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臣蔚愣了片刻,脸色也变得更为阴沉,与其说这样的话让谢臣蔚觉得冒犯,他更觉得奇怪,奇怪为什么今晚初夏对待他的态度和平常差那么多。
因为正常情况是,每一次谢臣蔚因为一些不可抗力的因素不得不离开的时候,初夏都会恋恋不舍地抱着他亲好久,才会让他离开的。
“我今晚不回去,”说罢谢臣蔚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这个房子的钥匙,理直气壮地说道,“我记得你给我的时候,就说过我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的。”
当时是初夏在某天十点半下晚课之后,看到加班之后还坐在楼梯口傻等他放学的谢臣蔚,看起来实在太可怜了,第二天就赶紧去给他配了一把钥匙。
!!“可是——”初夏张开了口,却还是说不出一句拒绝谢臣蔚的话,因为他并不是真地想赶他走,而是他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他。
他只要一想起那些在床底下的照片,就非常矛盾和纠结。初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明明心里那么难受,却从来没有要去向谢臣蔚质问一个真相的想法。
初夏想,也许是他潜意识里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问谢臣蔚,也许是他心里更害怕的是,如果谢臣蔚自己也解释不出来什么原因的话,那他们以后还将怎样相处呢。
怎么做都不对,怎么做都是死局。初夏短暂的人生,从来没有哪一天像今天这么困扰,即使当年被人直接从楼上丢下来的时候也没有,即使那天被朱颖从谢臣蔚的家里赶出来的时候也没有。
“好啦,初夏,别生气了。”谢臣蔚像平常一样上来主动拥抱了他,他亲吻了初夏的额头,问道:“是不是今天在学校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人还是那个人,胸膛还是那个胸膛,但是这一次谢臣蔚的怀抱没有再给初夏带来想象中的安全感,因为初夏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定时装置,觉得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倒计时。
初夏觉得这样向死而生的滋味很不好受,所以在谢臣蔚睡着之后,他还是没有睡着。
谢臣蔚很喜欢抱着他睡,睡着的时候抱得尤其紧,与平时他冷漠疏离的形象很不同,睡着的他像是一个任性的小孩子,抱着初夏像是抱着心爱的玩具一样不松手。
初夏不敢动作太大,静静地蜷缩在他的怀里,在黑暗中看着天花板数羊数了一只又一只也睡不着。
初夏的脑海中灵光一闪,他想起他正在追更的大神的那篇文里,也有和现实类似的情节,小攻在没有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前,也有和女孩子约会的经历,他忽然突发奇想找到了大神公子阳曜的微博。
初夏用夏木的账号向大神倾诉了自己的苦恼和问题。其实他心里明白,大神的微博粉丝有好几万呢,每天肯定有很多人给他发私信表白的,他应该是看不到自己发的私信的。
但是就算看不到也没有关系,权当是个自己倾诉烦恼的树洞也很好。初夏在简单地匿名介绍了自己和谢臣蔚的状况之后,就问了大神两个问题。
“为什么我觉得他明明很喜欢我,但是暗地里却还在和女孩子约会呢?”
“我好困扰啊!我到底应该怎么办?我都不敢问他,可是我好难过。”
初夏在一通倾诉完了之后,才感觉压力没有那么大了,终于闭上了疲惫的眼睛。
当天晚上后半夜,熟睡中的谢臣蔚被一贯睡觉很乖的初夏给吵醒了。黑暗中,谢臣蔚没有听到那些熟悉又均匀的像猫咪一样的呼噜声,取而代之的却是几声听起来很可怜又凄厉的尖叫声。
梦里的初夏不知是在被什么追赶,还是被鬼压床了,谢臣蔚只感觉到他四肢都在猛烈地抽搐,谢臣蔚立刻开了床头灯,他发现初夏的额头全都是汗,整张小脸都痛苦地皱在一起。
谢臣蔚立刻抱住了他,轻轻地唤了他几声,想把他从梦魇中叫醒。
梦中的初夏又一次回到了自己做一只小猫咪的时候,它被坏人用粗壮的棒子追赶,它被狗子追得四处逃窜,它每天为了一点食物就耗尽了自己的全部心力,直到他遇到了那个改变他命运善良又心软的神。
现实中的初夏,不敢睁开眼睛,他像是用尽自己全部力气搂抱住谢臣蔚的腰。
他紧紧地闭着眼睛,喃喃自语着:“我是在做梦吗?”
谢臣蔚正要回答的时候,初夏又迷迷糊糊地说道:“不要回答我,那样我就不会觉得我在做不对的事情。”
……
初夏没有想到,他能在第二天收到公子阳曜的私信回复。
大神言简意赅地回复道:“不要相信骗婚的gay,或是寻求虚荣心满足的直男,因为这些人都不是好人。”
初夏的心情又是激动,又是难过,他想了想又问道:“如果我能确定这个人肯定是个好人呢?”
这一次大神回复得很快。“傻孩子,你不要太单纯了,这个世界很多人都是很善于伪装的。现实和小说不一样,因为小说是理想世界,现实不仅毫无逻辑,而且更加残忍。”
初夏把大神的话,读了一遍又一遍,他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没有明白。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亲手写出那些精彩故事的人会有一天亲口告诉他,他写的这些缠绵悱恻的爱情都是假的。
或许,亲手造梦的人不相信这个梦,这才是世界上最讽刺也最残忍的故事吧。
初夏思考再三,回答道:“谢谢你。”
公子阳曜又说道:“我看了你微博上的照片,太像我年轻时的一个朋友了。太阳底下没有什么新鲜事,作为性少数群体,你要好好保护自己,不要被诡计多端的直男给骗了。”
初夏心情沉重地回复道:“好的,谢谢,我知道了。”
最近初夏变得肉眼可见地忙了起来,美术生集训本来就是件很辛苦的事情。初夏和其他同学从早到晚都泡在画室里,在美术老师的指导下画着一幅又一幅的素描,有时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初夏作为一个没有什么基础的学生,比其他同学要更加努力,常常早上第一个到,晚上最后一个走,就连美术老师都会忍不住在同学们面前不遗余力地夸奖他,也会多花点时间指点他。
不过初夏偶尔也会不知道自己是真的这么热爱绘画,还是借着努力用功为名,在逃避一些别的什么。
最近谢臣蔚的工作好像也很忙,他光临初夏出租屋的频率好像也没有之前那么高了,两人之间能够交叉有空的时间本来就少。
有时候谢臣蔚来了,两个人也没什么说话的时间,就只够抱着睡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就又走了,初夏有时会觉得自己这个小房间是这个大总裁的临时宿舍。
那么他为什么要来呢?绕着榕港大半个城市,早出晚归的,只是为了体验底层老百姓的民情吗?初夏其实也不太了解。
之前的那种照片没有人再送来过,可是却在初夏的心里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每一次当他想好好的和谢臣蔚分享生活中的开心或难过,想和他好好的拥抱想和他撒娇的时候,这些照片就会像针扎一样提醒着他,也许这么做是不对的。
初夏想,谢臣蔚以后肯定是要结婚的,小说里的有钱人都是那样,会娶一个温柔又漂亮的妻子,就像是照片中那个幸运的女孩儿一样,然而生一大堆孩子,继承家业,享受天伦之乐。
那他和他现在这样又算什么呢?初夏不愿意用大神说的那些话去形容谢臣蔚,然而他已经明白谢臣蔚并不是他作为一只猫咪时,所看到的那个完美的无所不能的神了。
初夏知道很多时候谢臣蔚只是看起来很强而已,他的脾气真的很坏,也不会照顾人,有时还会逃避问题,不想回答的问题就直接选择性无视……但是即便如此,初夏还是好喜欢他,想和他有一个可以期待的未来。
……
陶群发现,他的顶头上司最近似乎过得不太好,有时开着一些很重要视频会议的时候,竟然会无意识走神,得要他小心提醒他才能回过神来,接着召开会议。
甚至有一次在中午的休息时间,谢臣蔚还把他叫住了,问了一个跟工作完全没有关系的问题。“陶群,你有没有和女朋友吵过架?”
陶群克制着自己想要探听八卦的想法,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回答道:“当然有。”
谢臣蔚:“那是怎么和好的?”
陶群:“首先你要明白吵架的原因啊。”
谢臣蔚想了想,他只能想起每一次初夏在笑得很开心的时候,忽然就落寞下来的神情,除此之外,什么征兆都没有,于是他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
陶群:“那这个有点难,通常没有原因的吵架好像都会分手的。”
谢臣蔚:“……”
不过陶群最后还是给了谢臣蔚一些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方法。拿他的话来说,只要是个人都是喜欢收礼物的嘛。以谢臣蔚的财力来说,多送几个礼物总是没错的。
虽然陶群的建议让谢臣蔚非常失望,因为他看着初夏的小家堆满了自己送的东西,初夏也没有开心起来。
但是尽管如此,谢臣蔚还是在开车经过某奢侈品金店的时候,挑了一个初夏可能会喜欢的手链。只是没有想到的是,他在房间里百无聊赖地处理完所有的公事后,初夏依然没有回来。
谢臣蔚看了看手表,竟然已经十点半了,他最终还是忍不住拿起了电话。
初夏很快接听了电话。“对不起啊,谢总。我现在不在榕港,我在黎山。我跟着我们老师一起去黎山写生去了。”
!!??谢臣蔚真的很难想象初夏竟然不和他说一声就去了外地,他强压着怒火,询问道:“你要去多久?”
初夏回答道:“好像要至少两个星期。”
谢臣蔚:“……”
初夏似乎隔着电话线都能看到谢臣蔚此时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小声解释道:“对不起啊,真的挺突然的,计划提前是因为机票忽然降价了,老师就把我们带出来了。”
说完之后,初夏忽然在电话那头咳嗽了好几声。
谢臣蔚其实很想问他最近天气降温,是不是衣服没有带够,感冒了。但是想想初夏连出远门离开那么久都不和自己说一声的态度,他的关心就说不出口了,因为显得很多余。
接着谢臣蔚听到电话那边环境很嘈杂的声音,初夏说道:“谢总,我现在有点忙,先挂了啊。”就很快结束了电话。
谢臣蔚因为一直很忙,所以他和初夏之间的通话一般都是他先结束的,当第一次在电话里听到对方先挂电话之后,那种戛然而止突然安静的声音忽然让他觉得怅然若失。
此时,谢臣蔚一个人躺在初夏那张不到一米五的小床上,看着天花板上那个因为受潮而形成的霉斑发呆,然后又拿出了那个他今天买来想讨好初夏的白金手链,忽然觉得眼下的一切非常的魔幻。
魔幻就魔幻在谢臣蔚好像从来没有像任何人承认过自己恋爱了,但他现在却好像在体会着失恋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先事先声明,误会啦,谢总他不是渣攻!感谢在2022-08-18 01:56:28~2022-08-19 21:11: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是那个做保姆的朋友吗?”
谢臣蔚在家一个人默默地吃完晚餐之后, 就按照他日常的流程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本市电视台转播完新闻联播之后,就是天气预报的时间,主持人指着地图, 提醒观众们未来几天榕港会出现一轮比较明显的降温, 提醒大家要注意保暖,不要感冒了。
谢臣蔚是个不太怕冷的人, 并且因为常年待在空调屋里, 所以从前没有怎么关注过天气。
但是他今天想起了什么,于是用手机搜索了黎山的天气预报,发现黎山未来几天比榕港温度还低得多,山区只可能更冷。他觉得初夏是那种即使没有带够衣服, 也肯定不舍得在当地买的人,更何况那种山区也根本没有什么买衣服的地方。
谢臣蔚于是想都没想就开始用手机下单,打算给初夏买几件厚外套, 挑选款式倒还容易,但是在填写地址的时候谢臣蔚开始犯难了。
谢臣蔚打开了与初夏的聊天记录,他发现了一个不太让他高兴的事实。自从突然去了黎山之后,初夏不仅拒绝与他视频聊天,接到谢臣蔚的电话也是很快就挂,并且也没有主动打过一个电话给他。
谢臣蔚想了想, 决定不向初夏问地址了。而是打了一个电话给秦沽,让秦沽打听下他同学把初夏带到了什么地方, 秦沽立刻答应下来。
两个小时后, 秦沽给谢臣蔚打了一个电话。
秦沽:“臣蔚,我要和你说一件事, 你先别太着急。”
秦沽在谢臣蔚心中一直是个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乐天派, 忽然用这么正式的语气说话, 倒真是让谢臣蔚有些担心了。“你尽管说。”谢臣蔚回复道。
秦沽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道:“我那个大学同学确实是带着一批美术生去黎山写生去了,可是我同学说名单里没有初夏,而且他确认了几次,确实不在。”
!!??谢臣蔚眼眸震动,立即问道:“那初夏去哪里了?他为什么说谎。”
秦沽:“他也不知道,他说初夏是自己请假的。臣蔚,你说我们现在要不要去报警啊?”
谢臣蔚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第一反应是不是又和谢明远有关,但是思考了片刻,说道:“初夏的电话都能打得通,警察也不会认为他失踪了啊。”
谢臣蔚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是他自己不想让我找到他。”说完之后,他自己也不免有点丧气和灰心了,那个之前关于失恋的感受想法又萦绕在他心头。
秦沽:“你先别急,我接个电话。”过了一会儿,秦沽又打来电话。
“臣蔚,我那同学刚刚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儿,他说初夏前两天来找他请假的时候脸色很不好,当时我同学就担心他是不是生病了,因为最近画室有个男孩儿得了肺炎,虽然很快就去治疗了,但是还是有不少同学都很担心被传染,去医院做了检查。”
“肺炎?”谢臣蔚很快想起了最近初夏在电话里确实经常咳嗽,而且他接电话的环境明显很嘈杂,并且他那种急着挂电话的态度也有点欲盖弥彰。
谢臣蔚忽然想到了,初夏手中现在还拿着他的银行卡副卡,谢臣蔚没有开通短信提醒,但是如果初夏刷过卡,他还是能够查到相关记录的。
很快,他就查到了他的副卡在一个星期前,确实在榕港二院有一笔消费了两千多元的记录,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消费记录。
当谢臣蔚自己驱车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他花了一些心思才找到初夏的病房。
初夏的病房里有四张病床,虽然灯已经关了,病人们已经休息了,但是谢臣蔚透过门上的玻璃,还是一眼就看见了睡在靠窗边的初夏。
谢臣蔚很难形容他现在的复杂心情,到底是终于找到人时虚惊一场的开心,还是因为初夏什么都不和他说,什么都不和他分享而生气。
他看着初夏小小的身体蜷缩在被子里,看起来很单薄的样子,感觉他好像又瘦了。他真的很难想象初夏看起来这么柔弱的一个人,是怎么一个人来医院住院治疗的。
谢臣蔚之前看过网友讨论有关孤独的等级,一个人去医院住院差不多是等级最高的了。因为当一个人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就会更加敏感,更加畏惧孤单。
谢臣蔚在病房外站得有点久,正好碰上了来巡查病房的护士长。护士长看到谢臣蔚在病房外徘徊,就问他是谁的家属。
当听到谢臣蔚口中的「时初夏」之后,护士长感叹道:“这个年轻人好坚强啊,非常配合治疗,而且一个朋友和家人都没有来,什么都靠自己。他说他不想让家里人担心,更不想传染给其他人。”
护士长看了眼谢臣蔚,又说道:“虽然话这么说,但是你来看他,他应该会很开心的。人毕竟是群体生物嘛。”
谢臣蔚跟着护士长一起到了病房里,开灯后其他病人都醒了,只有初夏手里拿着他那个记账的小本子,依然闭着眼睛睡得很熟。
谢臣蔚看到初夏的脸好像真的比以前更小了,谢臣蔚猜想,他肯定在医院也没怎么好好吃饭,又想着初夏要穿着病号服一个人去医院食堂打饭,一个人去交费,可能有时候输液时想去上厕所也很不方便……
不仅如此,他还要时刻担心被自己发现生病了,还要想尽办法圆谎。想到这些,谢臣蔚的心中开始隐隐作痛。
谢臣蔚靠在病床前,盯着初夏的脸看了一会儿,始终也没有舍得把他叫醒。谢臣蔚注意到初夏的枕头旁,放着手机,手机下面有一本封面花花绿绿的书。
谢臣蔚把书拿起来,发现它是一本有关家常菜料理的食谱,谢臣蔚先是想起初夏很努力做出的那些味道不怎么样的料理,他又很快想到上次母亲对初夏厨艺的评价可能对他刺激真的很大,以致于生病住院的时候不带高考参考书,也要带本菜谱认真钻研。
谢臣蔚觉得这么努力的初夏有点可爱又有点好笑,他好奇地翻开了这本《家常菜食谱指南》,然后吃惊地发现初夏不仅很认真地看了,还在很多地方做了批注,有些地方甚至写得密密麻麻的。
他很快发现有几张纸张摸起来特别旧,这几页分别是有关介绍小米莲子桂圆粥,酸枣仁茶,还有酸枣仁牛奶糕这些食物的制作方法的。初夏在这些地方留下的笔记也是最多的,初夏还在文字说明「适合失眠人士食用」上面画了横线,加了重重的星号。
谢臣蔚看着看着,不知不觉鼻子有点发酸。如果是一年前,有人告诉他会有一个像初夏一样这么笨的人,忽然这么横冲直撞地闯进自己的生活里,谢臣蔚一定觉得是天方夜谭。
因为谢臣蔚从小接受的教育告诉他,他的时间应该花在准备考试,成就事业这样的大事上,他一直以来甚至认为因为这些放弃了无效社交时间,以致于他没有什么朋友也没什么大问题。
在谢臣蔚的世界里,每个人都很聪明,看起来都是精英,大家都遵守着利益交换的准则,看起来无情但是高效。谢臣蔚默认这套规则是对的,也很不喜欢那些浪费时间的人,所以他会毫不留情辞退不合格的员工。
但是现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也许看起来笨笨的初夏才是那个最勇敢的人,因为他敢于袒露自己的真心。
现在这个高速运转的世界里,谢臣蔚想应该很难有一个人,在做了那么多道失败的菜之后,还能像从未失败过一样,孜孜不倦的去研究怎么样给失眠的人做一道菜了。
至少在谢臣蔚遇到的人里面是没有的。谢臣蔚也变得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他特别愿意和初夏在一起,因为其他人和他的交往都是有目的的,比如他的员工对他言听计从是为了不菲的薪酬,甚至他的母亲生下他似乎就是为了完成她自己没有完成的梦想……
谢臣蔚当然也觉得利益交换没有问题,过去的他甚至从不相信情爱,觉得这些东西太过理想化,让人变得不理智,情绪化,他不喜欢,因为有违科学精神。
可是当他看到初夏可以因为怕传染自己肺炎,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去治病,即使被误解,也还是在默默地守护自己,对自己好时,谢臣蔚觉得自己有点配不上这份沉甸甸的,毫无杂质,没有任何附加条件的真心。
谢臣蔚低下了头,摸了摸初夏柔软的头发,初夏依然没有醒。谢臣蔚想,肯定是因为钻研食谱太费脑细胞了吧。
谢臣蔚的视线转移,他又想看看他这个用来记账的黑色笔记本了。
谢臣蔚还记得那时在动物救助站,他就是看见了这个笔记本的扉页上画的自己,才知道原来初夏暗恋自己的,也知道了他的生活原来这么拮据,也是那时候开始动了想帮他的心思。
谢臣蔚翻开了本子,发现初夏现在竟然还在坚持记账。虽然初夏现在几乎已经不花什么钱了,但是初夏把自己给他花的每一笔钱都记得清清楚楚。
大到哥哥住院谢臣蔚帮他交的十五万手术费,谢臣蔚帮他买的新款苹果手机,出租房的热水器、空调什么的,小到新买的衣服、鞋子,全都记录在案。最新一笔记录就是初夏在医院刷的两千多的住院治病的钱。
初夏还在本子上认真备注了这样的话。“这些钱以后都是要还的哦。虽然他对你很好,但是初夏,你不可以把别人对你的好当成理所当然的。”
就在谢臣蔚拿着这个小本子五味杂陈的时候,忽然发现躺在病床上的初夏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谢臣蔚站在那里,明亮的眼睛里有惊喜也有惊吓,他第一时间先是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自己不是在做梦后,就立即从床头摸出了一个口罩戴上了,还催促谢臣蔚也要赶紧戴上口罩,生怕自己把肺炎传染给了他。
谢臣蔚才不管那些,他甚至无视了病房其他病人对他的注视,直接就低头靠近了初夏的脸,初夏吓得立刻闭上了眼睛,他的眼睫毛扑簌簌的,紧张的神情好像是怕谢臣蔚亲他。
不过谢臣蔚还是克制住了亲他的冲动,说道:“时初夏,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竟然还学会了骗人!”
……
第二天,谢臣蔚无视初夏的反抗,直接把他转到了单人病房,理由也说得很理直气壮,因为在多人病房就连抱他都不方便了。
在初夏以怕传染为由,拒绝他的拥抱时,谢臣蔚又有点生气的和他解释道:“我已经详细咨询过医生了。并不是所有的肺炎都有传染性的,像你得的这种传染性就不大,并且你现在不是已经快好了吗?”
“真的吗?”初夏有些不敢相信似地睁大了眼睛,说完之后又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谢臣蔚拍了拍他的后背,从保温桶里拿出了蕙姨给他熬的冰糖雪梨燕窝,准备喂给他吃。
初夏用鼻子嗅了嗅,问道:“这是什么呀?好香啊!”
谢臣蔚反问:“香什么香?你不是很喜欢吃医院食堂的盒饭吗?还一个人默默上演苦情戏码,初夏,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超级无敌伟大?”
初夏觉得谢臣蔚的脾气真的很大,而且说的话很难说没有挖苦他的嫌疑,但是他知道谢臣蔚没有恶意,所以他还是习惯性地道歉。“谢总,对不起,我错了。”
因为初夏的道歉态度很诚恳,谢臣蔚的脸色稍稍缓和。他这一次喂饭终于知道用手摸了摸这个炖盅,觉得还是有点烫,就放在桌上先晾一下。
谢臣蔚摸了摸初夏柔软的头发,问道:“初夏,以后再有什么事,能不能不要一个人扛着,和我商量一下?”
初夏眨了眨琥珀色的眼睛,对着谢臣蔚笑了一下。他露出小虎牙,笑得很腼腆,让谢臣蔚的心里也软了,再也说不出什么重话了。
就在这时,谢臣蔚的手机响了,初夏注意到谢臣蔚的脸色肉眼可见地严肃起来。
谢臣蔚去病房外的走廊接了电话。
朱颖质问道:“我刚刚来你家,你怎么不在?你在哪里?”
谢臣蔚:“我在医院看一个朋友。”
朱颖又问:“是那个做保姆的朋友吗?”
谢臣蔚:“……”
朱颖又说:“妈妈不是老封建,之前就和你说过只要不影响结婚就行,但是离经叛道也要有个限度,毕竟你是二十八岁,而不是十八岁。”
谢臣蔚:“可是——”他想问他的人生能不能有一次可以自己选择的机会,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然而,朱颖很快打断了他的话,继续质问道:“我听说你这个月都休了第二次假了,为什么和甘小姐见面这么没空?”
讲到这个,谢臣蔚的心里更是有一团火,他觉得他必须迫切地和母亲讲清楚,他必须让母亲明白,他不可能一辈子都做母亲手下的一个没有自我意志的提线木偶。
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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