗青豆扔进嘴里,皱了皱眉,“朕不喜欢吃青豆。”

  王滇也不喜欢,他不信邪地夹了颗塞进嘴里,难吃得他喝了两大口酒。

  梁烨幸灾乐祸地冲他笑了好一会儿,才又端起酒杯来喝,“不过朕觉得你一定会来。”

  “为什么?”王滇有点郁闷,因为他确实来了。

  梁烨好像认真地想了想,舔了舔杯子上的酒渍,笃定道:“你果然还是想看那本春宫册。”

  王滇狠狠呛了口酒,辛辣的味道掠过喉舌直入气管,差点给他呛出泪来,指着他骂:“你是不是有病!?”

  梁烨哈哈大笑,等他笑够了,长臂一伸,冰冷的指尖摸了一下王滇泛红的眼尾,幽声道:“若你过了子时还不来,朕已决定再往你身上种只蛊虫,让你这辈子都没办法离朕三尺远。”

  王滇被他的手冻了一下,酒气从鼻腔蔓延侵占大脑,于是他脑抽一样伸手攥住了梁烨本来打算抽回去的手,像握了块寒冬腊月的冰。

  梁烨脸上阴沉的笑微滞,“谁准你碰朕的?”

  “你是不是,”王滇隐约猜了出来,“头疾又犯了?”

  平时梁烨就跟个随时要着起来的火炉一样,但之前那次虚弱的时候,浑身就像现在这样冷得像块冰。

  “朕看你是不想活了。”梁烨眼睛一眯,“松手。”

  王滇没搭理他,捏了捏他冰凉的指尖,跟摸自己的手还是有些细微的差别,“你的头疾是不是跟太皇太后有关?是毒?”

  梁烨眸光微沉,手腕上的蛊虫骤然游走至了小臂。

  汹涌而来的尖锐疼痛让王滇几乎瞬间失去了力气,他的手重重摔在了桌子上,酒杯落地摔得粉碎。

  王滇疼得脑子一片混沌,梁烨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面前,他微微俯身,那双漆黑无澜的眼睛毫无感情地盯着受疼痛折磨的人,扯了扯嘴角,“不该问的事少问。”

  这疼痛较之从前两次更为尖锐折磨,像是又数不清地虫子在啃噬着他的血肉和心脏,疼痛里夹杂着细密的痒意,呻吟声破碎又不受控制,像个将死之人在苟延残喘。

  梁烨就站在他面前没什么表情地欣赏他的痛苦,轻声细语地问:“你怎么就是学不乖呢?”

  王滇抬起手来,艰难的抓住了他的袖子,他攥得死紧,泛白的骨节青筋凸显出来。

  梁烨把袖子从他手里慢条斯理地拽了出来,俯身下去伸手托住他的下巴,让他能抬起头来看着自己,勾起嘴角诱哄道:“你求朕,朕就让蛊虫停下。”

  王滇惨白的脸上泛起了一个讥讽的笑容,他沾满了酒的手摸在了梁烨脸上,“傻逼……你活该没人疼……脑子要疼炸了吧……”

  梁烨嘴角弯起的弧度逐渐压平,看他的目光如同在看一个死人,声音里带上了警告,“你认错,朕就饶你一命。”

  王滇伸手抓住梁烨肩上的衣服,有些艰难地直起身子,勾起嘴角笑了起来,“好啊……”

  然后低下头,一口咬在梁烨的脖子上,身体里的蛊虫疼得多狠,他就咬得多狠,嘴里的血腥味不断蔓延开来。

  梁烨大概是没料到他敢动嘴,疼得闷哼了一声,王滇几乎整个人都压在了他身上,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疼得感觉侧颈上那块肉已经被王滇生生撕了下来。

  然而他却没有推开王滇,胳膊不受控制地将趴在他身上的人紧紧勒住,恨不得将这个温热的身躯勒进血肉里面,血液在心脏里疯狂得叫嚣冲撞,想让王滇离得更近一些,再近一些,好让那股疼痛变得更加清晰明了,将脑子里那恶毒又绵延不绝的疼痛彻底压制下去。

  王滇却松开嘴抬起头来。

  梁烨目光阴沉地看着他,神经质地扯了扯嘴角,声音里却带了丝迷茫,“怎么不咬了?”

  “傻逼……”王滇咬得牙发疼,疼得有些混沌的目光落在他那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上,微微发抖的手指重重按在梁烨毫无血色的嘴唇上,不受控制地凑了上去,却在即将碰到的时候,彻底失去了意识。

  王滇染血的唇擦着他的嘴角划过,整个人趴在了他身上,脑袋有气无力地搭在他肩膀上,有些硌人。

  梁烨空洞地目光飘摇许久,才堪堪落回到实处,停下那只快要游到肩膀的蛊虫,让它安静地蛰伏回了手腕处。

  他缓缓抬起手来,覆在了王滇的脖子上,力道逐渐收紧。

  喷洒在他耳侧的呼吸也逐渐困难微弱。

  只差一点。

  梁烨舔了舔嘴角,尝到了丝血腥味。

  王滇在他怀里轻微地挣扎了一下,掐紧他脖子的那只手倏然松开。

  “充恒。”

  “在。”

  “替朕去向皇祖母讨碗白玉汤来。”

第24章 窗户

  王滇醒过来的时候,差点被扑面而来的脂粉味给熏过去。

  卞云心紧紧攥着他的手,要哭不哭道:“儿啊,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三天两头地生病,你还让不让母后活啊!”

  王滇的手被她长长的指甲戳得生疼,骨头缝都带着蛊虫发作后的酸痛,他听着卞云心絮絮叨叨的关切声,想着怎么把她儿子给大卸八块。

  这次蛊虫发作得太疼,远远超过了他能忍受的范围,以至于后面他疼得受不了,几乎是抱着跟梁烨同归于尽的想法企图咬死他——属实被这傻逼给气疯了。

  不过后来梁烨抱得他太紧,给他勒得没了力气,他抬起头来看着梁烨苍白的嘴唇,大概是想换个地方咬……果然跟疯批待久了就容易被传染。

  王滇伸手抹了把脸,看向眼泪汪汪的卞云心,又想起上一次那气势汹汹的刺杀,心情逐渐变得复杂起来。

  他老妈在外雷厉风行强势果断,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强人,就没在他面前掉过泪,虽然对他严厉,却是真心实意为他着想。

  梁烨他妈却想杀了他。

  倒霉蛋。

  “烨儿,你昨晚为何又向你皇祖母讨白玉汤?”卞云心紧紧攥着他的手,眼底的心疼不似作伪,却又夹杂着愧疚和惧怕,“你、你前些时日才喝过两碗,这才隔了几天又要喝,你……你怎么能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难道你非要连母后都忘了才痛快?”

  王滇有些茫然地看着她,“白玉汤?”

  什么玩意儿?

  卞云心原本假哭,这会儿见他这副样子倒是真的掉下眼泪来,将头埋进他手里哽咽道:“你走便走了,做什么还要回来……你为什么非要回来……”

  这话倒是听着耳熟,之前闻宗也对他说过差不多意思的话,问他为何又回了宫。

  梁烨之前消失了三个月,竟是打算远走高飞不再回宫的,那为何又改了主意回来了?

  王滇隐约觉得可能跟自己的出现有关系,但想起梁烨那喜怒无常的性子,又实在没办法自视甚高,他在梁烨眼里充其量也就是个逗闷的东西。

  “喝了白玉汤……”王滇顿了顿,含糊其辞道:“朕确实想不起一些事情了。”

  卞云心红着眼睛抬起头来,却并没有反驳,只低声哭泣。

  王滇心下一沉,试探道:“上次朕去皇祖母宫中喝了两碗?”

  卞云心别开头擦眼泪,大概是以为他喝得太频繁忘记了,又或者王滇的语气实在太过温和,让她心里愈发难过起来,“从你八岁起,每月便喝上这么一碗,遇到的人,遇到的事,读过的书……什么都记不清,还为此落下了个头疾……可母后自知护不住你,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这般生不如死……”

  王滇身上的血骤然变得冷了起来,他想起上次在梁烨从太皇太后宫里回来时,看向他那玩味又陌生的眼神,却原来是已经把他给忘了。

  偏偏梁烨这疯癫的性子让人很难察觉。

  “朕昨晚也喝了?”王滇问她。

  卞云心抓得他手生疼,“你头疾本就难捱,一月喝三碗你是真不想活了么!?”

  王滇张了张嘴,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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