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个屁。
王滇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凉凉道:“阁下不是只劫财么,怎么还劫上色了?”
“临时起意。”梁烨粗哑着嗓子,用陌生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强忍着直接亲上去的冲动,看他放松的姿态,也知道自己露馅了,却嘴硬不肯承认,“你从是不从?”
“不从。”王滇靠在他身上,这会儿睡意全无,“劳烦贼大哥将袖子收一收,这药味太冲,熏得我头疼。”
梁烨眉梢微动,换了只手抵住了他的脖子,将袖子里的碎药倒在了地上。
王滇刚动了一下,忽然被块布条蒙住了眼睛,下一秒就被人按在了桌子上,他被迫仰面躺着,眼前蒙着的布条让他看东西朦胧不清,想伸手扯开。
梁烨将他的手腕按住,恶狠狠地往他嘴唇上亲了一口。
压制他的力道陡然一松,王滇从桌子上坐起身,抬手扯下了眼前的布条,却发现是系床帏的宽带子,他借着月光看向屋中,空荡荡不见任何人。
他愣了许久,以为方才是自己在发疯臆想,攥紧了手中的布条,忽然目光一凝,落在了地面上那些被揉碎的药材上。
他走过去,抓起那些碎药材闻了闻,不是之前用过的味道。
月光将攥着药的手映照得雪白,站在阴影里的人低低地笑出了声,将那块方才蒙住了自己眼睛的布慢条斯理地塞进了袖子里。
第87章 求情
闻宗求见的时候, 梁烨正苦大仇深地盯着桌案上摞起来的奏折,准备一把火给点了了事。
“臣参见陛下。”闻宗颤巍巍地跪在地上行礼。
梁烨背着手溜达下去,坐在了台阶上, “起来吧。”
闻宗正准备起身, 不等开口就听梁烨道:“朕给太傅纳上十八房小妾如何?”
闻宗听了直接又跪了下去, 带着哭腔道:“陛下!老臣已是风烛残年之躯,这、这成何体统啊!”
“太傅过谦了, 天天上折子催朕选秀, 朕看太傅精力旺盛得很。”梁烨往后一指,幽幽道:“桌子上一半折子都在催朕纳妃。”
闻宗跪在地上准备抹泪,被梁烨直接搀住胳膊给提了起来,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闻宗憋出来的泪又给气了回去, 深深地叹了口气,“陛下——”
“朕知道。”梁烨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你那些大道理朕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闻宗又叹了口气,“陛下真的没有意中人?”
“有。”梁烨叹了口气, “但是他不愿意做朕的皇后。”
女子不愿做皇后的例子不是没有, 闻宗倒不稀奇, 欲言又止半晌,豁出老脸道:“陛下可以先同她生个孩子。”
梁烨认真思索了片刻, “他生不了。”
闻宗倒吸了口凉气, “陛下当真非她不可?”
“一个都哄不过来。”梁烨说:“再来一个朕宁愿去喝白玉汤。”
闻宗顿时大惊失色, “万万不可啊陛下!”
“朕只是打个比方。”梁烨得意地瞥了他一眼, “像太傅这种妻妾成群的风流人物, 是理解不了朕的。”
闻宗只恨从前教他的时候没多抽几下手心, 奈何他知道梁烨是个什么性子, 也没期望能立刻说服他,转而谈起了别的事情,“陛下,您可还记得前些时日同老臣谈起的仁君之治?”
“唔。”梁烨完全没有印象,而且他从来就没打算当个仁君,似笑非笑道:“朕不记得了。”
大约是王滇同这小老头儿说了什么。
“老臣还记得陛下说,君以仁义,臣以才干,君臣相得,民生安和。”他抬起头看向梁烨,“待河清海晏,时和岁丰……唯君施仁政可得。”
梁烨眯了眯眼睛,没说话。
“……然而老臣近日却听闻,您打算坑杀四万黑甲卫俘虏,几十名叛臣尽夷九族。”闻宗缓缓道:“陛下,黑甲卫中有许多都是大都世家子弟,如今皇城内外人人自危,陛下,先帝在时便不主张苛政滥杀,今日老臣斗胆,希望陛下能三思而后行。”
“当年崔语娴伙同崔家、简家等一众世家,将皇城之内屠戮殆尽,连刚出生的稚儿都不曾放过。”梁烨扯了扯嘴角,声音骤然冷了下来,“尸体往外抬了整整一个月都不曾清完,入目皆是断臂残肢……太傅,你那时怎么不去劝谏?如今却要朕放过他们?这又是何道理。”
冷酷阴鸷的目光落在闻宗身上,然而他却丝毫没有胆怯,他红着眼睛看向面前这个磕磕绊绊教下来的学生和帝王,撩起衣摆重重地跪在了地上,坚定道:“陛下,因为您是皇帝。”
梁烨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没有说话。
“您是整个大梁的皇帝,是大梁千百万子民的天,您的仇恨,您的喜恶,您的一言一行,您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关乎着天下的黎民百姓。”闻宗叩头道:“您坑杀了这四万人,流放九族,将那些叛臣杀个干净,大都就会空一半,世家只剩十之二三,大都危矣!梁国危矣!……陛下,物极必反啊!”
闻宗抬起头来再叩首,“陛下,您自己也知道此举大为不妥,才会至今没有下旨,大安王朝覆灭的前车之鉴近在眼前,陛下,您苦心孤诣走到今天,万万不能在此功亏一篑啊——陛下!”
梁烨面容冷酷地盯着他,喃喃道:“大家一起死多好。”
闻宗惊愕地抬起头,被梁烨眼底的杀意和血色惊得浑身冒出了冷汗,“陛下……”
“朕开个玩笑。”梁烨笑着扯了扯嘴角。
闻宗又要叩头,被他亲自扶了起来,登时有些受宠若惊。
“太傅一把年纪了,别动不动就跪。”梁烨松开他,转身走上了高阶,“既然太傅亲自为他们求情了,朕会好好考虑的。”
“陛下圣明!”闻宗声泪俱下,“陛下圣明!”
待闻宗离开,梁烨沉默地盯着那些奏折良久,一袖子将那些折子尽数扫到了地上。
书房外的云福毓英等人跪在地上没敢进来,充恒悄无声息地从梁上跳了下来,蹲下来去捡地上的折子。
“别捡了。”梁烨突然出声:“都是些废话。”
充恒把手里的折子放到了桌子上,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主子,你已经两天晚上没去看王滇了,要不要去看看他?”
只要有王滇在,他主子通常就会开心,更不会生这么大的气。
谁知这次梁烨却并没有应下,冷笑道:“昨日王滇去了闻宗府上,今日闻宗便敢来给那些人求情……朕一直以为他懂朕心里想什么,结果到头来他宁可去替朕的仇人求情,还施以仁政,真是好大的胆子!”
充恒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
梁烨眼底的怒火愈演愈烈,哪怕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些人最后杀不成,但王滇从中来劝诫求情,反倒让他心底的逆反情绪升腾而起。
旁人劝便也罢了,偏偏是王滇。
梁烨罕见地发了一通火,一整晚大殿之中都死气沉沉,直到李步来求见。
“陛下,微臣今日去给王大人把脉,大人的情况又好了许多。”李步跪在地上道:“王大人想要减轻药量,微臣以为不妥,特来请示陛下。”
梁烨没说话,李步便只好在地上跪着,更不敢去揣测帝王的心思。
“不用减。”梁烨阴冷的声音从上面传来,“仔细给他调养着,需要什么药材尽管用。”
“是。”李步应声。
梁烨顿了顿,又问:“他这郁症到底能不能好?”
“回陛下,王大人的郁症时日已久,恐难彻底治愈。”李步道:“不过平日里多注意调养,修身养性,于寻常人也无异。”
梁烨皱起眉,将手中的案卷一扔,“他这郁症是何原因所致?”
“这……臣不敢妄加推断。”李步谨慎道:“郁症通常是脾失健运,情志不得,故而脏躁,易惊悸不寐,王大人的情况比郁症还要再复杂一些,不过大人自己也知道调节心情,故配合药而见效极快……臣猜测,大人从前可能遭遇过一些不太好的事情,陛下遇刺,大人惊悸过度,触及旧事导致发病……”
“朕知道了。”梁烨脸色难看,摆了摆手让他下去。
“臣告退。”
充恒假装过来给灯添油,将两个安神香囊放在了桌案上,“李太医说这是新方子。”
梁烨撩起眼皮了瞥了那香囊两眼。
充恒若无其事地退了下去。
油灯晃了两下。
王滇将手中的书放到一旁,吹灭了旁边的蜡烛,拽起被子躺了进去。
然后就被人揽进了怀里。
“我艹!”王滇吓了一跳,紧接着后颈就被人用牙恶狠狠地咬住,疼得他倒吸了口凉气。
“劫色。”粗粝的声音掺杂着带了烫意的呼吸,落进了王滇的耳朵里。
好不容易积攒的困意顿时灰飞烟灭,王滇气得想把人踹下去,但却只是沉默了片刻,在被子里摸索了两下,抓住了对方尚带着寒意的手。
梁烨带着气甩开他的手,阴恻恻道:“王大人真是好本事。”
王滇疑惑道:“你们做贼的劫色前还要夸奖受害人一番么?”
“……”梁烨气闷,搂着人不说话,只有一下没一下地咬他,执着地在他肩膀上留了排圆润的牙印。
细密的疼混杂着痒意,王滇垂着眸子在黑暗里仔细地感受着他的呼吸,闻着梁烨身上浅淡的香味,快要睡着的时候才开口道:“你安排得如此周到,先让焦炎把消息散布出去,使那些世家勋贵人人自危,再让闻宗去劝诫一番留下余地,威慑之后谈条件……我去与不去,闻宗都会进宫,不过早晚而已。。”
梁烨隐藏在黑暗里的目光带上了三分探究,“那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王滇的声音里带着丝困意,“说到底也只是猜测,万一你铁了心要杀了他们呢?你赏的银子我还没摸热乎。”
梁烨的手覆在了他的脖子上,贴着他的耳朵声音冰冷,“擅自揣摩朕的心思,怕不是嫌自己命太长。”
王滇毫不在意那只虚张声势的爪子,往他怀里靠了靠了,打了个哈欠。
“那你怎么不肯好好揣摩一下朕到底为什么想杀他们?”梁烨的手微微用力,声音里冷意更甚,“消息散出去,有的是人求情,你却非要冲在前面,替朕的仇人说话,你以为你是谁?”
王滇被他掐得睁开了眼睛,拍了拍他的手背,皱着眉道:“难受。”
梁烨咬了咬牙,骤然放松了力道,另一只手又不太放心地重新往他身上摸了一遍,确定没藏着什么该死的匕首或者短箭,才带着怒意道:“你应该和朕站在一起。”
“我做不到。”王滇坦诚道:“我若什么都不做不说,良心不安。”
梁烨的怒火再次轻而易举地被勾了起来,周身冷意弥漫,却又听见王滇带着困意的声音响起:“可若你执意要杀,我也不会拼死阻拦,抑或因此同你势不两立。”
梁烨闻言愣住。
“大不了到时候带你远走高飞。”王滇说。
暴躁的、尖锐的愤怒和不甘像是突然泄了气,梁烨有些茫然地抱着他,缓缓垂下了眼睛,“不自量力。”
“养活个梁烨绰绰有余。”王滇闭上了眼睛。
梁烨将人抱得更紧了一点,却又小心翼翼,将脸贴在了他的后颈上。
王滇困倦地笑了笑,“睡吧。”
第88章 免谈
翌日王滇醒来, 旁边的被褥早已经凉透了,显然梁烨已经离开许久。
于廊听见动静进来,手里拿着件黑色的袍子, “公子, 衣服已经熏暖了。”
“辛苦。”王滇接过来穿上。
他动作间前襟被扯开了些许, 隐约露出了些或青或紫的痕迹,瞧着像是牙印, 于廊有些诧异地想要继续看, 结果王滇已经穿好了衣服,将那些痕迹彻底掩盖进了柔软的衣袍里。
“怎么了?”王滇见他愣神,笑着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于廊慌乱地低下头,“公子这身衣袍好看, 我在大都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样式。”
“瞎做的。”王滇又在外面穿了件外袍, 束好腰带,摸了摸脸上贴好的面具,“今日我晚些回来,吩咐厨房不必做饭了。”
“是。”于廊应声道:“公子可要我随行?”
“不必, 你随周管家去忙酒楼的事。”王滇道。
于廊有些不舍地离开了, 王滇自己一个人也没带随从, 优哉游哉地出了府。
“仲清,这边!”热闹的茶坊间, 有个眉眼清秀的公子在对他挥手。
“我可是来迟了?”王滇笑着走了过去。
祁明笑道:“不迟不迟, 我急着见你, 便早早到了。”
“乐弘兄如此直白, 反倒让我不好意思了。”王滇从桌子上端了杯茶, 戏谑道:“以茶代酒, 敬你一杯。”
“哈哈哈, 当不起,实在当不起。”祁明大笑,“那日在老师府上一见,我同仲清你真是相见恨晚,若非有事在身,我肯定跟着你回府。”
那日王滇去拜见闻宗,正好碰上了祁明也在,闻宗便顺势将自己这位学生介绍给了他,虽然王滇之前也跟祁明见过,只不过用的是梁烨的身份,虽然两个人很谈得来,但终归隔了层君臣的身份,而且在宫中多有不便,如今用真实身份结交,自然更是亲近了不少。
“好啊,今晚就随我回府,我请你吃饭。”王滇毫不客气地应承下来。
“哎你要这么说我可真去啊。”祁明指着他。
王滇笑道:“你要不来,我就再也不请你了。”
两个人在茶坊喝了两盏茶,便一同前往国子监。
大都的国子监在城东光禄坊,占地颇广,大门威严气势恢宏,王滇看了眼门前的对联,中正温和却不失锋利,自带落拓豪迈之意,祁明便同他介绍,“这是前朝名相房晚臣亲自题的,那时大安王朝正如日中天,房相北巡时见此地无学塾,便亲自督建了一座,名曰万玄,后来世事变迁,战火不断,但这书院却神奇地留存了下来,圣祖皇帝后来将万玄书院扩建,才是如今的国子监。”
王滇在宫里读名相录的时候看见过房晚臣这个人,澧朝之后,安朝建立,历二世国祚不稳,当时帝王年迈,沉迷求仙问道,不问朝政,磕丹药磕死之后,幼帝继位,天下动荡,房晚臣临危受命,扶幼帝揽朝政三次出征平叛力挽狂澜,将岌岌可危的大安王朝直接推向了顶峰,延续了三百六十九年之久。
不过野史中最令人津津乐道的,还是这位名相和他亲自扶立的幼帝之间扑朔迷离的关系,甚至有人将后来前朝戾帝立男后致大安朝彻底覆灭归咎于三百多年前他老祖宗就不务正业……
王滇同祁明一边往里走一边谈论此事,祁明道:“不过依我看来,安戾帝立男后此事不过是被夸大的借口,早在安灵帝时大安朝便已见颓势,天灾连年不断,朝廷上下官职冗杂,腐败横生,接连两任帝王都穷兵黩武,各地起义不断,便是房晚臣再世,也难救颓势。”
王滇赞同地点了点头,“帝王艳事总比真正的朝政更有噱头,如今过了这么多年,谁又知道真相如何?不过是在讲故事罢了。”
朗朗的读书声从房间里传了出来,两人一边说着话就拐过了长廊,正看见一株青松傲雪而立,祁明怀念道:“当年我同师弟一起在国子监念书时,总喜欢从这里爬墙出去逃课,总觉得不过昨日之事,可转眼却已近而立之年,旧时同窗也早已四散离分,不闻昔年读书声,唯见青松立风雪。”
王滇拍了拍他的肩膀,“聚散都有时,不必伤怀,没了旧时友,还有眼前人。”
祁明见他一脸严肃地指了指自己,忍不住笑道:“仲清啊仲清,你真是个妙人。”
“妙不妙有待考证,我总不能一直看你在这儿对着棵松树无语凝噎。”王滇戏谑道:“我来是有正事要做的。”
“瞧我这记性。”祁明一拍手,快步引着他往前走,“你家侄儿多大了?不知刘策都备的什么书,我该细细问你的。”
“五六岁吧。”王滇道:“勉强识些字,胆子极小,一天都说不了一句话。”
“哎呀,那该好好请位先生教一教。”祁明道:“我家小六也跟你侄儿差不多年纪,整日叽叽喳喳跟只雀儿一样,恨不得将屋顶都掀了。”
王滇有些震惊地看着他,“小六?乐弘你几个孩子?”
祁明笑眯眯道:“不多不多,三女四男,最大的小子今年已经十岁了。”
王滇佩服地抱了抱拳。
“说起来,你家中几个孩子?”祁明笑道:“再过两年我家姑娘就该议亲了,若仲清不嫌弃,咱们或许还能做儿女亲家。”
“……”王滇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我尚未娶妻。”
这回轮到祁明诧异了,他不可置信道:“你尚未娶妻?”
王滇默默别开脸。
祁明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轻咳了一声道:“仲清风流落拓,娶妻晚些也无妨。”
王滇笑了笑,却又听祁明道:“说起来,咱们陛下如今二十有六,后宫却无一妃一嫔,膝下更无一儿半女,之前崔氏掌权,逼迫陛下至此,如今崔氏已倒,陛下合该纳妃扩充后宫开枝散叶,如今却无半点动静,真是让人心急。”
王滇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陛下若无子嗣当如何?”
“仲清,此话可说不得。”祁明道:“陛下正年富力强之时,如何会没有子嗣?”
王滇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毛,“唔。”
“我听闻,当日在议事殿之上,崔氏指认崔家二公子崔琦实为先帝十六子梁炫,还有一皇孙不知所踪,虽然崔氏的谎言被崔二公子亲自戳破,但难说以后有人会拿此事来做文章。”祁明忧心道:“如今各大世家都蠢蠢欲动,陛下若是在此时纳妃选秀收入世家女,既能安抚人心,又能堵住众人悠悠之口……奈何老师几次劝谏,陛下都听不进去。”
“陛下或许有他自己的考量。”王滇声音微冷。
“明日上朝,我会再同老师一起劝陛下。”祁明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仲清,陛下极其看重你,你也该多劝劝陛下才是。”
王滇扯了扯嘴角,“陛下的家事我就不掺和了。”
“糊涂啊仲清,这岂止是陛下家事,这可是关乎整个大梁的国事。”祁明摇了摇头道:“此事绝不可以由着陛下的性子来。”
正说着,两人便到了取书的地方,忽然有个穿着国子监学生衣服的青年冲了出来,王滇猝不及防被他撞了个趔趄,对方敷衍地一拱手,“抱歉。”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意远!楚意远!楚庚你给我站住!”有人从屋里追了出来,被祁明一把拽住。
“泽凡。”祁明看着怒火中烧的人,“这是怎么了?”
对方见是他,眼底的怒意才勉强压下去,“快别提了,还不是我那个表弟,今年考试落榜了,费了许多功夫才让他进来国子监,结果竟然逃课还被逮了个正着……不说他了,这位是——”
“哦,这位就是我同你提起过的王滇,王仲清。”祁明同他介绍。
对方看起来三十出头的年纪,眼小嘴阔,留着一抹胡子,眼睛似乎不太好,眯着眼睛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笑道:“在下国子监刘策刘泽凡,久仰大人大名,如今一见却不想如此年轻,我方才被我那表弟气糊涂了,还以为大人是学里的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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