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日记本剧透之后》作者:奥苟.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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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实丝毫不见外,在房子里窜来窜去。

  脚步声围着房子绕了一圈,又在二楼咚咚响起,最后夏实跑到池竹西面前,叉腰,说:“这儿没狗啊,鸟不拉屎,蟑螂都嫌?小弟弟你耳朵是不是不太灵?”

  池竹西别过眼:“可能是我听错了。”

  “不是可能,你就是听错了。我夏实找狗一绝,童叟无欺。”

  “真的没有吗?流浪狗的痕迹也没有?”

  “哦豁,质疑我私家侦探的专业性,小弟弟很勇嘛。”

  王邱脑门的青筋又开始跳了:“既然是听错了,那我们就回去——”

  夏实又说:“但是我看到了一些其他的玩意儿。”

  “什么?”

  “楼上的主卧,木床下有很多又脏又烂的玩具,老掉牙的那种,但应该是以前专门骗有钱人的那种牌子货,叫什么来着……哎呀,品牌名我记不住。”

  “还有小孩的衣服,全是灰,我就没拿下来。”

  “可能是我和池淮左的吧。”池竹西低低说,“小时候我在隔壁住过一段时间,和这里的住户……关系还可以。”

  “那你们就把垃圾扔别人家啊,有够缺德啊你们俩兄弟。”

  “是……挺缺德。”

  “怎么样,我观察能力一绝吧,不然王邱这种眼睛长脑门鼻孔看人的狗男人也不会一眼相中我,怎么样,小弟弟,这单给我,稳赚不……王邱你干嘛?知法犯法不好啊,别揪我领子,这是我最贵的一件外套!”

  王邱愤怒道:“别狗叫!跟我走!”

  他深呼吸,拽着夏实往外走,尽量让自己的怒火不外泄:“走吧,池竹西,先回去。”

  池竹西在原地安静站了会儿,听着四周的风声,还有和预料并不相符的宁静感。

  他默不作声,半晌,转身离开了。

第10章

  夏实,二十八岁,有着一张谁也看不出真实年龄的娃娃脸。

  以前是律师,后来干烦了,成了据说很专业的私家侦探。本人的态度也无比真诚,表示自己从业多年,平时接到的都是寻找走失猫狗的小单子,接到王邱的邀请后欣然受命。

  “世界上没有我找不到的猫猫狗狗,你不也要找畜生吗,咬死你老哥的那崽种。”

  这种极其生动的比喻让池竹西深刻体验到她的不靠谱。

  “这事儿说复杂说简单也简单,现在只能从最基础的利益纠纷开始查。横竖池淮左人已经没了,权当考古,不行再换方向。”

  夏实盘腿坐在沙发上,轻佻说:

  “这世道,为了钱什么事干不出来,更何况这还不是小钱,要不怎么说最赚钱的途径都写在刑法里呢,铤而走险收获一辈子吃喝不愁。草,说得我怪心动的——王律你想干嘛!大冬天的这么暴躁,夏天你还要不要活啦!”

  “注意一下措辞,别这么冒犯。”王邱说。

  池竹西倒没觉得冒犯,她这么一闹,池竹西原本有些低沉的心情也变得明媚了些。他轻声问:“然后呢?”

  没想到他会接话,夏实成就感暴增,挺直了背,继续说了起来。

  “然后就是你那个不负责任的脑瘫爹,和你那位茶姨……就是便宜继母啦。本来还要考虑你哥传奇创业史上那些杂七杂八的商业对手,你哥那人太蛮横了,不是说言行举止哈,是他的作风。”

  池竹西:“他的作风?”

  “干这行的都知道,别人还停在亚古兽的状态呢,他已经进化变身奥米加兽锤得别人哭爹喊娘了,不然怎么能和王邱这种货色玩在一起。”

  王邱:“……”

  “但是当代商战嘛,也就那么回事,你以为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什么间谍,什么陷害,那都是万里挑一的高端局。”

  “现代人的脑子一般都很纯粹,什么去对家app发黄图举报软件下架啊,什么抢公章啊,什么翻墙偷拍机密啊,还有行业大佬在朋友圈互喷,找保安在招标会拉电闸的。这些对小孩子而言可能太幼稚了,但对成年人来说刚刚好!”

  “说重点。”王邱半捂住脸。

  夏实昂起头:“重点就是,我查了池淮左旗下所有产业利益相关的有关人员。你哥做事很绝,赶尽杀绝的绝,还看人下菜,恨他的人比叫骂男足 ‘rnm退钱!’的人还多,有能力干这一票的,没有。”

  池竹西一怔,不是因为她那些奇妙的比喻:“你……都查了?”

  从池淮左出事到现在也才两天啊?

  “不排除你哥还有一些见不得光的产业,那我没摸到,这要问王邱……好啦好啦,我开玩笑的!咳咳咳,所以,现在要查的人就三个。”

  “三个……?”

  夏实一根一根竖起手指:“傻逼爹、茶姨、傻子继弟。”

  随着夏实逐渐平稳的声调,池竹西缓缓陷入思考。夏实见他听进去了,冲王邱挤眉弄眼,一副“靠男人果然不行,还得看你夏姐”的嚣张嘴脸。

  “池淮左的其他东西看着很值钱,但和池淮左手里那6%的池氏集团股份来说完全不值一提。”

  “你可能不知道,你老爹是个典型的葛朗台,从他手里扣点东西比人类彻底攻克癌症还难。你茶姨给他吹了十几年枕边风也没给池源捞到什么实质的好处,至少目前没有,是否存在别的协议我还没查到。”

  “你和你哥的股份还是当初你外公死之前分给你们的,不然就靠安澜娅那种大艺术家,哪来的手段从你爹手里抢东西?”

  池竹西无法反驳。

  “如果是池樊川,他失去了一个不听话的前妻的儿子,最高能回收自己6%的股份,动机有,但不大。”

  “如果是蔡闫,不出意外,池樊川的财产最后肯定是你们几兄弟分,她替亲儿子多争取到了相当大的一部分,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也算是win win——算了,这句话太丧心病狂了,当我没说。”

  “如果这件事是池源做的……其实这个可能性不大啦,就算那小子装蠢十几年好了,主要是没那渠道,也没拿机会,这点和你不一样——反正结果和他妈做的没差。”

  夏实笑眯眯道:“柯南看过没,小弟弟?经典三选一,就是这么简单。”

  池竹西挺立的背缓缓弓起,他向后坐,眼神漂移:“和我不一样是什么意思?”

  王邱严苛的眼神也没制止夏实接下来的发言,她几乎是有什么说什么:“说实话,王邱刚把这事告诉我的时候我查了一下你,池竹西。”

  池竹西:“……”

  “之前不是说了嘛,你哥哥死了对谁有好处?我相信你并不清楚遗嘱的事情,算是没有动机。但我要是警察,肯定第一个查你。你和你哥都十几年没联系了诶。要是我有一个十几年不联系的兄弟,我管他去死啊。更别说你之前——”

  “我和他的关系……的确没那么好。”池竹西突然开口。

  这本来是为了打断夏实随口应付的一句话,夏实却慢悠悠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对,我也那么觉得。”

  池竹西反而一愣。

  “这很明显啊,看开点,别太难过。你哥其实也没那么在乎你,就是个情感寄托,不然也不会在外面买了房子还从家里给你寄礼物,不就是不希望你深入他的生活吗?”夏实说话的时候一直凝视着池竹西的眼睛,“这是一种拒绝,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一种保护。自由心证。”

  王邱严厉喝止:“夏实!”

  夏实并不理睬,自顾自继续道:“把财产留给你也别有心理负担,既然都得分出去,他的选择也不多,比起那些傻逼,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不是更合适?没全部捐出去还是格局小了,不过也是好事,不然我哪来的工作,是吧,老板!”

  池竹西垂下头。

  但夏实没打算结束这场漫长得让空气都变得粗粝的单方面对话,她的语气依旧轻松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而你会一直追查,其实从心里层面其实也无关真相,只是不想接受他死在你面前而已。要是我不去见他,至少他不会死在我面前——你不想担责。”

  桌上的气氛一下子降至冰点,三个人都不再说话。

  少年的神情晦暗莫名,眼神像平静无波的黑湖,在光影中投出盈盈的光。但因为他微垂着头的缘故,王邱没办法看清黑湖底部到底潜伏着什么锋利的东西。

  其实王邱谁也没想到夏实会突然来这么一出,这已经不是带有攻击性的试探那么简单,简直是把他们的“客户”架在火上烤。

  他咳嗽了两声,已经打算把人先拎出去再说了。

  池竹西却又重新变回了萎靡不振的小动物,缩回了他的安全区。

  少年的沮丧肉眼可见,夏实看起来有些良心不安,正打算装个人随便说点“安慰”的话。王邱这次看准了时机,一把扣下她的头,动作简单粗暴不留情面,像母鸡按住了蠢蠢欲动的小鸡仔。

  “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先送你回去。你自己好好想想,存一下我的号码,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说完,王邱松开扣押夏实的手,瞪了她一眼,站起身整理了衣着,带着恹恹的池竹西一起朝门外走去。

  沙发上的夏实突然叫住了池竹西。

  池竹西转过头,看见对方偏幼态的娃娃脸上流露出认真神态。

  “历史学过伐,肃宗为什么赐死李倓?伊琳娜为什么弄死君士坦丁六世?港交所的上市公司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上限是37%,你有想过吗,如果王邱真的帮你拿到了那6%……”她说,“比起请侦探和律师,我更建议你先找个保镖。”

  池竹西嘴唇翕动,但什么也没说,点点头,离开了。

  门从合上到重新打开花了接近一个小时,夏实坐在沙发上玩了几十局消消乐才等到王邱重新回来。

  恭喜通关的庆祝声在室内响起,夏实一抬头就看见王邱在用冷得掉渣的视线隔着眼睛射杀自己。

  夏实立刻正坐端正,一副乖样。

  “我找你来不是砸场子的,你故意刺激池竹西做什么?怀疑他?”王邱冷冷说。

  夏实仰着头拽王邱的大衣衣摆,毫无心理负担地对比自己年纪小的人做这种类似撒娇的动作。

  “别恶心我,你二十八岁,不是八岁。”王邱说,“就算是八岁,戳人心窝子也得挨揍。”

  夏实重重叹了口气。

  “当年和池淮左一起跟在我屁股后面叫学姐的时候怎么不是这副嘴脸,善变的男人!”

  “池淮左要是知道你说这种屁话,你看他骂不骂你?”

  夏实低低笑起来:“他可能会弄死我。”

  “知道你还——”

  “别小看这弟弟,王邱,他知道哪些是虚的,哪些是实的。说起来这点也让我有点惊讶,你看清他的眼神了吗?”

  王邱摇头。

  池竹西习惯垂着头,头发和敛下的眼皮会盖住他大半的视线,可夏实还是在那片墨晶玻璃茶几表面看清了映照出的视线。

  其实这样说并不贴切,并不是她在追寻着视线,而是那股死死凝视着她的目光在反光中将她捕获。似幽灵,似魔鬼。

  那不像池竹西该有的眼神,却又奇异地适合他。

  “他在观察我……你知道在学校的时候我为什么会把还是大一的你和池淮左招进我的项目组吗?明明池淮左学的是金融,和咱们不是一个专业的。”夏实的目光平静注视着虚空,记忆中的的那个身影在此刻悄然抬头。

  没有被挑选的惴惴不安,没有期待也没有憧憬,完全功利性的眼神,不像是侯选人,反而是考量对方是否有利用价值的审判者。

  他可以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惜一切代价——这就是夏实对池淮左的第一印象。

  现在这个印象逐渐转移到了池竹西身上。

  他在审视,看自己是真的把他调查了个干净,只是单纯的为了业务满嘴跑火车。

  不过这话也不用对王邱说,他不理解的。所以夏实还是和以往一样,用散漫的口吻道:“池淮左一副除我之外你选谁我宰谁的恐怖嘴脸,你看起来又像个不选我我哭给你看的小可怜,学姐自然就不忍心啦!”

  王邱:“……”

  法律学到最后会丧失人性是真的,指望她说出点人话比登天还难。

  “池竹西打断了我的话,他不想我把话说透。”夏实话锋一转,“其实我的确查到了些很有意思的东西。池淮左这哥哥还真是失败啊,一副我对弟弟的爱见光死的狗样,结果连人过的什么日子都不清楚。”

  王邱皱眉:“你查到了什么?”

  “喂!现在池竹西是我的甲方爸爸,帮甲方爸爸保密天经地义知道么。”

  “别狗叫。”

  “妈的,你真的好刻薄。隐私权,OK?具体的的确不能说。但是有一点很奇怪,非常奇怪,虽然和池淮左的事情可能没关系,但不能掩盖它的奇怪。”

  眼看着王邱的耐心快跌至负数,夏实才幽幽开口。

  “我怂我先叠buff,以下疑问不代表本人立场,不带感情色彩,不带任何斥责,只是单纯提出供人思考的疑问——”

  她眼神微微闪动,说。

  “怎么池竹西每次遇到什么事,要么化险为夷,要么加害者永远比他要更惨烈数十倍不止呢?”

第11章

  晚上六点半,池竹西抱着王邱留给他的纸箱,单手拿出钥匙打开了家门。

  他没有提前给容岐打招呼,也没联系安澜娅。本来池竹西是打算回家好好整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的,可就在他打开门的瞬间,交叠的对话声从门缝里蹿了出来。

  离他最近的那句“我们当然也是支持你和竹西的,但你也不要操之过急,樊川不是不讲理的男人”几乎是从池竹西耳边擦过。

  往日寂寥的大平层里来往着熙熙攘攘的人,他们身着素色的衣物,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低声交谈,而此刻离池竹西最近的就是被几个人围在中间的女性。

  她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十指交叉搭在腹部,修长的脖颈拉得笔直,即使垂眸听着别人的低语也是一副昂首的姿态。

  优雅又干练,安澜娅,他许久未见的母亲。

  安澜娅立刻注意到了池竹西,弯眉轻挑。

  池竹西沉默着进门,把纸箱放在门口,换了鞋,大衣脱下挂在客厅口的衣架,听话地走到人群中。

  他根本不认识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但这不妨碍他摆出乖小孩的模样:“叔叔阿姨晚上好。”

  “小时候见你还不到我腰这么高,一晃眼竹西都这么大了,在念高三吧,听说成绩特别好,次次都是年级第一呢”

  “也不是……”

  “多谦虚一孩子,基本没让你妈妈操过心呐。”

  “……”这话池竹西没办法昧着良心接。

  他也不知道安澜娅有没有操过心,按理说是有的,不过实在难以用肉眼捕捉。

  “还很腼腆,你妈妈小时候可比你活泼多了,你外公头疼了好久,说这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太野了些。”

  “这也是好事,不独立一点怎么照顾你呢。”

  “不过她也就是看着强势,其实心里还是很脆弱的。哎,突然又出了这样的事……”

  “当着孩子的面说什么呢?你难道看不出母子俩都已经很伤心了么?”

  “是是是,是我不好,也是觉得太遗憾了才情不自禁……不提了不提了。”

  在各路陌生亲戚的描述中,安澜娅堪称单亲母亲的楷模,当年离婚后不得不把年长的池淮左留在那个家,心里含着泪含辛茹苦把池竹西拉扯成人,对池竹西的教育有所疏漏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她的孩子也够争气,从小到大一直用优秀的成绩报答母亲。

  简直是母慈子孝的最佳案例。

  而这群亲戚被这对坚强的母子当场感化,每个人都恨不得把自己那点同情心挖出来,放上天平来衡量个高低。

  池竹西现在居然能理解夏实那句将他的心戳得破破烂烂的话:既然都得分出去,他的选择也不多,比起那些傻逼,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不是更合适?

  如果是池淮左的性格……池淮左小时候的性格,他绝对做得出来这样的事情。

  这样想着,池竹西又有些厌弃自己,肯定夏实的观点就是在肯定他不想接受的那些东西。尽管他知道,那是完全合理的。

  他们在彼此心中都只剩下一个自己虚构的影子,一厢情愿的把影子塑造成自己缺少的拼图形状。

  被留在原地的池竹西记忆中的一部分,代替了池淮左,永远地与他站立在一起。

  爱么?那是爱的。恨么?也是恨的。

  重要么?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说只是情感寄托又有什么错?

  走神中,池竹西就跟听别人的故事一样听完全程,安澜娅和他一样一言不发,连应和都没有。

  这些叔叔阿姨也不尴尬,这些成年人或许就是有种事宽则圆的天赋,能视僵持为无物,话题一个接一个比渠水还顺畅。

  这次他们提到了池淮左。

  “现在年轻人压力太大了,他爸爸要求又高,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谈呢,都是一家人。”

  “淮左小时候可疼他这个弟弟了,我是没想到遗嘱里会一点都不提,哎,这孩子。”

  “到底是什么情况还不清楚,别瞎说,他怎么可能不考虑自己亲妈和亲弟弟。总不可能把东西都给那对母子吧。”

  “要我说,下次和樊川聊的时候叫上竹西,毕竟他也是池家人。”

  “竹西是不是还有事,就不用陪着我们了,先回房间收拾吧,吃晚饭的时候叫你。”终于有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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