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说恨她,却在最后时刻,完成了共享生命的结契仪式。
初雪睁大眼睛,身边是急速下坠的风,她的眼中倒影出他的面容,“如果想要,为什么一开始不说呢,你又怎知我会拒绝你。”
他闭上了眼睛,彻底放开手
直到最后,他仿佛愤怒的都是她有所隐瞒,从未对他展露过心扉。
“你是我的蛇,我当然是……”初雪伸出手,想要再摸一摸他的脸,视野却由此漆黑下来。
第97章
——“红神又胜了!”
前线凯旋,胜利的旌旗随长风飘扬。
巍峨宏伟的神殿,直逼云霄,数以万计的铁骑返程,将地面踏的‘嗡嗡’作响,民众夹道欢迎,纵深受神威无法近前,也甘愿伏跪以对。
侍从带回一个消息:“大锋官还是牺牲了。”
身披白色斗篷的下属握拳:“殿下,您赐他三百多年寿命,他已经活的足够久,走前唯有一件事情割舍不下。”
披风掀开,一个弱小的女孩瑟缩的揪着他的衣襟显现于人前。
[大锋官的子嗣?]
这道声音平稳抵达每个人的心间,如煦煦和风,温和而又平易近人。
女孩微怔,试探似的追随他的身影。
他赤。裸上半身,肌肉纹理俊美修长,通体红色,随着他的举动有若隐若现的白雾溢出,仿佛蒸腾的红肉。
漆金的纹路奇特妖魅,自他腰下蔓延至脖颈处。
他语气平稳温和的说着话,眼瞳倏尔下滑至眼角处,金凌凌的、一错不
错的盯着她,霎时间女孩脚底板升起无边寒意,她惊恐的缩回下属的斗篷下。
男人与下属的话语中断,轻轻转过头面朝她。
[吓到你了?]
[我弟弟总是调皮一些。]
“弟弟?”她迷茫,环顾一圈。
下属匆忙捂她的嘴。
男人低矮下身子,单膝跪地,朝她伸出手来:
[他在我的身体里,我们不会伤害你。]
女孩面色和缓,看了看他伸过来的手,转过头犹豫的望向下属,对方轻轻催促推她,她终于迈开步子朝男人走去。
[大前锋唯一的子嗣么…]他轻叹,温柔的摸摸她的脑袋,[日后我便是你的亲人了,叫我哥哥吧。]
下属脸色大变,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殿下,这如何——”
[不必再议,这是大前锋留给她的殊荣。]牵上她的手,他朝她笑:[跟我走吧?]
女孩有一瞬被他的温柔所蛊惑,不自觉跟上他的步伐。
[你叫什么名字?]
“初…初雪。”
[很应景的名字。]
窗外飘着鹅毛大雪,皑皑一片为整个国度裹上一层银装。
“您,叫什么名字?”
他侧目过来。
“我…我是说,你的名字,你不是说你的身体里还有一个人吗?”她鼓起勇气,解释自己的所言。
“我是不是不该问?”
[的确不该问。]他牵着她的手穿梭在宛若虚浮在云端的建筑中,[不过,凡事都有例外。]
[我的名讳,法则。]
[我的弟弟为欢宴。]
初雪懵懂,“听起来,你是个好神,”对上他的眸光,她躲闪一瞬,“很温柔的样子。”
他无意义的轻笑,[……]
在神殿住下的日子不真实,宛若悬浮在空中楼阁。
初雪身边陪伴的有四五个伴侍,但她们不大说话。
神殿来了位人类主人,一日三餐便开始供奉。
法则素日里极少出现,但每顿饭都会陪在餐桌边。
[有吃不惯的告诉她们,下回做你爱吃的。]
她一一朝伴侍们点头,疑惑:“哥哥不吃吗?”
他沉吟片刻,示意伴侍再拿一副碗筷来。
几位伴侍竭力克制着才没露出异样的神情,神是不需要进食的,他们补充能量的方式与人类有异样,只要太阳还会照常升起,他的伟力便源源不断。
进食人类的食物不仅没有益处,反而是累赘。
两两坐下。
初雪马上夹了一块排骨给他。
“哥哥多吃点!辛苦了!”
她就像是刚到新居所的猫,起初瑟缩胆小,一旦开始熟悉环境,便敞开了胆子。
“我不吃,不准往我嘴里塞。”
忽的,一道声音从法则的嘴里冒出来,十足的劣然与冷漠。
法则:[……]瞥了一眼,连同几位伴侍以及初雪,齐齐七窍流血,形容呆滞的坐的坐,立着的立着,几秒后一起倒下。
他扶额,长叹一声。
原来神是不需要吃饭的。
从那天过后,她足足有三个多月未见过法则。
边陲战乱,魔物横虐,他又上战场了。
冬季过去,迎来了春天。
悬楼外的花儿悉数开了,五颜六色的香味扑鼻,吸引了各类稀奇的蝴蝶。
“小姐,殿下回归了!”伴侍提着裙摆急匆匆赶回来。
初雪丢下编了一半的花环飞奔而去。
大殿外跪着数不清的人,黑压压一大片,狂风大作,红色旗帜纷飞。他今日也穿着白色的斗篷,帽檐下侧出一寸白皙的下颌。
只略微抬手,金色的光芒如同晚霞遍布,所有缺了身体亦或者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竟慢慢有了生息。
蒸腾沸滚着的白气不断从他的斗篷下溢出,狂风吹拂他的兜帽,黑漆漆的长发瞬时滑落跟着飞扬。
“这就是,血肉再生?”她小声问。
“是呀,殿下可厉害了。”伴侍也小声回答,言语里满是夸耀,“他是不老不死的存在,比所有的神都厉害,对吧?”
初雪惊呆,“那,哥哥如今多大了?”
伴侍挠挠头,仔细想来,“我出生时殿下就执掌天下,我阿娘说她小时候还被法则殿下摸了头,祖父也对殿下赞不绝口。此前到藏书阁看到过相关记载,约莫有千余岁。”
“我才十岁。”有种比不过人家一个指甲盖的错觉。
许是她说这话时呆呆的太可爱,伴侍笑出了声,“那小姐真是有一位活了好久的哥哥呢。”
“不过,小姐,看情形今日回来的是欢宴殿下。”
初雪愣住,不解其意:“嗯?”
“两位殿下虽然是同一个人,但性情大为不同,小姐小心行事。”
跟在人群末尾,一路返回悬楼。
初雪躲在伴侍中,垂着头。
神明回归有多大的阵仗?
白色身影从她身旁经过,又顿住。
下一秒,一只大手抓住她的后颈将人直接提起来。
初雪惊的哇哇大叫,在空中胡乱扑腾直喊哥哥救命。
他眉毛细微的扬起,眯起金色的眸子仔仔细细的打量她,“我可不是你哥哥。”
两条血顺着她的眼眶流下,鼻孔也好似流鼻血一般。
他把她晃醒,为她疗愈。
“初雪是吧。”
‘噗’的一下,又是七窍流血。
他重复此操作四五次,终于把人惹怒了。
“你不要跟我讲话!”她怒怒的鼓起面颊,扑腾着上前,双手并用圈住他的脑袋,手动给他闭麦。
“哈。”他把这‘八爪鱼’从自己脑袋上拔下来,“凭什么?”
鼻血喷出,她颤颤巍巍的举起手,用力抓住他的鼻子,比了个中指。
[宴,不要胡闹。]
劝告的声音从身体里冒出,欢宴啧啧然,敷衍的‘昂昂’,手指一擦把小姑娘脸上的血擦干净。
初雪方恢复神智,一只大鸡腿被塞进她的嘴巴。
她瞪大眼睛。
眼前的男人动动手指,这些食物飘在空中排队等待进她的肚皮。她‘哇’的一声,怕的跳下凳子。
欢宴托腮瞧着人在前面跑,食物在后面追的盛况,[瘦的跟小鸡仔似的,把这些都吃掉。]
“唔…吃唔下惹……够命!”
他笑出声,[你哥哥救不了你,他需要休息,暂时不能出来。]
下一秒,她带着满手的油污抹了他一身,恶狠狠的抓着一把鸡肉拍到了他的脸上。
[…你好大的胆子!]欢宴猛地站起身,趴在他身边的小姑娘‘哎哟’一声咕噜噜被顶倒。
“略!”做了个鬼脸,她扭头跑了个没影。
欢宴气的要捏爆她的脑袋,奈何这姑娘身上有法则留下的烙印,他无法奈何她。
两人这下算是结了梁子。
从前初雪堵法则,现在是欢宴堵初雪。
她又跑不过欢宴,时常被抓住一阵蹂躏,她挠他的脸,他便开口说话让她七窍流血,主打一个互相报复。
两月过去,她举白旗求饶了。
“我们休战,你是神我是人,你这是欺负我,欢宴大人饶命。”
[战场无情,输家是败类。]他歪头,金色的眸子眯起巡视她一圈,[求饶更是败类中的败类。]
[站好,挺胸抬头。]
[
这里人来人往的,你趴着像什么话?]
[脸就这么一张,就不能省着点丢?]
“……”呜呜呜呜。
初雪被他提起来站好,“我是哥哥的妹妹,你是哥哥的弟弟,那我们是一样的,你不许骂我。”
[?]
[你怎么这么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子。]
[卑贱的蝼蚁,也配跟我一样?]他这话刻薄鄙夷,却提起初雪与自己平视,检查了她一圈:[终于胖了点。]
她大惊,迅速捂脸捏捏,“真的吗?”
瞧出她爱美的心思,他道:[脸是圆的,身体也是圆的,像个汤圆球。]
她怒气腾腾,拳头捏的梆硬,像头气势汹汹的牛犊。
欢宴乐出了声,只可惜还没多笑两声,神态不稳,整个人如同虚影一般碎掉随风消散。
她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
地面留下的阴影沸腾滚动,仿若水波拉长渐高,人形轮廓逐渐重建。
初雪神情一喜,一把扑过去,“哥哥!”
对方被扑了个正着,大手揉揉她的脑袋,俯身平视,若有所思:[是丰腴了些,更可爱了。]
她委屈巴巴,“欢宴是坏人!”
法则微微笑弯了眼眸,将她抱起来,[那我呢?]
“哥哥是大好人,抱抱。”她搂住他的脖子乖巧的伏在他的肩上。
神大抵都是伟岸的,法则肩膀极为宽阔,初雪吃的不好身子瘦小,即便是最近半年被欢宴追着填鸭式爆喂,也只是胖了一小圈,的确有些像汤圆球。
“这就是两米的空气。”她嗅嗅鼻子。
[会有什么不同吗?]他笑眯眯的轻拍她的后背,两人一同向外走去。
“好像更新鲜了些。”初雪伸手去捞他身后的长发,“嗯…我瞎说的。”
他的头发仿佛有自己的灵智,自觉缠绕上她的手指,在她的手心团了个小马驹的形状逗她开心,氧的缩手圈住他的脖颈。
[真是诚实的妹妹。]法则张开手心,[好孩子该有奖励。]
“这是什么?铃铛吗?”
红绳上系着两只金色铃铛,他为她系在脚腕。
她稍微动作一下,便会有叮叮叮的声音碰撞响起。
[这是一种神器,若你受到伤害,它便会撑起一道屏障护你平安无虞。]
“可是,这会不会太吵了,哥哥的耳朵那么灵,吵到你休息就不好了。”
“伴侍姐姐说我睡觉特别喜欢乱动…我也控制不好自己。”
[我不需要通过睡觉获得休息。]
“嗯?那你晚上都做什么呀?”
[处理公务。]
她懵懂的点头,摸摸他的额头,“哥哥辛苦了。”
相较于欢宴的没耐心、为人恶劣,法则显然是个温文尔雅的人,闲暇无事的时候他会亲自教她写字念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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