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恒抱着剑使劲点头,眼神正直严肃,丝毫不敢多看她一眼,可惜他那点小心思早就展露无遗,在场的其他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不过是谁都不想点破。
“朝臣劝朕选秀,只是选秀之事终归是需要长辈操持,朕思来想去,后宫之中也只有娘娘合适。”梁烨不紧不慢道:“不知娘娘可愿意帮朕?”
谈亦霜微微诧异,“陛下,太后娘娘尚在,我来操持恐怕不妥。”
提到卞云心,梁烨眼底的温度又淡了几分,“太后身体抱恙,一直缠绵病榻,朕也不好去让她劳累。”
自从梁烨遇刺,卞云心被禁足之后,梁烨就好像忘了这个人,一直没有松口解除她的禁足,而卞云心不知为何也没有闹,反而安安静静一直没有出声。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推辞了。”谈亦霜问道:“只是不知道陛下属意什么样的女儿家?”
梁烨眉梢微动,思索片刻道:“朕喜欢高的,腿也长,腰细,皮肤白的,模样要俊,脑子得聪明,心狠手辣又娇气得要命,酒量不能太好,左手背上有个小疤,心口有红痣——”
“陛下。”眼看他越说越过分,越说越详细,谈亦霜忍不住打断了他。
“嗯?”梁烨正说得津津有味,被打断之后有些不悦。
“……陛下这是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儿家?”谈亦霜试探问道。
“算是吧。”梁烨说。
谈亦霜笑道:“那陛下是想让她入宫为妃还是为后?”
“自然是要做朕的皇后。”梁烨道。
“既然如此,那该请皇家宗族的长老去为陛下提亲,陛下何必用选秀这般大费周章的方式?”谈亦霜疑惑道。
梁烨从袖子里拿出了那个檀木盒子,打开之后,里面露出了一个平安扣,坠在略有些褪色的编织青绳上,不似女儿家用的寻常项链,反而多了几分古朴大气的沉稳。
“这是……”谈亦霜看这项链熟悉,忽然眼睛一热,“是皇后娘娘的遗物。”
“卞馨——卞如风死前给朕的。”梁烨语气生硬道:“她说朕将来娶妻,这就是聘礼,不然就从坟里爬出来。”
谈亦霜伸出手,虚虚地抚摸了一下那平安扣,失笑道:“是她能说出来的话。”
“朕想娶的人若以他原本的身份入宫,他不愿意,朝臣也不会答应。”梁烨说:“朕为此寝食难安,苦思冥想许久,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谈亦霜狐疑的看着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妙的预感,“陛下的办法……”
“您应该有一位自小养在深山道观的远方侄女,今年正好二十有一,此女天生聪颖,德才兼备,幼时便有世外高人给她批命,天生就该做皇后,可绵延大梁五百年基业,朕在十载山遇刺有幸得她相助,化险为夷,寿宴遇刺性命垂危之际,亦是她不顾危险前来送药。”梁烨面不改色道。
谈亦霜听得恍惚就要信了自己真有这么个“远房侄女”,“可这样能说服众多大臣么?”
“朕早有心仪之人,自然不会娶她。”梁烨冷声道:“朕不仅不娶她,还要削发为僧。”
谈亦霜有些茫然,充恒一脸呆滞地问:“主子,头发好不容易变长了,又削?”
“然后,您这位侄女说服了朕,又劝朕以仁义施政。”梁烨淡淡道:“朕要朝臣们求着朕娶他。”
谈亦霜甚至隐隐松了口气,“勉强可行。”
与此同时,应苏坊王府。
王滇看着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人,皱了皱眉,“还活着吗?”
“当然活着。”权宁抬脚踢了踢浑身是血几乎看不出人样的“死尸”,“我费了许多功夫才换了他出来,不过本来也要快被折磨死了,你救他干嘛?跟你弟弟作对?”
王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蹲下来,用他那只干净又漂亮的手托起了对方满是血的脸,温声道:“简统领,还认得我么?”
第91章 期待
简凌的眼睛被血糊住, 恍惚间以为看见了梁烨,他双手双脚都被死死捆缚住,眼底狠意划过, 张嘴便冲王滇的手腕咬了上去。
可惜不等他碰到王滇, 整个人就飞出去重重撞在墙根上, 鲜血从嘴中溢了出来,艰难地呛咳了两声。
王滇看得牙疼, 旁边踹完人的权宁嫌弃地动了动脚, 靴子上的血迹隐约可见,“快死了还不老实。”
王滇走过去试了试他的鼻息,确定人还喘着气,才示意屏风后待命的人把简凌抬去了地下的密室。
“你这地道挖得精妙。”权宁饶有趣味道:“你之前让我帮你找擅长隐匿气息的高手, 就是他们做苦力?”
“没办法, 梁烨的人将我看得太紧。”王滇说:“不然这地道挖出大都根本用不了半年。”
“我听闻你同你那弟弟关系缓和不少,梁帝遇刺时你都快急疯了,既然都不想让人死了,何必如此防备?”权宁眼底是明晃晃的好奇。
“权力之下, 野心和欲望都会被无限放大。”王滇淡淡道:“梁烨的不可控性太强, 他是帝王, 就意味着我和他之间没有真正不可替代的切实利益关系,同时这也决定了他的意愿和决策永远会高于我, 我们之间实现不了真正的对等, 就算我爱他, 也并不代表着我就会为了他接受这样的关系, 让自己委曲求全。”
权宁有点诧异地看着他, “你还真跟个疯子谈感情?”
明显这位脑子也不太正常。
“感情这种东西, 只能是锦上添花。”王滇微微一笑, “总得留好退路,把身家性命都拿去压在另一个人对自己的感情上,没这个必要。”
他是个商人,不会做赔本买卖,跟梁烨谈感情可以,本来就是寻求刺激的自我满足,但若是梁烨妄图掌控他,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权宁拍了拍手,赞同地看着他,“我发现你真是越来越对我胃口了,你若哪天腻了梁烨,来找我玩玩。”
王滇含笑看了他一眼,悠悠道:“我不对着自己这张脸,起不来。”
权宁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瞬,看得出来他有满肚子脏话想脱口而出,最后却只能欲言又止地瞪着他,“罢了,我还是比较喜欢正常人。”
王滇愉悦地笑出了声。
“不过你那好弟弟不是要选秀吗?”权宁脸上写满了看热闹不嫌事大,“你就这么由着他去?”
“自然不会。”王滇一脸温柔和善,“就算哪天我腻了他,他也只能是我的。”
权宁被他笑得莫名地浑身不舒服,心里暗暗骂了句脏话,他娘的脑子都有病。
王滇其实有些分不清楚自己对梁烨的角色定位,是喜欢的,在意的,想要的,同时又警惕着,戒备着,甚至时常控制不住走向对立,想要去伤害和毁灭——
就像是从前在治疗时某种极度的自恋和自毁倾向的角力。
每每他生出此类的想法,便会忍不住怀疑梁烨存在的真实性,这对于一个掌控力和占有欲都极强的人而言无疑是种毁灭性的打击。
他冷静甚至有些苛刻地去剖析,最终得到的结果一定是他不喜欢的。
王滇嘴角噙着的笑意变得有些冷淡,自己转移注意力,“我去看看梁寰。”
大都郊外的某处庄子。
四五岁的小孩子生得白白嫩嫩,有些怯生生地躲帷幔后看向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忽然出现的青年。
王滇低头看着他,脸上露出了个温柔的笑,“阿寰,不认得我了?”
梁寰很好地继承了崔琦的样貌,大概母亲也是位绝色佳人,五官生得精致又漂亮,玉雪可爱,十分惹人喜欢。
可惜胆子小得可怜,他紧紧揪着帷幔,警惕又戒备地盯着王滇,然后在王滇愈发温柔和善的笑容里,吓得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哭得上气不接下去。
“……”王滇无奈地叹了口气。
“公子,小孩子怕生,您多陪他一会儿就好了。”奶娘在旁边讪讪劝道,只是劝得十分没有底气,毕竟他们这些天天伺候小公子的奶娘丫鬟也都被梁寰躲得远远的,这孩子几乎是平等地害怕着每一个出现在他眼前的活人。
王滇点了点头,示意她退下,坐在了离梁寰不远不近的桌子前,梁寰直接把自己给藏进了厚重的帷帐里。
“你父亲排行十六,梁烨排行十九,仔细算起来,你可以喊我叔叔。”王滇仔细算了算他们之间的辈分,冲着帷帐里鼓起来的小包道:“放心,我跟你十九叔不一样,不吃小孩儿。”
他从袖子里掏出来了两本启蒙的书,放在了桌子上,“有人教过你读书识字么?会不会拿笔?”
话音落下许久,躲在帷帐里的小孩儿都没动静,王滇怕他把自己给闷死,犹豫了两秒,走过去慢慢掀开了帷帐。
帐子底下露出来了个小脑袋,惊恐地抬起头看着他,眼睛鼻子都哭得红彤彤的,手足无措地想往后退,结果被自己的袍子给绊倒,下意识地抱住了自己的小脑袋。
王滇看了一眼他身上穿得有些拧巴的衣服,倒不是那些仆妇不尽心,而是梁寰每次都极力抗拒被人的触碰,就连现在跌到了也都是抱住脑袋防御的姿势,好像已经习惯了挨打。
据说他刚出生就被崔语娴抱走养在了外面,不曾见过生母,也没见过崔琦,还被逼着喝过白玉汤……王滇几乎不可避免地去想梁烨幼时又是怎么的遭遇,他不想深思,然而却控制不住。
他承认有一个瞬间觉得崔语娴死得太轻易,脑子里涌现出了无数阴暗的想法,可惜崔语娴确实已经死了,痛痛快快,被杨满一刀捅死。
可见有时候报仇和杀死仇人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是两码事,仇人死了,然而对方带来的伤害和阴影依旧还在,如附骨之疽绵延缠绕,无法消除,不然人们为什么总会在报仇后面加上雪恨两个字?
大概只有哪天滔天的恨意彻底消失了,这仇才算是报了。
王滇抬起手小心地摸了摸梁寰的脑袋,就像是隔着时间在对另一个小孩说话,“没事,不用怕。”
梁寰颤巍巍地抬起头来,警惕又茫然地看着王滇,忽然凶狠的拍开他的手,哭着钻进了床底,死活不肯再出来。
“……”王滇无奈地叹了口气。
姓梁的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真是一脉相承的不好养熟。
大概是他今天念叨梁烨念叨地有点勤,回去没多久,就被召进了宫。
许久没来寝殿,连焚的香都换了味道,带着股令人不悦的甜腻味道。
王滇原本规规矩矩站在屏风前等梁烨出来,但那香的味道有些冲,他皱了皱眉,正要喊云福来换,一只温热的手忽然从后面揽住了他的腰,紧接着就是来势汹汹的吻。
王滇虽然心里不悦,但对于梁烨的亲近并不抵抗,反而十分享受,事实上这种感觉从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便如影随形,只是大多数时候都是理智占据上风,他更多表现出来的是恼怒和气愤,可现在他完全不想浪费精力去思考合适和对错,将所有的恼怒全都带进了吻里,试图亲死这个混账东西。
奈何亲死是不可能的,梁烨被他撩拨地有些兴奋,动作便开始没轻没重,将他压在厚厚的地毯上,一路亲到了他的小腹。
王滇一脚蹬在了他的肩膀上,梁烨大约是觉得刺激,伸手握住他的脚腕,故意直起了身子,让他的一条腿搭在了自己肩膀上。
王滇眯起了眼睛,皮笑肉不笑道:“陛下都快纳妃了,还这般恬不知耻地同臣厮混,成何体统?”
“是你劝朕纳妃。”梁烨的指腹或轻或重地摩挲着他脚腕上的红绳,将那块薄薄的皮肤揉搓得通红,狎昵又轻佻地俯身下来,让他清晰地感受到某种蓄势待发的热度,眼中满是跃跃欲试和迫不及待,以及埋藏在深处的不容抗拒的强势和冷意,他咧开嘴笑道:“既然你这般操心朕的后宫,不如就先替那些妃子们试试。”
妃子,还们,王滇被生生气得笑了出来,身下柔软的地毯暖和又舒适,他仰面看着梁烨,手顺着他的腿根往上,笑得温柔似水,“不如我先替她们阉了你。”
梁烨几乎本能地察觉到危险,迅速抓住了他的手,凑上来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尖,呼吸带着烫人的热意,“朕已经都安排好了,届时朕会迎娶你入宫,你便是朕名正言顺的皇后。”
王滇早就猜到他会打这个主意,长腿缠住了他的腰,迫使人又往下压了一些,勾唇笑道:“然后我宫里宫外两头跑?”
“朕不会阻拦你上朝。”梁烨因为这个动作呼吸一紧,动作熟练地解开他腰带上的搭扣,贴心又大度道:“只要你喜欢,朕便准你去做。”
王滇的笑容更深了些,手指虚虚的划过他的颈侧和漂亮的锁骨,温柔又情涩地吻了上去,“若哪一天我累了呢?”
梁烨的喉结滚动了两遭,扣住了他的腰,“朕自然会……尊重你。”
他稍稍卡了一下壳,大概费了些功夫才想起“尊重”这个词,低声道:“若哪天你累了,朕便安排王滇的身份假死……以后你若想上朝,朕便再给你捏造其他身份。”
王滇伸出胳膊搂住了他的脖子,称赞道:“这办法不错。”
梁烨挑了挑眉,狠狠亲了他两口,将人打横拦腰抱了起来就往床边走。
王滇懒洋洋地拍了拍他的心口,“陛下真是身强体壮,这么重的伤都没妨碍你发情。”
“下流。”梁烨矜持地瞥了他一眼,将人扔进了柔软的被子里,欺身而上,厚厚的帷帐层层叠叠地落了下来。
甜腻的熏香让人头昏脑涨,情动似难以自抑,胡闹过开头之后,王滇只觉得浑身发软,后知后觉意识到这陌生的香是什么玩意儿,心里登时蹿上来一股无名火,伸手扣住了梁烨蠢蠢欲动的爪子,抑制住浑身都在叫嚣的燥热,冷声问道:“梁子煜,你往香里加了什么?”
突然被这么连名带字的叫,梁烨动作一顿,低下头来亲了亲他的嘴角,面不改色道:“助兴而已,朕会让你舒服的。”
王滇脑子一片混沌,气得眼睛里快要冒出火来,梁烨皱了皱眉,诧异道:“这东西没有味道,你怎么闻出来的?”
“我他妈狗鼻子!”王滇恶狠狠地抓住了他的前襟,咬牙切齿道:“你就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算计我?怎么,你那腐朽的脑子以为我被你睡了就会死心塌地当你的皇后?”
梁烨眉梢微动,轻而易举地压制住他的挣扎,笑着亲在了他的耳廓,低声笑道:“对啊,朕就是要让你离不开朕,欲、罢、不、能。”
王滇气得想抽他,歪了歪头,被他用犬齿咬住了耳垂,霎时疼得一个激灵,“梁烨!”
梁烨又讨好地帮他舔了舔,恶人先告状,抬起头来一本正经道:“你先动的。”
王滇冷冷盯着他没说话。
梁烨眯起了眼睛,大约是在衡量着不同结果的情形,最后心不甘情不愿地亲了他的脖子一口,伸手给他理好了衣襟,装出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你若不愿意,朕自然不会强人所难。”
王滇盯了他半晌,气息还有些不稳,眉梢眼角都带着抹不太正常的薄红,脸上缓缓浮现出了个阴沉的笑,“梁烨,你真行。”
梁烨暗搓搓地摩挲着他的脚腕,不死心道:“早晚都要经历这遭,朕知道你怕疼,朕会很小心的。”
王滇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冷着脸道:“你要是能等到成亲,便等,理所应当的事情我自然不会推拒,可你要再使这些乱七八糟的手段——”
“那便等到封后大典那日。”梁烨眼睛瞬间发亮,亲亲热热地将人抱在怀里,低声笑道:“王滇,你果然愿意做朕的皇后。”
王滇扣住他的下巴恶狠狠地吻了他一遭,那股燥热瞬间又升腾而起,他抬头便对上了梁烨那幽深暗沉的目光,便知道他仍旧不死心,“那香腻人又恶心,扔了。”
梁烨点头,嫌弃道:“朕也觉得腻人。”
但王滇这幅“欲迎还拒”的模样实在诱人,让他舍不得撒手,最后在王滇越发冰冷的目光里,才让人进来扔了那香炉。
门刚合上,王滇就按着他的头将人压在了被子里,梁烨只象征性地挣了一下,声音从被子里闷闷地传了出来,委屈巴巴道:“朕下次不敢了。”
王滇低头亲了亲他的后颈,“放心,我没生气。”
梁烨立马有了力气,翻身就掐住了王滇的腰,眼里没有半分认错的意思,显然他认准了示弱王滇就不会真生气,装模作样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一脸地乖巧。
王滇果然神色缓和了下来,拍了拍他的脸,“定的哪天?”
梁烨下意识蹭了一下他的掌心,喜气洋洋道:“下月十五,紧接着就是年关休沐。”
显然是连婚假都准备好了。
王滇微微一笑,“我很期待。”
第92章 失望
梁烨趴在他身上, 喜滋滋地去亲他的耳垂,盯着上面的耳洞看了半晌,轻轻捏了捏, “朕已经让人给你打了耳坠, 大典上的婚服已经快做好了, 改日就能试穿。”
王滇目光一顿,“已经快做好了?”
古代婚服, 尤其是皇帝大婚的婚服, 定然是繁琐复杂,做起来费时费力,可如今婚服已经快要做好,一定是很久之前就开始做了——几天之间, 梁烨这厮还信誓旦旦地说不会逼他。
梁烨得意道:“早便开始赶制了, 朕总有办法能让你答应。”
王滇伸手掐住了他的腮帮子,皮笑肉不笑道:“怕不是你一回宫就打算好了吧?若是我没出现,那也有人穿,你怎么可能不立后让别人抓你的把柄?”
梁烨眨了一下眼睛, 诚恳道:“现在只给你穿。”
王滇伸手捧住他的脸, 疑惑道:“你这脑子到底什么构造?走一步往后能看十八步, 你这么算无遗策怎么不早解决了崔语娴?”
梁烨任由他抱着自己的脑袋左看右瞧,闷声道:“喝了白玉汤记不清楚人和事, 不喝就疼得厉害, 有了你之后不喝才勉强好些。”
王滇一脸心疼地揉了揉他的脸颊, “哎哟, 小可怜儿。”
梁烨十分配合地摆出了个委屈巴巴的表情, 用力点了点头, 手脚并用将人扒拉住, 嘟囔道:“你却半点都不肯心疼朕,总惹朕生气。”
王滇拍了拍他的后脑勺,“我的不是,总惹你生气,看给你气得。”
梁烨埋在他的颈窝里磨蹭了半晌,心满意足地抬起头来,大度道:“朕偶尔也有做得过分的时候,就算勉强扯平了,如何?”
这厮充分展现了什么叫毫无底线的厚颜无耻,王滇笑道:“我们如今都要成亲了,不必算得如此清楚。”
梁烨眼底闪过了丝狐疑,“真的?”
“你说呢?”王滇脸上虚假的笑容瞬间消失,用力掐住了他的腮帮子,眯起眼睛道:“我这段时间想了许久,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
“嗯?”梁烨被他扯住腮帮子,茫然地看着他。
“崔语娴掌控梁国数十年之久,结果短短几个月就被扳倒,”王滇幽幽道:“不管我有没有出现,你都会回宫。”
那些堆积成山的珠宝和兵器,运行流畅的暗部,禁军哗变反应迅速的士兵,丝毫没有耽搁就赶到的南军,和梁烨看起来十分熟悉的焦炎,乃至早就开始动工的婚服——
怕不是梁烨早早就开始布局,不过他赶得巧,正好碰上了收网的时候,所以梁烨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他的身份,放心地让他插手朝政,他带着现代思维粗暴又眼花缭乱的操作就是对崔语娴最大的烟雾弹,有意无意近乎完美地掩护了梁烨暗地里的行动……
当他以梁烨的视角去复盘整个事件时,发现他的存在确实加快了梁烨计划行进的速度,而梁烨原本可以毫发无伤地完成权力的更迭,消耗掉他这个“替代品”的命。
不过梁烨改变了主意,采取了另一种更加冒险的方式——他不止要皇位,还要王滇这个人。
以至于现在,他已经被名为梁烨的网牢牢地缠绕住手脚,他从一开始就没能抓住机会跳出这个棋局,从开始到现在的每一步都被梁烨掌控在内,逃无可逃,梁烨自然知道这一点,梁寰这个孩子无非是他给出的定心丸,先稳住对方,再一点点将他的防线蚕食殆尽。
而梁烨自始至终都不肯解蛊虫的根本原因就在于,在他的棋盘上,胜负已定,而王滇已经失去了谈条件的资格。
王滇最终的归宿就是、也只能是以皇后的身份待在他身边,如果王滇以参知政事、户部尚书抑或其他身份站在朝堂之上,甚至只是以“王滇”这个身份超出了他的视线,单凭王滇和他一模一样的那张脸,王滇的存在便是最大的威胁,遑论王滇早就不知不觉间展露出的并不逊色于他的能力——
这是来自帝王的忌惮。
想明白之后的某个瞬间,王滇是崩溃的,然而他却可悲地发现,自己心里竟然毫无半点对梁烨的厌恶。
这才是真正的梁烨,他已经同皇帝这个身份骨血相融,而他妄图将梁烨单独剥离出来——事实证明他失败了,他撼动不了梁烨,更无法撼动他背后那座巍峨无际又根深蒂固的大山。
“朕原本是不想管的。”梁烨眼里终于又久违地泛起了兴味,他不紧不慢,像是在观察着濒死的猎物苟延残喘,神经质的笑容慢慢爬到了脸上,声音轻柔又残忍,“杀了崔语娴又能怎么样,灭了崔家简家满门又如何,就算将那四万人全都剜心剔骨,也没什么意思,他们想要权力,想要大梁,朕就让他们什么都得不到,没有了梁国,才是对他们最好的报复。”
王滇松开了手,却被他一把抓住攥进了掌心,他盯着王滇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透出扭曲又阴鸷的快意,“世人庸俗又恶心,死干净才好,不过权势握在手,玩弄人心也颇为有趣,朕乐得陪他们玩。”
“不过跟你玩,才最有趣。”梁烨偏头亲了亲他的指尖,眼底尽是兴味和志在必得的狂妄,“你是朕遇到过的最有意思的人,可惜你现在才反应过来,让朕有些失望。”
王滇心里暗骂了一声。
下载本书
当前页码:第49页 / 共106页
可使用下面一键跳转,例如第10页,就输入数字: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